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都有心事睡不踏实的两人几乎同时醒来。江土和米粒儿对视一眼,正准备下床去看麻团,却听到客厅传来一声清脆的童音:“麻团吐啦!~”
二人来到笼旁,小浩正站在那里,指着地面大叫。
笼子外面,紧贴着笼子的地板上,有一滩呕吐物,依旧是黄色的胃液,夹着少许未消化的狗粮残骸。笼子里麻团的胸前也有一些呕吐物,嘴角也残留着一些。它看起来不太精神,有些萎靡不振。
“怎么办?还要不要继续观察?”米粒儿焦急的问。
江土观察了下麻团的嘴角,发现它的鼻孔边缘还有些鼻涕,立刻说道:“别拖了,送孩子去幼儿园之后,我马上带它去看医生。”
米粒儿也立刻说道:“我上了班就联系那个卖家,看他怎么说!”一边说一边气鼓鼓地给麻团拍了几张照片,尤其对着那个流着鼻涕的小黑鼻子,狠狠地拍了几张特写。
两个小时后,终于等到医院上班时间的米粒儿,收到了江土发来的消息:细小病毒感染,外加副流感病毒感染。值得庆幸的是,排除了犬瘟热。
江土面对着宠物医生再三确认,狗细小的治愈率到底有多少。医生平静的回答:百分之五十。
“还好不是犬瘟热。”医生宽慰他,“这么小的狗,如果是得了犬瘟热,我会直接建议你放弃治疗,给它实施安乐死。”
江土看着检测试纸上那两条红线,再看看一旁萎靡不振的小麻团,直接拍照发给了米粒儿。
“你告诉那个狗贩子,他这样骗人是要遭报应的!这不是钱的事儿,这是一条命!”江土说完这句话,收起手机,扭头抚摸着麻团的脑袋问医生:“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治疗吗?”
医生对这种事见得多了,她心知肚明。很多养宠物狗的人,一旦发现狗狗感染了细小,就会把它直接抛弃,任它自生自灭。毕竟这种病,要花上好几千块,还不一定能治好。出于理智或者说冷漠,很多狗主人会放弃治疗。
“如果你不愿意给它用西药的话,也有一个最后的办法,就是给它多喝水,适当的补充盐分和葡萄糖,避免它脱水死亡。”女医生到底不忍心看着小狗死亡,还是给出了建议,“不过,这就要看它的命够不够大了,有些体质好的狗,是可以撑过来的。不过,宠物狗,基本上都属于近亲繁殖,抵抗力要差很多……”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江土已经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但却顾不上回应,他正忙着看米粒儿发来的消息。
米粒儿正在上班,不允许打电话,所以她一直在用微信和狗贩子据理力争,同时把交流结果用微信反馈给江土。
不出所料,狗贩子在那头赌咒发誓,以人格担保不可能是细小,拍着胸脯说早已经给麻团打过两针狗四联疫苗,还发来了疫苗单的照片。最后又说如果真的是细小,也不用医院看,给出了一个药方:胃复安+吗叮咛儿童版,说吃个两三天就会好。
江土确定狗贩子指望不上了。他抬头看着医生,问出了关键问题:“治疗细小,大概要多少钱?”他来之前已经在网上查过,各个城市的价格相差挺大的,有的要两三千,有的甚至要七八千块,不论怎么算,费用都不低。
医生出于职业习惯,只是重复说明道理:“这个不好说,要看它病情的发展程度,不过肯定是越早治疗越顺利,费用也越低。像它现在还没有吐白沫,也没有拉稀,应该是病情初期,费用不会很高……”
“哗~”似乎是配合医生一样,旁边的麻团吐了一大滩在诊疗桌上,白色的泡沫。医生扭头看了下江土:“你要尽快确定了,这么小的狗,抗不了几天的。”
江土下意识的抱怨了一句:“唉,这些狗贩子……”
另一边,米粒儿趁着下课的空挡,终于拨通了那人的电话。两人语速都很快,都急着把话说完说清楚,都急着讲各自的道理。米粒儿终于控制不住情绪了,大声喊着:“我不管你说什么办法,你卖给我的狗你就要负责,现在狗是病犬,你这属于欺诈!就算没发票,我也会想办法在网上给你差评!”
那人的声音更大:“我说了不可能是细小,医生在忽悠你们,你们别上当!那就是普通的晕车,你按我说的办法给狗吃药就能好!”
