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地,顾江南看着手中的地图,趴在了新房房顶,轻轻取开一片瓦,准备观察里面的动静。
新房里,两个穿着粗布麻衣,扛着大刀的男子在地上走来走去,其中一个朝被绑在椅子上的新娘说:“老子告诉你,老实点,我们当家的可不是吃素的,要是动了半点逃跑的心思,有你好受的!”
只见椅子上的人身穿一身喜服,被五花大绑着,因为红盖头遮着,看不清脸。
没等顾江南细看,便觉脚下一空,身体伴随着瓦片、茅草坠落下来。幸好有轻功傍身没摔倒,整个过程保持直立。但在双脚落地的一瞬间,隐约听到一声哀嚎,而且脚下软软的,像是踩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刚才守着新娘的守卫。
……
气氛有点尴尬,被踩在地上的人翻着白眼,做垂死状,另一个则呆呆地立在不远处,一脸懵逼。
后知后觉,顾江南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身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堂堂魔教大小姐,会从坍塌的房顶上掉下来,而且遇到如此尴尬的情况,传出去太丢人了。顾江南一边从那守卫身上走下来,一边抱怨道“呸,豆腐渣工程”。
站在一旁的守卫甲看着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守卫乙,才反应过来:“什么人……”没等他说完,就被顾江南一剑穿心,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便要魂归西天。顾江南利落地拔出剑,看了他一眼道:“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嗜杀的人,但是我今天没蒙面,你又恰巧看到了我,所以,算你倒霉。”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此时房间中清醒着的只有顾江南和被绑在椅子上的人。发生这么大动静,这人居然没有半点反应,连声都没出,这让顾江南有些诧异,不过不重要,因为对于顾江南而言,那些脱离掌控的人,最后都变成了死人。
瞧着手中血淋淋的剑,顾大妖女嫌弃地别过头,顺势扯走了“新娘”的红盖头,站在一旁边擦剑边道“姑娘,借你头巾一用!”椅子上的江烬漓看了看背对自己用红盖头擦剑的人,生出一簇探寻的目光。
“那不是头巾,是盖头。”江烬漓道。语气毫无波澜,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好吧,不过有区别吗……”等等,刚刚听到的是男人的声音吧,顾江南反复向自己确认,然后转身……
“不是吧,真是男的!”
看着眼前鬓角如刀裁,眉眼如墨画的男子,顾江南有些怀疑人生。
眼前的年轻男子身穿一身喜服,被绑在椅子上,却是气定神闲,只是看顾江南时,眼中有一丝惊异,不,准确来说,是一种不敢相信,但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说服自己相信的眼神,似在努力回想,又像是陷入沉思。
没等询问男子为何有此神色,顾江南便连忙道歉:“实在抱歉,我方才真不知道阁下是男子,我没别的意思,阁下千万别误会。”
顾江南知道,只要是男子,都不愿别人质疑自己的性别,对别人最起码的尊重她还是有的。
没想到那男子忽然笑了,似天成的美玉,温润无瑕,又似山间的清风,洁净清明。,顾江南不由得感慨完怪不得少庄主娶了个男子,如此好看,确实赏心悦目。显然她已然绕进了奉贤山庄抢亲的怪圈,但下一刻听到的话,瞬间把顾江南的智商拉了回来。
“全山寨的人都知道寨主好男风,姑娘竟然不知道?”江烬漓又换上似笑非笑的神情,顾江南懵了一下……“等等……山寨?寨主?什么?这里不是奉贤山庄吗?”顾江南拿出地图看了又看,“没错呀,地图画的就是这儿!”顾江南似在喃喃自语。
江烬漓:“咳咳……那个地图……你拿反了……”
顾江南:“……”
顾江南将地图上下一翻,发现有两处地方在江城中轴线的两边对称。顾江南恍然大悟:“如果这里不是奉贤山庄的话,那就应该是……”
江烬漓看了看她,似乎很快就要听到正确的答案。
然而顾江南:“……是哪啊?”
江烬漓:“……”
江烬漓的神情很无奈,顿了顿,道:“黄花寨,”旋即又补充道:“山贼聚集之地。”
顾江南了然,尴尬地摸摸头,说:“这不怪我,地图上半个字都没写,我根本不知道江城还有个土匪窝。怪不得进来的时候看着那么寒碜,守卫也衣着粗陋……”说着,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对,那我的三万两……”顾江南终于想到了最要紧的事,急忙要走。
江烬漓眼看她要走,道:“姑娘可否先给在下解开?”顾江南看了看他身上的绳子,,又看了看已晚的天色,转身就走,扔下一句“管你去死!”
江烬漓:“……”
江烬漓麻利地解开缚在手上和身上的绳子,全程一气呵成,听到外面有动静返回来的顾江南:“……”
江烬漓也听到屋外的声响,知道是洪元带着人来了,便压低声音对顾江南说:“土匪头子来了,他们人多,姑娘暂时还走不了。”说着便拽着顾江南的衣袖,一同躲进衣柜里,顺道捂住了顾江南的嘴。
“别出声!”江烬漓的声音和他身上淡淡的梅花香气一同钻入顾江南的耳鼻,顾江南才意识到此刻这个人和自己靠得有多近。衣柜空间本来就小,再加上两个人挤在一起,顾江南觉得自己快窒息了,一把打开江烬漓捂在自己脸上的手。
听着走进屋子的脚步声,顾江南心想“人太多,懒得打”。于是忍住了先拍死江烬漓,再杀了外面那群人的冲动。安心听着柜子外的动静。
而江烬漓虽被打开了手,但也丝毫没有更多情绪,只是女子身上独有的荼蘼花香钻入鼻子的那一瞬间,他的嘴角浮上了微不可察的笑意。平日无甚波澜的神情,也显现出确定的、失而复得的喜悦,只是这微妙的表情也只停留了一瞬,旋即消失。顾江南只顾留意外面的动静,再加上柜子里光线暗,自然没有察觉到江烬漓的神情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