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沉甸甸的麻布袋堆放在木板车上,车前套着一头骡子。骡子体格强壮,毛发油亮,一看平日里就有人悉心照顾。
这头骡子是刘大户花了40块袁大头,从集市上买回来的良种骡。骡子身高力大,四蹄有劲,比普通骡马高出一头,远远望去跟头大马似的,驮个千八百斤的东西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往日里刘大户也就是去县城卖粮食,喝酒寻友时才舍得用一用它,现在,连骡子带车全被土匪一锅端了。
这个板车和拉车的骡子是刘大户家的,车上8个麻袋,其中4个也是刘大户家的。
一个麻袋大约能装130斤粮食,4个麻袋,500斤粮食,8个麻袋,1000斤粮食。
“五爷,装好了。”
“都装好了?”
“都装好了。”
“走!”
在土匪喽啰的搀扶下,张浑坐在一包粮食上,指挥着一众土匪扬长而去。
刘大户是远远的看着,愣愣的望着,胸口就像有把小刀似的一刀一刀的揦在他的心上,这感觉就像当年文山他娘走的时候,可以说是心痛到无法呼吸。
骡车的身影早已不见,刘大户依然呆呆的望着骡车消失的方向,老方怕他出事,小心翼翼的陪在刘大户的身旁,小声说道:“老爷,土匪走了。”
“走了?”刘大户的声音有些茫然。
“嗯,走了,走远了。”老方点头回答,
“就这么走了?”
“就这么走了?!!!”
只听得一声哀嚎,刘大户双手掩面,大声哭诉,“我的粮食……我的骡子……我的车啊……”
这哭声真是听者落泪,闻着伤心,还未散去的村民们受其感染,纷纷想起自己省吃俭用,舍不得多吃一口的粮食全被土匪一车带走。大家不禁悲从心来,女的低头啜泣,男的满脸戚戚。村头一片呜咽声。
就在这个时候,一大三小,四个人影踏上木桥,走向村庄。
“秦大哥你快看,我们的村子就在前面!”
指着不远处枝繁茂盛的大槐树,刘厚开心的撒开脚丫,一路小跑奔向村庄。
“到了吗?”
“嗯,过了桥就是。”
过了木桥就算是到家了,刘虎和刘二牛脸上也扬起了开心的笑容。
“那咱们走快点。”
从一路的交谈中,秦锋了解到刘家庄日子虽然穷苦,但村民之间关系都还不错,即便是大地主刘大户,平日里和村民们相处的也算和睦,除了有点儿抠之外,没有过打骂穷人,克扣粮食的现象。
总体来说,刘家村算是一个和睦友善的村庄。
暂时还无处落脚的秦锋,心中对刘家庄充满期待。
“秦大哥,你的脚?”
“没事儿,脚已经不疼了。”
三人加快脚步,快速通过平整的木桥。过了桥,远远瞧见一群人站在村口,刘虎和刘二牛只当是村子里的人来接他们,兴奋地跑向各自父母。
而秦锋眉头一皱,他发现村民们的表情有点儿不对,一个个脸色充满悲伤,似乎刚刚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爹,娘,你们怎么哭了?”
“娘,你的眼圈怎么红了。赵大叔这是怎么了?”
“二牛,虎子,村子刚刚被土匪打劫了。”
先到一步的刘厚脸上已经没了笑容,就连找到草药的那股子兴奋劲儿也消失不见。一抹成人才有的忧愁萦绕在少年还残留着一丝稚气的脸上。
“土匪?什么土匪?”
土匪这个词对于刘二牛和刘虎来说并不陌生,几年前刘家庄就遭遇过一次土匪劫掠,刘二牛的父亲,正是因为带头反抗土匪,而被杀死的。
“猴子,二牛,你们这是怎么了?”秦锋走了过来。
“是这样……”
刘厚将从父母那儿得来的消息原原本本的告诉三人,听完事情的经过后,三人鼓着腮帮,撅着嘴不说话,特别是刘二牛,把手中草药就地一摔,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他们心里有气,有怒,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猴子,你说土匪刚走不久?”
