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土缩在自己的座位上,漫不经心地点着鼠标。
如果有人这时候进来,会认为他在工作,而实际上,他只是在下意识地翻着电脑上的文件,根本就没看进去。
自从出差考察回来,何路华那边暂时没什么新的要求,反而鼓励他按照现在的模式好好干下去。没了外力干扰,再加上项目前期工作已经基本完成,目前是个难得的空窗期,江土正利用这段时间来放松自己。
江土放松自己的方式很特别。别人在一段忙碌过后放松自己的方式,要么是去旅游一圈,要么是邀上三五好友小聚一番,或者太累了,蒙头大睡一番之后窝在家里看电影,还有的人会去寻求一番极限刺激运动比如蹦极、滑雪,总而言之,就是想尽办法让自己的大脑换一个频道,让绷紧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江土的方式则非常具备宅男加直男的特点——他就缩在办公室里玩电脑。打打老掉牙的街机游戏,或者浏览网页新闻,或者扎进某个论坛里和网友争论调侃一番。
米粒儿曾经一直以为江土忙得没有任何放松的机会,直到有一次去他办公室给他送东西,才发现江土那欠揍的放松方式。那次米粒儿很生气,几乎是揪着江土的耳朵把他拽了出来,趁着自己也放着暑假,逼着江土陪家人出去玩了几天。
其实年轻的时候,江土也是个运动爱好者,非常喜欢锻炼,几乎是每天都勤练不辍。曾经有一次和一堆朋友约好了去爬西岳,大家都是晚上十点开始爬山,早上五点到山顶去看日出。结果江土这家伙一个晚上爬了两次,还和大家一块赶到了日出观看点,气得朋友们直骂他发神经。那个时候的江土,体能出众,从不觉得累。
江土翻过一页报告,机械地“看”下一页。岁月不饶人啊!自从小浩出生后,江土就没怎么锻炼过了。而且以前有些桀骜不驯的性格,也改变了太多。虽说还是一直男,但已经学会了在大多数的时间隐忍。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家,能一直平稳的运转下去。其实大多数当了爸爸的人,都是这个样子。
“叮咚!”
江土看了眼手机,是一个熟悉的号码。
“贱人,干嘛呢?”听筒里传来四毛一贯有些痞赖的声音。
江土脸上很自然的浮现一丝笑意。四毛和他是十多年的老朋友了。多年相处下来,早就摸透了对方的一举一动。而且两人是属于刚踏进社会就认识的那种贫贱之交,脾气相投,很能玩到一块去。
“说吧,哪家?”江土懒洋洋地说,一点儿废话都没有。
四毛故作惊奇地回他:“嘿——你个贱人,今天不加班了?难得啊!老地方!下午七点啊,赶紧滚过来!”
江土笑嘻嘻的挂了电话,开始收拾东西。四毛说的老地方,是在一条繁华大街的背街处,一家老火锅店,他们以前经常在那里聚餐。自从江土承担了何路华的项目后,就忙得不可开交,和四毛也有好长一阵子没聚了。
江土小心翼翼地开着车,在钢铁洪流里一点点的挪动。没办法,现在堵车几乎成了城市的标配风景线。尤其现在是下班时间,车更是多得在马路上排排坐。
江土的开车技术挺一般的,用四毛的话说就是,每天出门能不撞就算赚大发了。他不时地通过后视镜观察着两侧紧贴着自己的车辆,随时准备转动方向盘来卡住别人或者挤到前面去。在这下班高峰的洪流里,每个司机都在做着同样的事。至于像压线之类的小毛病,连交警都懒得管——车太多了,你拦住一辆压线的,其他车主都得跟你急。
正毛毛躁躁排队缓行的江土,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鸣笛声。他扭头一瞧,好么,一辆120正从后面的洪流里艰难地冲过来!
“真是会赶时间,这可是下班高峰啊!警车想给你开道都到不了你跟前!祝你好运吧!”江土一面嘀咕着,一面打方向盘,尽力朝路侧靠去,好让出生命通道。旁边的车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这个时候倒是没人跟他急赤白脸了,全都默契地朝一侧挤过去,尽量让出足够120通行的宽度。
目送着那辆承载着生命希望的120磕磕绊绊地开过这段拥堵区,江土也长出了口气,准备回到正道上去。
“呲——”一道刺耳的刮擦声传来。
江土叹了口气,停车,打开双闪,下车。
其他司机见了,除了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眼神之外,就全都是皱着眉头打方向,在本就拥堵不堪的路上,再挤出足够的分流路线,以避开这两辆肇事车。一时间,这里更是堵成了一锅粥。
江土皱着眉瞧着另一辆车,等着那个司机下来,同时下意识地掏出了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里——自从出差考察在酒店把烟捡起来之后,他最近抽烟越来越频繁了。
“呵呵,还是辆新车!看来是个新手啊!”江土一边默默地想着,一边掏出手机给四毛打电话,准备告诉他自己要晚到一会儿。这种刮擦事故处理起来,就算是碰上通情达理的人,怎么也得二十分钟。
“喂,四毛!我要晚到一会儿,路上碰见一二货,把我车刮了!”江土没好气地说。
“你丫才二货!老子不刮你都对不起你!”四毛的声音里满是无奈。
“嘿?这话怎么说的!你——”江土顿住了,他看到那辆车的司机摇下了车窗,正朝着他竖起左手中指,右手还拿着电话。
“四毛?我靠!不会吧?你又换车啦?咋能这么巧!”江土叼着烟,愣是忘了点着。
四毛冲他一挥手:“别废话,赶紧上车,到地方再说!”
江土啼笑皆非,依言发动车子,小心翼翼地重新挤进车流里。
半个小时后,两人总算坐在了约定的那家火锅店——二大爷涮羊肉。
“换了车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啊!”江土随口埋怨着。
四毛嘿嘿一笑:“今儿这不告诉你了么!印象深刻吧?”他脸上仍旧带着那惯常的猥琐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