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麦尔的躯体逐渐腐烂,化为一滩血水,剩下的只有站在平台正中的小女孩,明明是同一副面孔,却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辰轩认定这个有着相同身躯的小女孩绝不是昔日那个天真烂漫的小若若,或许应该称呼为,萨麦尔。
那小若若呢?辰轩想要大声咆哮着询问萨麦尔——这个夺走小若若身体的魔鬼,奈何瘫倒在地,浑身精力耗尽,使不出丝毫力气,只是嘴型微动,作不出声响,只能眼巴巴看着台上。
萨麦尔双眸深邃,充满寒意,扫过之处皆让人感受到毛骨悚然的冰冷,如坠入冰窖被寒冷的冰块包裹,寒意透过肌肤浸入骨髓,然后将整个人慢慢侵蚀殆尽。
她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发愣,天空好像和她记忆中的有些不一样,突然放肆大笑,还是六岁小女孩的声音,只是这笑声邪恶无比,像从地狱探出巨大的魔爪一层一层攀爬上来,一把将辰轩握在掌心往下拉扯。
压迫感充斥在辰轩身体每个角落,似乎各个方位的空气都在向他压缩,将他挤压得喘不过气,最为难受的是感觉他的咽喉被死死扼住,辰轩本能地想抓开大手,但是只能抓扯到自己的脖颈,即使这样,他也在脖颈上留下数道抓痕。
刚赶到的叶不凡距离较远,仍受到影响,他的嘴唇颤抖,脸色难看,虽能勉强站稳,可是耳鼻之中流出两道血液。
不止辰轩和叶不凡,夔州之山所有人包括纳什公爵和查理斯公爵等吸血鬼在内,都和他有相同的感觉。侯爵及其以下的吸血鬼捂头痛叫,其叫声再大也被萨麦尔的笑声完全掩盖,他们难受程度不亚于人类,但自愈能力使得他们没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纳什公爵和查理斯公爵的情况好上许多,他们单膝跪地,静静接受这笑声的洗礼,但从身体的微颤可以看出声音对他们同样具有影响。
“天变了,地移了,本君仍在!”
萨麦尔对着天地轻语,以他为中心扩散出冲击波刮倒众人,就连周围树木都被纷纷折断,辰轩倒在地上受到波及不大,只是翻滚两圈便停了下来。
纳什公爵从地上爬起,尊敬地看着他,单膝跪地,道:“恭迎君主回归!”
所有血族成员跪地,效仿纳什公爵的样子,齐声道:“恭迎君主回归!”
这些血族成员中大部分没经历过千年魔战,是在萨麦尔沉睡后才受到转化成为吸血鬼,所以这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死亡之神萨麦尔。
萨麦尔扫过众人,满意地点头,他缓步走下平台,脚下却被一只人类肮脏带血的手抓住。辰轩瘫在地上,抬起头看着萨麦尔,艰难地说:“你是小若若么?你把小若若怎么样了?你把小若若还我......”
萨麦尔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神的身体岂是凡人可以触碰的,对神而言这是一种玷污,他收回腿,问纳什公爵:“这个人类是谁?”
纳什公爵惶恐地回答:“这几年民间出现一个名叫血猎公会的组织,意在消灭血族、阻止七大君主苏醒,这个人类便是血猎公会一员。”
萨麦尔问道:“不过是人类组织,为何让它至今存活于世?”
纳什公爵低下头不敢直视,回答:“属下曾派过血族成员前去消灭该组织,第二次甚至派出侯爵等级的吸血鬼,但皆被阻挡下来。”
萨麦尔扭头看向纳什公爵,仿佛只有这句话勾起他的兴趣,他奇怪道:“吸血鬼侯爵虽然弱小,但比上人类不知强大多少。”
纳什公爵忙点头:“对上普通人类确实如同割草,但是血猎公会搜寻到不少能力出众的人,他们的血脉超乎常人,由此也加强了他们的作战能力,同时血猎公会针对血族弱项制作专门的武器,对付吸血鬼着实有些作用。”
萨麦尔看了一眼辰轩,冷声道:“能力出众的人,就像这条死狗?”
