虽然柳并竹不知道楚楚在意的矛盾到底是什么,也根本不知道楚楚说的其实与她息息相关,但是看到楚楚似乎是放下了什么心事,她还是开心不已。只是她却没有注意到,铁行看了看楚楚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
柳并竹左等右等穆一封没有回来,又知道他与席琰长时间没见,一定有重要的事要商谈,便忍着一直没有去找他。闲来无事她就自己翻着签筒看里面的签,想想都怎么解释——不管怎么说,如果真的有事,她蒙人的本事还是可以练一练的,万一就用上了呢?至少现在看起来,因为这个技能,穆一封看着她的眼神都有些特别了。
不过……
唉,还是希望穆一封看着她是因为被她自己吸引,而不是其他什么原因吧。柳并竹这么想着,懒懒地趴在了桌子上。楚楚识趣地行了一礼,与铁行一同走了出去。
铁行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地守着,楚楚却是单刀直入:“有话但讲不妨。”
铁行意外地看了看楚楚,对这个女子的大胆有些意外:“你知道?”
“当然,”楚楚笑了笑,“你一直在怀疑我,不是吗?”
有些尴尬的神情出现在铁行的脸上。他确实一直在怀疑楚楚,但是却没想到这么容易被人看穿,看来还是要好好向城主和席琰学习学习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啊……
其实这也是铁行对他自己的要求太高了,楚楚这样的人本来就习惯了分辨人的心思,她的心思如此细腻,又在那样的环境里呆了那么久,遇到铁行当然不在话下。何况……
“我知道你跟着我的时候,偶尔会看到些什么,我也很感激你还没有对公子说出这一切。”楚楚知道,席琰一来,她与铁行说话的机会怕是绝无仅有了,索性和盘托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无权干预,只是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对柳姑娘不利。”
“是吗。”铁行淡淡应了一声,对这个女子确实有些刮目相看。她不但猜到了他掌握了什么线索,更是抓住了他的心思,“只要能保护柳姑娘,你什么都会做?”
“会。”楚楚很坚决地答道,“我不会告诉你我的一切,但也请你不要无端怀疑,我觉得我们的精力,真的不需要完全地放在这上面,而应该是在……柳姑娘身上。”
铁行皱了皱眉,这话说得确实有道理,但是应不应该相信她,他还是犹豫不决。在跟着楚楚的时候,他确实看到了楚楚与陌生人说话,但正如楚楚所说,那只是偶尔,而且与陌生人说话也并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楚楚会这么敏感,也因为她是外人,一直没有得到城主真正的信任吧。
这么想着,他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给了楚楚一个保证:“如果你一心保护柳姑娘。”
“一定。”楚楚笑了笑,这一点,她可以用自己的性命来保证。
正在此时,穆一封与席琰并肩走了出来。不过几天未见,席琰就好像又清瘦了一些,不知道在琳琅小镇又忙活了什么。听到他们开门的声音,柳并竹也跳了出来,正好撞见。席琰差一点被她磕到鼻了,揉了揉鼻子退后半步,含笑:“柳姑娘,刚才匆忙也没说几句话,久见了。”
“久见久见。”柳并竹实在是不习惯和席琰这么客气,笑笑就豪放地去拍他的肩,但席琰一眼瞄到穆一封的脸色,连忙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开什么玩笑……柳姑娘您的正主就在您面前呢,还不要让我来背这个黑锅啊!
柳并竹听不到席琰心里的哀嚎,见他避开,颇有些不满,干脆捶了他肩头一拳:“你怕什么啊,你知不知道,来之前你家封公子特意给你求的签,我才解出来让他一齐去接你的。”
想到那个签面,柳并竹也忍不住露出了促狭的笑意,这个签啊……真是恨不得能笑穆一封和席琰一辈子:“诶,你想不想知道,他求到的签面是什么?”
