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一行四人在酒店的餐厅碰头。这是何路华要求的。按说四星级酒店是有餐饮送至客房的，但何路华的说法是大家碰个头，再商量一下今天考察的路线。此刻四个人刚好拼了一桌，慢条斯理地吃着早点。
何路华看看小刘和江土的黑眼圈，高深莫测地笑笑，小秦则不屑地撇了撇嘴，诸人很有点心照不宣的意思。
江土再直男，也能感觉到这种古怪的氛围，他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这都算哪一道啊！谁知道小刘那家伙是怎么回事，居然带着那么大的黑眼圈！偏偏自己好死不死的，莫名其妙也顶着个黑眼圈儿！这回算是说不清楚了！
小刘当然感觉到了何总和秦秘书的目光。但她能说什么？说自己做了个春意盎然的梦，然后抱着被子在床上坐到天亮？想起昨晚那个稀奇古怪的梦，小刘就恨得牙痒痒，也不知该恨谁，只好间或拿眼睛恶狠狠地瞪江土，瞪得江土莫名其妙，看得何路华心头暗笑。
同样是漂亮女人，小秦对小刘一直以来都有股本能的敌意。在何总身边有些年头了，她从来没见过何路华对哪个女人像对小刘这样，也不知这小刘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突然有一天就出现在何总身边。连自己这个秘书，都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来头，这点一直让小秦很是郁闷。
江土吃早点时和在自己家里一样，喝粥时啼哩吐噜，吃馒头一口一个——那馒头实在太小了！按说这样的酒店就餐环境，江土也不是不熟悉，他当然知道最好文雅一点，尤其还当着同桌两位美女的面。但他就是这样做了，因为他心里始终憋着口气，不这样做他就不开心。
江土不是老董那样的领导，不了解生意场上的规矩。他只是觉得，自己的项目组辛苦干了这么久，结果何路华说压价就压价，心太黑。甲方又怎么样？没有了干活的人，大家都当甲方，难道甲方坐在家里等着，那活就自己把自己给干完了？
默默地吃了会儿早点，何路华先发话了：“小江，今天咱们先去哪里？”
江土头也不抬地说道：“先去苏杭路，那里有我们的一个分公司。我已经联系好了那边的经理，司机师傅一会就到这来接咱们。”
何路华点点头，漫不经心地说道：“一会儿咱们三个先过去，小秦这边还有点事儿，让她先去忙她的，下午再同我们汇合。”
江土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小刘却是一愣：秦秘书，离开老板，单独去办事？办什么事？咱们这是出来考察啊，怎么还兵分几路的？她用探询的眼神看了看何路华，后者却没回应她，自顾喝着茶水，小刘只好把疑问埋在肚子里，默默啃着最后一片燕麦包。
江州市这边的分公司经理姓柳，江土以前和他打过几次叫道，算是熟识了。柳经理很热情地带着几人在这边的几个项目上转了转，在热情解答几人问题的同时，为人老道的他还不着痕迹地奉承了何路华好几次，哄得何路华眉开眼笑。谁不愿意听好话呢？虽然是只老狐狸，但何路华这一路上也有些受够了江土的无声抗议，现在重又回到了熟悉的有人奉承的环境，他也挺开心。
江土趁机落在后面，拿胳膊肘碰了碰小刘，低声问道：“哎，你知道秦秘书干嘛去了吗？”小刘皱着眉头白他一眼说：“我怎么知道？莫名其妙的！你该去问何总才是啊。”
江土压低声音：“行了，就别跟我装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跟何总啥关系——对了，你跟何总到底啥关系啊？”他的眼中闪烁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小刘不由气结——这还是个男人该有的样子吗？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怎么净干这些不着调的事儿啊！
见小刘不作声，江土追问道：“别呀，对我还保密啊？好歹咱俩也是一个屋檐下睡过的人了！”
小刘的脸腾地就红了，通红通红，像刚出锅的螃蟹似的。
江土倒是有些意外，这种程度的荤笑话，当同事的这几年也没少开，小刘从来都不在乎的，怎么今天反应这么强烈！
小刘是想起了昨晚那个怪梦，颇有点做贼心虚的意思，她见江土贼兮兮地盯着自己的脸看，不由跺脚嗔道：“看什么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谁跟你一个屋檐下睡过了！”
江土惊讶地瞪大眼睛：“昨晚咱们不是刚刚……”
他刚说到这儿，小刘又是一脚跺在了他的脚面上，疼得他直吸凉气，调侃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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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秘书背着自己那款精致的小挎包，穿行在江州市的一条小巷里。刚下过雨，青石板铺就的小弄堂，就她一个行人。
地面有些湿滑，秦秘书走的小心翼翼。这条小巷里，有一栋房子比较新，看得出来是最近两年刚刚翻修过，她要拜访的人，就住在这里。远远看着那栋房子，她的心情有些五味杂陈。同样作为女人，她是真的有些同情那栋房子的主人。
毕竟跟了何总有些年头了，很多小刘都不知道的事情，秦秘书倒是一清二楚。这里住的，是何路华的前妻。
在秦京市，何路华还算有些名头。身为一个大老板，不光生意场上风光，婚姻生活当然也要风光。他的妻子是某大型商业集团里负责人事工作的一把手，家族据说也是某个名门望族的分支。在乡土观念浓厚的秦京市，何路华的发迹，肯定是少不了他妻子及其家族的帮衬的。
但秦秘书却知道，那位尽人皆知的何夫人，其实不是何路华的发妻。他的第一任妻子，就住在眼前这栋翻新痕迹明显的房子里。这是前两年何路华用送他们的女儿出国为条件，换来的机会：给前妻翻新房屋。在那之前，何路华的前妻一直都不肯接受他半点馈赠。
秦秘书悠悠叹了口气，她不是非常能理解何的前妻为什么会同意他翻新房屋，毕竟她还是个未曾婚嫁的小女人。但她能理解这位前夫人为什么那么多年一直拒绝接受何路华带着忏悔意味的馈赠。
要是我的话，我也不要。秦秘书在心里默默的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