纳什公爵轻声回答:“属下总觉得有一股神秘势力在暗中帮助血猎公会,而且这股神秘势力应该非人类,可能是有些人见不得君主苏醒,所以借助人类的力量暗中阻挠。”
萨麦尔面无表情:“七大君主中已经苏醒的有哪些?”
纳什公爵道:“现在只有您苏醒过来,其余君主仍在沉睡中,不过听说君主阿斯蒙蒂斯已有动静,距离苏醒的日子应该不远。”
萨麦尔嘴角微翘:“撒旦居然还在沉睡中,他傲慢不可一世,自信可以取代该隐,可没想到我们七君主合力才勉强打败该隐,自身也受了重伤,而那一役中,他的伤势最重。”
纳什公爵轻道:“该隐陨落,他的时代早已远去,而今君主苏醒,世界已在君主手中,无人可以夺走。”
萨麦尔不可置否地一笑,脸色突然难看起来,他的脚又被这个该死的人类抓住,而且人类身体还在往前爬动,像只蛆虫一样,着实让他恶心。
他厌恶地说:“把他解决掉,不要再让我看到他。”
纳什公爵连忙把辰轩拽开,最开始还没能把辰轩的手从萨麦尔脚下拽下来,稍微使劲才把手掰开。他提着辰轩来到崖边,下面没有江流,没有遮挡,掉下去必死无疑,为了不脏君主的眼睛,他选择用最干净的方式处理掉辰轩,至于那个让血猎公会成员自相残杀的画面,以后有的是机会看到。
辰轩早已神智不清,甚至不知道自己快被扔下悬崖,只是口中仍在呢喃“小若若”几个字。
纳什公爵松开手,辰轩从崖边自由下落,以这高度摔下去,没有任何存活概率,做完这一切纳什公爵回到萨麦尔处。
谁知萨麦尔看向崖边,不满道:“你放走了两个人类。”
辰轩被纳什公爵从崖边扔下的同时,叶不凡从另一侧跳下山崖在落地前截住辰轩,他一手将辰轩环抱,另一只手反握长刀直插山壁,长刀削铁如泥,毫不费劲便插入山壁之中,他扭过手腕横转长刀借此缓冲下落速度,在石壁上留下一条深长条痕后终于停下。
看着距离不远的地面,叶不凡舒了一口气,对着几近昏迷的辰轩骂道:“你说说你,做什么不好去惹那个萨麦尔,这是你惹得起的嘛,非要自寻死路不可。”
叶不凡抓着辰轩下到山底,他不想再多做逗留,死亡之神已经苏醒,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逃命。刚才远远看着萨麦尔的时候他就已经想逃了,要不是穆老下达了死命令,他才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救人,现在人已救到,必须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通过手环联系到萧凌几人,得知几人在夔州之山边境处等候,于是扛着辰轩前往,不多时便和几人汇合。
唐炮探查辰轩伤势,内伤并不严重,没有性命之忧,一行人前来阻止萨麦尔苏醒,不仅没能成功,而且除叶不凡外都已没有再战能力,各人伤势不一,不由得叹了口气。
叶不凡急促地说:“现在不是磨蹭的时候,再不走恐怕就走不掉了。”
诺山背着萧凌,叶不凡扛着辰轩,几人正准备撤走时纳什公爵和查理斯公爵挡住去路,一时不慎放走两个人类差点酿成大错引起萨麦尔的怒火,为保万无一失,萨麦尔麾下两大吸血鬼公爵联手阻杀几人。
查理斯公爵嘲讽道:“居然让人类从眼皮子底下溜走,纳什公爵,你的实力不行了。”
纳什公爵本就难堪,强忍中烧怒火,板着脸道:“少说废话,要是放跑了这几个人类君主怪罪下来我们都活不了。”
查理斯公爵不以为然:“区区几个人类我还不放在眼里,又怎会像你一样放走他们。”
纳什公爵面容抖动,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你......”