“呃……不用不用,您开心就好。”席琰一看她的笑意就知道不太好,再侧过头去看穆一封的脸色,几乎要被他吓出三尺开外,连忙摆手,“真的不用,您解出这签我已经非常感谢了……”
但柳并竹既然说出来了,哪给他这个机会,奸笑着凑近:“没事没事,你不用谢我,我也觉得你们是一对情,深,意,重的……嗯……咳咳……”她咳了两声,大声地把那个签面宣读了出来。
“就像签上所说,日,久,生,情。”
咣地一声,不止是柳并竹几个人,客栈里的人都惊讶地到处找,到底是谁撞上了什么东西。穆一封则是脸黑得简直堪比川剧变脸效果,让柳并竹偷笑不已。席琰在她说话的时候已经本能地觉得不到,但真听到那四个字,还是不负众望地撞到了门框上。
“城……公子……”他有气无力地揉着额头,真觉得自己还不如被水泡一次,反正多半也只是危险,死不了的,“多谢您的厚爱……但……属下做不到啊……”
穆一封虽然平时也能挤兑席琰,但这一次委实是把他自己和席琰都玩儿进去了,偏偏柳并竹又算得极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冷冷瞪了他一眼:“做不到以后就少让我操心。”
说着,居然甩下席琰就走了出去。席琰泪流满面地看着柳并竹:“柳姑娘,这琳琅小镇的仇,您是要报到哪一辈子才算完啊?”
“啊?报仇?这是哪儿的话?”柳并竹这时候才真有点报复的爽感,不过表面上还是装得若无其事,其实心里已经笑开了花儿,“我只是实话实话嘛,你不知道,听到你可能有危险的时候封公子有多着急,差一点就冲出去喊你的名字了,唉真是感人至深……”
席琰只恨他自己怎么不长记忆,居然还和柳并竹搭茬。他再也不想听这个话题了,摇摇晃晃地追着穆一封想往外走,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幽幽地吩咐铁行:“嗯……铁行,咱们明天往河那边走,你收拾收拾行李……楚楚你帮柳姑娘整理一下……”
“什、什么?”柳并竹并没有这样的心理准备,顿时就愣住了。这……这就要离开孤山镇了吗?她还没有逃出去啊!
愣愣地看着席琰的背景消失在视线里,铁行一言不发地又站到了门口,而楚楚则收拾起了行装,柳并竹却已经没有了刚才调戏席琰成功的心情。这都是什么事儿……明明想好了要在这里脱身的,可是她不但被穆一封又座实了琉璃仙主的身份,又被他们发现了她的心思,要说失败,她大概才是在这里住的最失败的人吧……
“姑娘……?”看着柳并竹愁眉不展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楚楚有些不安地唤了她一声。帮柳并竹策划了那么多次根本就不可能成功的逃跑计划,她猜得到柳并竹现在愁的是什么,但铁行就在门口又不敢问,只好用眼神示意。
“是啊……”柳并竹怏怏地证实了楚楚的猜想,却一点再尝试的心思都没有了。当时准备了那么久,还没有席琰在,她都成功不了,现在又多了那么个小狐狸!哼……
她默默地想着,如果还有机会,一定再给席琰好好算一算,吓唬得他饭都不敢吃才好!嗯……就说有人要毒杀他好了,看他是不是整天吃不下睡不着,天天抱着剑等着和人动手?
咦,说不定这样真的能让他精神不济,反倒给她制造出一些可乘之机呢!柳并竹这么想着,渐渐露出了神秘莫测的微笑。落在楚楚眼里,却让她的担忧又深了一层。
柳姑娘才说过她不需要担心,但是她担心的局面,真的不会发生吗?
席琰这一次并没有遂柳并竹的愿,一直到天黑柳并竹在床上躺倒都没有回到客栈,让柳并竹想硬拉着给他解签都没机会。而一大早楚楚就得了席琰的吩咐叫醒柳并竹,帮她梳洗打扮之后,又端来了一些早点。
“怎么这么早啊……”柳并竹的起床气并没有很重,但是实在是觉得天都没亮透,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是席公子吩咐的,他说今天要赶路,起得晚的话怕姑娘没有吃的会饿,让我提前把姑娘叫起来。”
楚楚一字一句认真解释着,柳并竹却黑了脸。什么赶路不赶路的……真要是着急,快点走不就成了?简直是……不,根本就是存心报复!哼!
看柳并竹狠狠砸了一下桌子,楚楚吓了一大跳,却见柳并竹又端起了碗想砸,看了看还是放下叹息:“算了算了,要是席琰我也就砸了,这碗里还有粥呢,舍不得。”
楚楚掩着口,努力让自己的肩膀不抖,半晌却还是笑出了声。
不过席琰所说倒也不全是为了折腾她,在她终于把一桌子早点都扫荡一空的时候,穆一封与席琰也在柳并竹的咬牙切齿中出现了。席琰一眼就看出自己的计划奏效,优雅地一躬身。
“柳姑娘,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