“好像是。”
“带我去见你们村长。”
土匪对于秦锋来说同样不陌生,无数影视剧中都有土匪的形象,他们烧杀劫掠,残害百姓,让人恨得牙根痒。
现在遇上了,秦锋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
“好。”
三人将秦锋带到刘青山身边。
而刘青山此时正在想办法治疗刘七伯和赵大勇,完全没有注意到秦锋的到来。
“炉灰呢!还没拿来吗?”
“来了来了。”
接过炉灰,刘青山伸手拨开赵大勇身上的褂子,一个还在流血的圆形伤口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刘青山把柴木烧成的灰烬压在伤口上,赵大勇闷哼一声,血很快不流了。
“大叔,把这个给他敷上,能好的更快些。”
秦锋将嚼好的刺儿草递到刘青山面前,刘青山回头看了他一眼,疑惑地问道:“你是?”
“青山爷爷,他是秦大哥,刚刚在悬崖上救了虎子的命,是个好人。”
刘二牛将秦锋的情况简单介绍一下,刘青山扫了眼秦锋的面庞。五官端正,目光温和,神色清明,能拥有这种面相的人,必定不是作奸犯科之人。
心中断定秦锋不是坏人,刘青山遂接过青团,将其敷在赵大勇的伤口上,赵大勇哼哼两声,一直紧锁的眉头稍作舒展,面色缓和了一些。
有效。刘青山点点头,对身边这位陌生的青年,多了几分好感。
“这位老爷子怎么了?”
治疗完赵大勇,秦锋又把目光放在昏迷不醒的刘七伯身上。
“七伯见大勇受伤,一口气捯不上来,昏倒了。”一直在照顾刘七伯的李月娥轻声回答。
“娘,七大爷没事吧?”
“七伯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这位姐姐,能不能让我看看老人家?”秦锋客气地说道。
“行,你看吧。”
一声“姐姐”叫的李月娥脸色微红,无意识的扫了眼秦锋裸露而健壮的上半身,李月娥急忙低头收拾目光,一张俏脸变得更红了。
得到允许后,秦锋马上蹲下身子,用手指轻轻拨开刘七伯的眼皮,只见老人瞳孔涣散,并有上翻的倾向。
轻轻合上老人的眼皮,秦锋又将手指压在刘七伯的脖子上,目光扫过老人脖子上干涸的血痕,秦锋剑眉皱起,神色变得有些温怒。
“目光涣散,脉搏虚弱,这老人恐怕……”简单的检查之后,秦锋心里知道刘七伯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七伯怎么样?”见秦锋收回手指,旁边的村民们纷纷开口询问。
“情况不太好。”秦锋轻轻摇了摇头。
“哎,七伯真是太惨了,被那土匪割了一刀,还使劲儿踹了好几脚。”
“要不是他们带着手枪,我今天一定要和这群土匪拼命。”
“可怜的七伯啊。”
刘七伯已经年近八十,老迈赢弱的身子骨哪儿经得起孙田的刀割脚踹,村民们心里大概也明白老人现在的情况,大家的脸上全都写满了哀伤。
“这帮可恶的土匪,怎么就没人来收拾了他们?!!!”
“老天爷,你不开眼啊!!!”
若说在场之人谁最伤心,非张文秀莫属。她瘫倒在地上,双拳不停捶打胸口,泪水如雨滴般不停滑落,哭声哀切,让人心伤。
“呼~~~”
秦锋站起身,长长出了一口气,抬脚走到满脸悲痛的刘青山面前,声音清冷的问道:“大叔,你知道那帮土匪往哪里走了吗?”
“你问这个干嘛?”刘青山看着面如寒霜,神色冷酷的秦锋,突然觉得眼前这个青年和初见时大有不同。
初见秦锋如同一汪清泉,缓缓流淌,波澜不惊。
而此时的秦锋好似一块寒冰,寒气逼人,直插心肺。
“收拾他们!”
一道冰冷的杀机,在秦锋眼底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