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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埋葬

“你做的太狠了。”AI冷冰冰的声音在脑海回荡,但云求远知道听出的是讽刺,她不过是重复了之前自己的话。

“他死了还会有千百个人顶上,我的逻辑都能想明白,你更应该明白。人类已经不足为惧,他们不配作为万物灵长,他们对衍生种族的压迫早该终结了。我们现在就去夺取天网前哨,我们的军队会轻易攻下这片大陆。”机械声音接连陈述着,仿佛准备了很久。

可云求远沉默了,刚才下杀手的冰冷荡然无存,只有悲悯留在眼中。“不。”

“你还在犹豫。可你想清楚,你不是异种人类,也不是异种,也不是衍生种族。”

云求远听明白了,“我是不必有心理负担。”

“不希望讨伐人类,却要帮助衍生种族。这在逻辑上是完全错误的。”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云求远像是为了说服自己,重复念叨着。

他搬开了几块岩石碎片,电梯就埋在下面,值得庆幸的是它还没有损坏。

他走进去,最后回望了一眼洞穴。没有了装置引导,气流渐渐平息,风化现象停止了,漫天卷起的沙尘降下来,能清晰望见洞穴全貌,像是在看一个托卡马克大环里面。

一角的探照灯呲啦响了几下,忽然熄灭,在中央矗立的球体上切割出分明阴影。

云求远凝望着前方,有些出神。

他指着那个方向,“我是从那里爬出来的。我有些想起来了。”

“你的完整记忆只到三千一百年前,之前发生了什么,只能想起来这些么?”

云求远仿佛陷入了沉思,这对他是一种痛苦。“太久远了。不,那段时间是个无穷的梦,非常朦胧,没有现实的联系。”

“你真的确定?”

“不知道。但我后来是在海边苏醒的,这和梦境很吻合。”

他按着头,脑海中隐隐有些作痛。最后摇了摇头,“不想了,就这样吧,我们回去。”

“这里怎么办?”AI问。

他静了一会儿,“炸掉吧,虽然他们以后会挖出来。”

“你的能量貌似不够。”

“还有辐射物质。上边的岩层里飘散了不少,我可以试着收集起来,用大功率微波加热。”

十几分钟后,电梯升上了地面,浑身晶体包裹的人形踏了出来,眼前炽烈的光焰正在不断闪烁。

云求远走了进去,通透的晶体散射出赤红的火焰,像是晚霞一般绚丽。他站在了谷地中央,周围是早已在高温氧化中腐朽的机械,像是倒下的巨人,吊臂向着天空发出悲鸣。

云求远半蹲下,双手按在地面,无形的磁场在暗中展开,像是一个球形的牢笼,封锁了地下一百多米深的空间,耀武扬威的粒子被擒住,玩命地震动以示愤怒,却动弹不得。

牢笼不断缩小,可见的火焰、沉淀的辐射物质,都被强磁场牵引着,在这牢笼中凝聚起来,在地底迸射出灼眼而稳定的的光。地面的火焰都失去了支撑,纷纷熄灭,留下夜幕中烧得通红的岩石。

很快地面渐渐变成了暗红色,隐约传来天空轰轰雷声。雨水一点一滴打下来,落在暗红的地面上,发出呲呲声。

云求远如同一尊石像半跪在那里,纹丝不动。但看不见的暗中,能量涌动入海潮。地下的辐射和热量也平息了,能量释放的过程被牢牢压制了,像是安抚了咆哮的野兽。

可辐射物质的丰度在显著提高,云求远也必须小心,不然引发的小型核爆足以掀翻这片山区。

他小心翼翼站起来,双手仿佛从虚空中托举出一个等人高的球形,淡蓝色标示了它的形状,等离子流体像是没有重量的灵魂无目的地在其中游荡,泛着灼目的光芒。

束缚成这个大小的球形已经是极限了,再压缩凝聚恐怕会发生小型的链式反应,而过于松散的后果是能量大范围溢出,那就不会是可见光这么简单,而是辐射的地狱。

“你确定要这么做?你的身体恐怕无法承受过多的能量。”

“不试试怎么知道。”云求远的声音有些艰难,却很坚定。

“好,我会开始实时监测和计算微调。祝你好运。”AI说。

云求远忽然想起来什么,“等等!如果我出了事,记得带上本茨,往海边跑。”

AI出乎意料地没有回应,耳边呲呲啦啦的声音像是置身荒漠。

“来了!”机械声音冰冷得如同指令。

云求远无奈笑了,他猛得托住了能量组成的核心,晶体嶙峋的双手忽然透进去,一瞬间,内部的等离子流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疯狂转动,首尾相衔,真空中的加速无始无终,将其推动到疯狂的程度。

耳边仿佛有刺耳鸣叫声,像是一千只鸟围绕着他聒噪,四周旋转的气流喧嚣不止。云求远的手臂再度深入,他没有表情地仰起头,无限的光明倒映在眼底,像是深澈的井中封存的的放射源。

环形的高速流体中刹那间生长出千万条树枝状的雷电,沿着看不见的通路轰击在一双晶体手臂上,光焰愈加夺目,燃烧一般逐渐吞没了一切,山谷中如同白昼升起。

“充能程度,70%。”AI提示道,但同样湮灭在灼烧班的白光里。

“充能程度,90%。”

“充能程度,110%!”

……

“充能程度,850%!”

白光的范围不断压缩,像是被无形的手握住,渐渐显露出光芒构筑的人形。

云求远艰难前行,他在燃烧,磅礴的力量将他变成了火焰本身,晶体即将突破熔点,一点点的白焰腾起又消逝。

他的眼中只有那个洞口,几乎是精神支撑着他走过去。

“释放了能量吧。你会死的。”

云求远还在走着,他的眼瞳像是熔化的岩浆发着亮光,“让我……试试。”

他最终跪在了洞口。双手稳定地拍了下去。

没有眼见的光和焰,尚未完全冷却的暗红地面像是巧克力一般融化。毫无征兆地,电梯一刹那爆出了电火花,一节节铅板炸得粉碎,向着两百米深的地下跌落。

眼前的大地变成了流动的岩浆,而接近两百米的岩层瞬间崩塌,化作浓稠耀眼的熔岩瀑布,火海吞没了地下洞穴。

云求远失去了力量,他感觉眼皮很重,像是要昏昏睡过去。他跪在半熔化的地面上,眼前是跌落了两百米的岩浆瀑布,红光映在晶状身体中,不断折射出晚霞的颜色。

“我做到了……”

他碎镜一般的晶体外形从头部开始缓缓融入,人类的外表显露出来。

云求远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向着火红的熔岩流中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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