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前的大漠一往平静。
九州之上最会装的几人都在魔鬼窟风口前。
趁着公主与南靖交谈之际,魏延抬头看了一眼宁千夙,目光渐趋寒冷,沉声道:“我身边需要一个人!”
宁千夙看着魏延微皱眉头,有些不解,收起指向夜空的剑锋,以极快的速度冲到魏延的身前。
宁千夙双目里尽是杀气,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杀死南靖!快些回到胡城救妹妹,于是挠了挠头发,草草的问了一句:“要我做什么?”
“不得离开我的身旁,杀人的时候不能眨一下眼睛,不能让任何东西落在我身上。”
宁千夙沉默片刻,然后笑了笑,说道:“有什么好处?”
魏延很欣赏宁千夙的直接,也听出来言外之意,微笑道:“一刻钟后你可以活着走出这片大漠。”
“要是我挡不住一刻钟呢?”
“我觉着你可以,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那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机会,不要你觉着,要我觉着,我觉着找个机会逃跑比在这等死强。”
要换成昨日的宁千夙定会自信的说道:“不要说一刻钟,只要我宁千夙站在这里,没有人可以踏过去。”然而所有的自信都被魏延今夜打击得支离破碎,他此刻明白了一个道理,“打不过就要跑。”
活着最大,他不能死!
宁千夙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无论如何他必须活着回去,他的背上背负的不仅仅是对妹妹的承诺,是亲情,更是一条人命。
魏延沉默片刻说道:“你可能会死,但我一定不会亡。或者……你能活着进胡城,不一定活能着走出来,而我一定能活着进胡城,也一定会带人活着走出来。”
宁千夙忽然展颜一笑,这是他想要的回答,他解下身后的箭囊,将背上的长弓和剑鞘狠狠插入尘沙之中,随手把箭囊丢在沙地,双手持剑,很明显要背水一战,干净利落的说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魏延颦着眉头说道:“看来你这棵草能捕捉到风向,想法随风向决定。”
“不仅是想法,还有头发的发型,也是随风向决定。所以要想征服别人,首先走路必须得带风。”
魏延问道:“这么相信我?”
宁千夙应道:“你把安危甚至生命托付给我,我凭什么不信?当然……如果有第二种选择,当然不会选你。”
“为何?”
“因为我不喜欢你!”
宁千夙双手持剑,异常坚决站在魏延的身前,整个人又神采奕奕,精神焕发。
他转头看着魏延问道:“不让任何东西落在你身上,不包括血吧?”
“自然不。相反我很想见血,当然!最好不要是从你身上流出的。”
“确定就一刻钟?”
“是的!就一刻钟,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那这个要求倒不高!我可以拼命,他们从尸体上踩过去也要半柱香时间,但是你不要忘了对我的承诺。”
魏延微笑道:“成交!”
宁千夙回头一笑:“我姓宁,宁千夙的宁,宁千夙的千,宁千夙的夙。”
“好有个性的介绍!你应该知道我叫魏延。”
“听起来像个太监。”
魏延应道:“可惜是个英俊的美男子。”
魏延笑了笑:“那接下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宁千夙看了看手中的剑,摇了摇头,杀意尤甚,似乎只是觉得有些麻烦。
此刻魏延的心神元气全部系在那噬心的蛊毒之上,表面虽风平浪静,实则体内波涛汹涌,蛊毒异常难解,稍有不慎便会失心而亡,解毒时倘若有人悄无声息的偷袭他,他会气毒攻心,暴毙而亡。
也不知魏延是足够了解魏延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是别无选择,就这样看似随意把自己的安危甚至生命托付给他,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赌博。
这场赌博,或说是信任,让宁千夙感到肩头有些沉重。他深深吸一口气,右手虎口微微一紧,双手持着那把雪亮无痕的剑立于魏延身周。
宁千夙盯着身前魏延的背影,悬在头顶丝毫未动的飞剑,以及悬在青衫薄袖外的双手未见丝毫颤动,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正如他所说:“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见此,宁千夙心头有了光明,看着魏延缓缓说道:“今夜……一只苍蝇也不要想碰到他的身上。”
月亮不睡他不睡,月亮不倒他不倒,今夜他必须得拼命。
宁千夙抬头望了望夜空,眉头一皱:“忘记今夜没有月亮了。”
无妨!谁也不能阻挡他拼命。
……
……
千里之外,南国刹神殿主殿内,金碧辉煌的殿堂被殿下的小熏炉中所散发出的黑烟所笼罩。
朦朦胧胧的殿中,渐显人影,高手云集,却无一人发声。
殿中处站着两个人,黑袍加身,带着低帽,一人露出半个下颚,下颚紫黑色的血管密布其脸庞,异常赫人,一人带着黑色面具不见容颜。但从穿着
远处!
