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白染,初中毕业于第一中学,高中很幸运的考入了全省一流的浅川中学。我成绩不错,拿过几次第一。我喜欢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安静地画画........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可是——一切的一切,总是从这个可是开始,便变了个味儿。
可是,我是一名白化病患者。
从小到大,“白化病患者”这个标签便一直贴在我的脑袋上,很醒目,我逃也逃不掉,躲也躲不过。因为它就摆在那里,头发、睫毛、眉毛、皮肤、甚至是瞳孔,要么白色,要么粉色,在我的身上,很显眼,尽管白色和粉色并不是什么鲜艳的颜色,可它们在大街上,在头顶黑乎乎的人群里,就显得那么特殊。我有时会照照镜子,看镜子里那个很陌生的自己,和周围格格不入的自己,我特别想恨镜子里的那个人,可怎么也恨不起来,毕竟那是我自己。
所以当我把以上的那段自我介绍放在浅川中学高一二班的教室里讲台上时,我几乎是微笑着说出“白化病患者”五个字,可这微笑只有右边的嘴角扬起。我看着同学们从我一进门起便一直用我见了无数次的目光盯着我,老师很尴尬,但还是用很官方的声音和语调说:“欢迎白染同学,掌声欢送!”
正式开学的那一天,ppt上打了座位表,我对号入座,当然心里也想看看是哪个倒霉鬼碰上我这样的同桌。ppt上,“白染“的左边,是“邢杰”。
我努力的去回忆,邢杰这个名字的主人前两天自我介绍时的表现,可是怎么想却都想不起来。或许,我是活该不被人放在朋友圈里。想着,我坐了下来,邢杰还没有来,我望了望四周,这是一个偏角落的位置,虽然我的外貌特别了点儿,可是依旧没有几个人去看我,高中生很忙很忙,应付自己学业的同时根本没有一丁点儿多余的闲心去管班级里的八卦,所以每个人都很自我,高中时很少有人去交朋友。
看着周围没什么人注意我,我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速写本,轻轻的画上次没画完的那套婚纱。
正入迷,我感到旁边有人坐下身来,我赶紧收起速写本,拿出一本书,认真的阅读。良久,我悄悄的望身边的邢杰。
他是个眉眼很干净的男生,一看便是一个家长和老师口中的“有正事儿的孩子”,这样的人,我见了多了去了,他们有的很古板,有的只执着于书本上的知识,还有的很活泼,还有的很平易近人.........不知道这个,会怎么样呢。仔细看去,他的眼睛里映衬出书本的白纸黑字,嗯.......是个很努力的男生。我往桌面看去,他在看一本书,我一扫,“地球”、“北纬”等字眼被我捕捉到,大概是本地理书。不自觉间,我的眼掠过他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很美的一双手。我的视线再次回到他的脸,这次我注意到,他的耳朵中插着黑色的耳机,小小的一对耳机,把我和他的世界隔了开来。
这时他好像注意到了我的视线,不过他显然认为我把视线集中在了耳机上,他把耳机扯下来,问我:“很好奇吗?”
我愣了愣,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一秒后我反应过来,他在说耳机里的内容,我答:“还好,自己猜着玩玩。”
我总是这样,跟外人说话的时候把自己遮盖的严严实实,自己的内在却从未有一个人真正见到。我伪装成冷漠、不近人情的样子,我希望他们离我远一点,却又不希望。总之,我活的很矛盾。
他扬起嘴角,说:“说来听听,看你猜没猜对。”
我道:“英语?”
他摇头。
“有声书?”
他摇头。
“音乐?”
“嗯。”他拿出一盘磁带,看起来便是这耳机的归属,磁带上,写着花体的“The Bule Danube”
我的英文还算不错,这是蓝色多瑙河。于是便出口问了他。
他点了点头:“要听吗。”
我不知道那一刻的我在想什么,平常这种情况下我一定会拒绝别人,或许........也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可那一刻的我就是点了头。
他把左耳机塞进我的耳朵里,他的指尖是温热的,触到我耳廓时,我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然后把右耳机塞进自己的耳朵里。
悠扬的乐声钻进我的耳朵,我看见他的眼眸瞬间泛起一层光,然后,我以为他会把我耳朵里的耳机摘下来,但是他并没有,继续读书。我只得安静的也继续读自己的书,乐声在左耳处缭绕,很动人。
就这样时间慢慢过去,铃声一响,我把耳机摘下来,很轻很轻的说一声:“谢谢。”末了还加一句:“很好听,真的。”他一挑眉:“那证明你听进去了。”我问:“那......有谁没听进去吗?”他一顿,慢悠悠回答:“你是第一个我给你耳机听的人。”
我眼眸暗下去,那一刻我很清楚的听见了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一下又一下,似乎它在提醒我我还是个人,不是丑八怪,不是怪物,不是怪胎,而是白染。
正式铃响,我赶紧收起书,拿出课本。
这节是英语课,英语这个学科我还算喜欢,可我脑袋里全都是“The Blue Danube”。
下课铃响,我收起课本。正欲转身离开,却听见有人叫我。
“白染!”
我快步出去,转角看到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