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娅和海澈的婚礼大约在一个月后如期举行。邹叶绾坐在休息室里,静静地看化妆师为新娘上妆。今天的温娅异常美丽,洁白的婚纱,妥帖的妆容以及优雅的首饰,都宣告了她是全场最美丽的新娘。
邹叶绾身穿一袭淡紫色的礼裙,脸上画了淡妆,没有佩戴任何首饰。温娅有些紧张,邹叶绾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近握住她的手。
“没关系的,流程很简单,不用太紧张。”她拍拍温娅的肩膀表示安慰。
其实她心里也有些微微发抖。新娘和伴娘,两人都是第一次当,谁也没有经验。
“今天可真漂亮啊。”一个熟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邹叶绾惊讶地转过头,看到了推门而进的盛景舒。他大步走近,一身燕尾服,风度翩翩。
“是夸我还是夸叶绾呢?”温娅没有转头,只是看着镜子里的他笑着问。
“两位小姐都非常美丽。”盛景舒抿了抿嘴角,郑重地点头。
邹叶绾慌忙躲过头,装作去找化妆刷,眼神闪避,双颊微红。
盛景舒见状,轻咳了两声:“新郎让我来看看,新娘是不是准备好了。”
“快了快了。”温娅紧张到声音都有些颤抖。
“好,那我们待会儿见。”盛景舒看了邹叶绾一眼,她正在微微弯腰,胡乱地翻着化妆包,披肩的卷发垂落在桌上,挡住了她的侧脸。他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邹叶绾这时候才知道,原来盛景舒是海澈的伴郎。
“你怎么不早说他是伴郎啊?”她嗔怪着说,然后丢下化妆包,重新坐回沙发上。
“早说了就没有惊喜了,是不是?”温娅看着她,嘴角忍不住上扬。
邹叶绾的双颊顿时升腾起一片红云。
“我要是提前告诉你,那你还做不做我的伴娘?”温娅坏笑。
“嗯……考虑考虑吧。”邹叶绾挑挑眉毛,故作高傲。
“邹叶绾,不是我说,你还真是笨得要命啊。盛景舒跟我们都是高中同学,我妈跟他爸又是生意上多年的老朋友。更何况,海澈去法国找我的时候,钱都是盛景舒借给他的。你说,伴郎不找盛景舒还能找谁?”温娅无奈摊牌,忍不住走过去伸手戳戳她的脑袋。
“是啊,于情于理,伴郎都应该是他。”邹叶绾喃喃自语。
“开窍了?”温娅接着她的话问。邹叶绾瞪了新娘一眼,站起来作势要打她。
妆容已经化完,两人嬉笑间,温娅看到了正在门外等待的海澈,不等邹叶绾思考,就拉起她的手离开了休息室。
婚礼正式开始前,新娘需要在房间里等着新郎亲自为自己穿上婚鞋。温娅坐在柔软的大床上,邹叶绾和其他几个女性朋友靠在门边,一边询问新郎各种刁钻的难题,一边堵着门不让他进来。
氛围很欢闹,新郎回答完所有问题,与伴郎一起破门而进。人潮汹涌,邹叶绾穿着高跟鞋站不稳,她一个趔趄差点向前跌倒,紧接着下一秒,她分明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轻柔地扶住她站稳。
惊讶之余,熟悉的烟草味道弥漫开来,邹叶绾看到盛景舒的右手轻轻环绕在自己肩膀处,防止她被推倒,帮她挡住所有的风雨。那一刻,空落很久的心终于被填满,好像阴雨天突然迎来曙光一般,她觉得很踏实。
虽然只是伴郎和伴娘,但对于她和他而言,也算是一种特别的仪式感吧。
邹叶绾很欢喜,好像回到了十多年前那个羞涩又懵懂的青春时期。她垂下双眸,安心地躲在他的环绕里。
婚礼现场,当邹叶绾看到海澈和温娅两个人交换戒指互宣誓词的时候,全场静默,她想起了几年前海澈的那条朋友圈:
“年底的婚,先不结了。对不起大家了。”
刚刷到那条朋友圈的时候,邹叶绾着实被吓了一跳。海澈发微信告诉她:“没钱。对方要的彩礼太多,先推迟吧。”
海澈的难言之隐,邹叶绾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的。海澈十二岁那年,妈妈出轨,连夜卷走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跟海澈的姨夫私奔了。海澈的姨妈经受不住突如其来的打击,脑子变得越来越不灵光,后来得了失心疯,他外婆也因此被气得过世。
也是那一年,海澈被父亲带到外地打工,直到父亲想尽各种方法,找到母亲并与其协议离婚,他才重新回到学校。辍学两年,再上学时,已经与邹叶绾、温娅她们同级同班。后来经过慢慢的接触,邹叶绾能清晰而又隐晦地感觉到,海澈对温娅生出了一种别样的情愫。高二那年,海澈再次辍学,随父亲外出打工。
邹叶绾还记得,海澈临走前给温娅打了个电话,带她去了当时晅京最大的超市,也就是振清商厦,给她买了两大袋零食,嘱咐她好好高考,承诺到时候她考上哪所学校他就去哪所城市打工。
但谁也没想到,温娅的父亲意外过世,母亲用保险金创办了一家公司,事业蒸蒸日上,而温娅因此被送去法国留学。
当海澈突然与温娅断了联系的时候,他找了很久,几乎要发疯,无数遍打邹叶绾的电话,甚至还去杂志社找过她,但邹叶绾严格遵循温娅的请求,没有透露半点她的踪迹。一切无望之下,他答应了在施工过程中摔断腿的父亲,与村里一户普通人家的女儿订婚。
发出朋友圈之后的几天,海澈给邹叶绾发了一条短信:“我去找温娅了。”邹叶绾不知道海澈是从谁那里得知了温娅的消息,她只是回想起了十七八岁的时候,为青春小说中浪漫的情节而感动地一塌涂地的那个年代,她悄悄问过温娅:“如果海澈再一次找你,你会为他摆脱一切束缚,奔赴一场无果的爱吗?”
婚礼司仪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邹叶绾眨了眨眼睛,匆忙拭去眼角的泪珠。到新娘丢捧花的环节了,温娅冲着邹叶绾甜美地一笑,下一秒,粉红色的捧花就被扔到了她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