南靖根本不多看公主一眼:“一个连剑都没有的凡人拿什么杀我?”
公主低眉看了一下手腕处的玉镯,没有说话。
南靖忽然说道:“你真以为魏延能救你?”
公主还是没有理他。
南靖终于认真起来,说道:你们都得死。”
话音落下的须臾间,南靖抬起手中的长剑指向脚下宁千夙三人,他此刻完全处于上风,所以有实力有资格决定何时开战。一个呼吸之间,三人头顶同时涌现两道黑影,南靖一行黑衣趁着夜色袭来,很明显是想同时干掉三人,那些穿着黑衣的男人黑色面罩已经系下并没有蒙面,一张张诡异而狰狞的面容没有一点血色,苍白如纸双目中散发出滚滚黑雾,轻舞着手中的长剑,挥舞着散发滚滚黑烟的长剑,像狼群般高速前扑,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很明显必有一方会被全数屠杀。
“小心那五个人,那五个人不是人!”魏延话语落下便闭上双眸,有着前所未有的平静,整个人盘膝运作天地元气,身周的元气形成清光湍流,缓慢一分,温柔一分萦绕其身,身体悬离于地面一丈渐渐转动。
“不是人?”
宁千夙好奇抬起头,不论从哪个角度看他才发现那三名黑衣根本不是人,此刻才明白为何自始至终只有南靖一人发言,其余五名黑衣从未有过异动,原来全是傀儡。
相比傀儡,宁千夙更希望是人,毕竟只要手中的剑只要斩在人身非死即伤,而傀儡只要傀儡师不倒,傀儡就不会死,可以砍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能累死好几个壮汉。
“不好挡啊!得累死!”宁千夙喃喃道,两凡人一伤者很明显落了下风,敞开了说宁千夙三人根本就没有占风。
那公主就全程一演员,自始至终连屁都没放个。
“真是倒霉啊!”宁千夙感叹道,从始至终他都是无路可选,每次上苍都会留下一条路,毫无疑问那条路都是绝人之路。
不过他并没有恐惧,甚至有些兴奋,他很清楚自己得拼死抵抗,而唯一的变数就是身后的魏延。
南靖冷笑道:“让这一切结束!”两名黑衣向公主袭击去,三名黑衣向魏延所在的之处袭去,他则是走在其后。
公主终于抬起头来,眼睛明亮而清澈,没有任何杂质。
南靖没有看到她冷冽而逼人的目光,而是直奔魏延而去,他很清楚只要杀掉魏延,就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魏延一刻不死,南靖的心一刻不得安宁。
然而他不经意的眼角处出现了一道乳白色的玉色清光,南靖才转过身去,他眼里的傲气也渐渐冷却,只留下了些不解的情绪。
他不知自己身旁何时出现一名女子,也不知自己的眉间何时出现了一柄冰清玉洁的长剑。
长剑静静地悬停在他眼前的空中。
那女子正是公主。
他被硬生生的拦了下来。
他看着公主冰冷的眼睛,一脸惊讶,呆若木鸡,咽下口中停留已久的口水,不敢多动。
“你……你竟然有剑!还是修行者!”南靖有些惊讶上一刻还站着绝对上风的自己,声音竟会颤抖。
“我说了今夜你会第一个死!”公主的话语很冷,没有一丝温柔之意。
“你……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我二哥是大蛊师,我三哥是大术师一定会为我报仇的,留我一命!我能保证你能活着出去。”
公主微微动眉,反而很温柔的说道:“我要杀你谁也拦不住!你哥哥也不行。”温柔中带着杀气,目光冷冽逼人。
南靖看着这样的眼睛,觉着很放松,紧接着却觉得眉心有些微凉,就像是一滴雨珠落在了额头。
一道鲜血从他眉心涌出,飞流而下。
奇怪的是南靖的血竟不是鲜红色的,是一股暗红色。
是疏忽还是大意!致使走眼,他用剑识不甘在公主身周扫过,南靖眼里除了不解还是不解。
公主神情微凛,手指微动,那柄长剑化作一道流光落在腕间,化成了一只玉镯。
“以为我不是修行者,以为我没剑的人,你不是第一个。”
“我有一剑方可破光阴。”
她对着不断下落已经死去的南靖说道。
南靖的尸体落在沙地。
她轻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