“好什么好!照片你也看到了,狗都吐白沫了!”米粒儿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下,继续辩解道:“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是我真的以人格保证,我卖给你的狗是打过疫苗的,不可能得细小。除非……你等一下!”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一下,突然就把电话挂了。
米粒儿愣了一下,上课铃又响起了,她只好收拾心情,先走进了教室。
江土凑近麻团,仔细地看着它。麻团仍旧安静地坐着,看着自己吐出的那团白沫,低着头,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江土的心抽搐了一下,他能感觉到麻团的心思——它在担心自己会被抛弃。是的,虽然狗狗不会说话,但它的眼神透露出的信息就是这样。麻团抬头看了看江土,那眼神,很可怜。
就是这一瞬间,江土决定,不管那个卖狗的认不认账,自己都要救麻团。
就在这时,微信来消息了。
“老公,这世界上最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咱们买的狗,还在镐京火车站寄存着呢,那才是真正的麻团。至于这只狗,还不知道是谁的!”
看着米粒儿发来的消息,江土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意思?这只麻团,是假的?
他扭头盯着坐在诊疗桌上的“麻团”,小金毛也看着它,眼神还是那么可怜。
江土急忙追问缘由才知道,那个卖狗的挂了米粒儿的电话后,在出货记录平台上查了一下,才发现事情出现了乌龙。
“我卖给你的狗还在镐京火车站寄存着呢,你就没去取!这只狗不知道是哪来的!我就说嘛,我卖出去的狗都是打过疫苗的,咋可能得细小!”他的话里充满了骄傲。
米粒儿当时同样的一脸懵:“啊?你确定?”
“当然确定!货号是唯一的,现在还在寄存处,没被取走呢!”
米粒儿大脑宕机:“可这只狗也是登记的我的身份证号码啊,还是快递给我打的电话我才去取的啊……”
“我哪知道怎么回事儿!反正这只狗不是我卖你的,你爱咋办咋办!”那人被米粒儿质问了一个早上,早就不耐烦了,再次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了米粒儿的描述,江土还是一阵阵的迷糊,闹了半天,眼前这只麻团,是冒名顶替来的?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急忙追问米粒儿:“那人说真正的麻团还在镐京火车站,那这只狗你不就是从火车站取回来的吗?怎么可能有两只?”
米粒儿委屈的说:“这只狗不是镐京取的,是我从秦都火车站寄存处取的。当时有两个号码分别给我打电话,都显示的快递,我只回了一个,就把它领回来了。谁能想到居然还有一只啊,而且还是两个火车站!”
江土摸了摸脑勺,他想明白了:肯定是卖方的平台系统有漏洞。卖狗的人只负责销售,然后在平台上下单给养殖中心出货,这一单,是有两个养殖中心同时出货了,才闹了这么个乌龙。
难怪初见这只“麻团”的时候,俩人都觉得和网上的不太像,但谁也没多想,哪知道居然还有冒名顶替的——不管怎样,这只假的麻团,养殖中心有货号不符售卖假货的嫌疑,不过现在江土不想追究了。
在他的授意下,米粒儿又给另外一个快递电话打了过去,果然,另外那只狗狗,还在镐京车站呆着呢,登记的也是米粒儿的身份证号码……
“嗨!什么事儿嘛!别人掏一份钱来了两份货,是占便宜高兴的事儿。咱这可到好,多来的这个小家伙,占便宜的钱还不够给它治病的!”听了江土的牢骚,米粒儿也在电话那头忍不住笑起来。
“算了,既然来了咱们家,就是缘分,给它治吧,毕竟是一条命呢。”江土给医生交代好,又嘱咐米粒儿,“你还得赶紧再买个狗笼子,好让真正的麻团有地方睡觉。我现在赶紧去镐京车站接它,它已经在那里呆了快两天一夜了!”
豆包看着江土,这个男人个子不高,头发还乱糟糟的,一脸的疲惫。豆包抽了抽鼻子,这股味道,似乎……有些熟悉?
江土把笼子塞进车的后排座椅上,豆包立刻感觉到一股闷热。车在太阳底下暴晒了只有十分钟,却已经有了点烤箱的架势。
江土发动好车子,扭头冲豆包一笑:“好了,空调打开就凉快了。”
豆包直勾勾看着他,又抽了抽小鼻子,那股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江土探手拍拍笼子:“嗯,叫你什么好呢……就叫你豆包吧!”
豆包有名字了,它歪头想了想,觉得还不错。空调的凉气已经让它舒服了不少,眼前的这个人让它感觉很安全,它放心的闭上了眼睛,开始睡觉。
江土从后视镜看着沉睡的豆包,不由轻轻一笑:“小豆包,你知道吗,你本来,应该叫麻团的。就因为你的女主人先回了另外一个电话,你的名字就被占了。还有你的狗牌和笼子,都被占了。”
豆包翻了个身,继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