查理斯公爵假装没看见纳什公爵的样子,实则心中窃喜不已,难得有机会能斗过纳什公爵,即使是口头之争。他从容上前,对着几个人类冷笑:“君主要你们都留下,所以你们都别走了。”
叶不凡手已在刀柄上准备好,只要两大公爵有任何动作立马拔刀,但他心中也没底,一个吸血鬼公爵已是极为强大的存在,一下出现两个,何况他们这边的情况不容乐观,除他之外都负有伤势,即使萨麦尔没有亲临今日也很难逃脱。
萧凌虚弱地说:“放我下来。”
诺山低声道:“你的伤势......”
萧凌摇头:“不碍事。”
从诺山背上下来后,萧凌取出纯钧,手上长剑已经把握不稳,出现摇晃的迹象。
几人盯着眼前的两个大敌,心知其间实力差距,就是平常状态都不可能力敌,更别说现在武器都拿不稳的时候。
唐炮先下手为强,率先开枪,出其不意偷袭对手成功率会大一些,不求伤敌只求减缓吸血鬼公爵的速度,这样他们存活的希望更大。但一连串子弹打出去,吸血鬼公爵身形未动,没有任何躲闪动作,子弹就这样从吸血鬼公爵身上穿过,不是从身体内穿过,而是似乎子弹临至的那一刻吸血鬼公爵身体虚幻起来,子弹并未碰到其身体,当子弹穿过后,身体又变回实质存在。
唐炮惊讶万分,从他学枪至今从未碰到过这种情况,两个吸血鬼公爵就像是幽灵一般的存在,可以将自己的身体虚幻化,等子弹穿过后重新回归于实质,这种能力超出他的想像,他不由得脱口道:“这怎么可能?”
强大的挫败感涌上他心头,子弹再厉害也不能打中幽灵等虚无缥缈的东西,这是一场毫无胜算的对决,他甚至失去了拿枪对着吸血鬼公爵的勇气。
叶不凡见他萎靡不振,解释道:“吸血鬼公爵速度远比侯爵这些低等级的吸血鬼快,已经超出你想象的范畴,当你的子弹临近时他们躲开子弹再回到原处,实际上也进行了闪躲,只是以人类的眼睛看来他们从未动过,所以吸血鬼也是有血有肉的,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灵异鬼魅,即使这样,吸血鬼公爵的实力也是强大到可怕。”
听叶不凡一说,唐炮顿时醒悟过来,这样说来吸血鬼公爵并非他想的魑魅,但其速度快到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对上此等速度他的枪法就算再准也只是摆设,想要命中完全是痴人说梦。
纳什公爵和查理斯公爵没有因为唐炮的举动生气,仍然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他们现在的处境就是困兽,而两个吸血鬼公爵就是在兽笼外观赏的人,无论困兽作何反抗用尽浑身解数都挣脱不掉铁笼的囚困,而在观赏人的眼中,仅仅是赏心悦目地看戏罢了。
叶不凡闷喝一声,手持长刀攻向查理斯公爵,他的速度极慢,每往前踏出一步地面都凹陷一层,萧凌几人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这股压力使得他们身体难以动弹,就是想简单地摆动手臂都做不到。
叶不凡一步步踏向查理斯公爵,后者仍然面带笑意,但眼神凝重起来,不再只是把它当作一场游戏。
举刀、斩下。两个十分简单的动作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进行,和观看0.5倍速的电影没什么区别,看起来任何一个平常人都可以轻易躲过,何况是吸血鬼公爵。
偏偏查理斯公爵不躲不闪,以利爪应对,一个动作快如闪电,一个挥刀蜗行牛步,利爪碰撞上刀锋,没有想象中尖锐的声音,也没有迸发出四溅的火花,就像轻轻触碰一下,仅此而已。
查理斯公爵指甲折断,手背出现一道裂痕,森骨可见,不过瞬尔就愈合如初,甚至大部分人都还没察觉。
叶不凡长刀紧握,可是刀身颤抖不止,他两只手握紧刀柄,企图让长刀停下,突然从刀尖处崩开一丝裂纹,裂纹从刀尖顺着刀身往上攀爬直至布满长刀,刀身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碎裂,碎片散落一地,叶不凡手中只剩下光秃秃的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