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情人(浅露)
第一章 回国惊变
一架波音飞机稳稳地停在机场。
机舱门缓缓地打开了,机舱里的人象慢慢打开阐的水,缓慢地从弦梯上流淌下来了。在这流淌下来的人流中,有一位身着欧式服饰的年轻美貌女子。她左手挎着小坤包,右手拖着旅行包。她穿着白色的膨肩膨袖大摆度的连衣裙,篷松微卷的球式烫发下却有着东方女人的皎好面容,与众不同的是那双修剪成细长的柳叶眉,两个眉头是连在一起的,配着一双大而圆而亮的眼睛,是个实足的中国美女。这个女子就是我。
我叫蒋晨晨,今年二十五岁,从英国回来。
我在英国留学已经五年了。几天前,我接到父亲的秘书拍过来的电报,电报说家里出事了,让我速回家。
我走出机场,天空正下着蒙蒙细雨,天空、地下和人的心情都是湿漉漉的。我冒着小雨坐上了出租车,回到了我久别的家。
我的家座落在葡萄园小区,雨中的小区很美,花是红的,草是绿的,小桥流着溪水,雕栏连着小亭。可我却没有心思欣赏,以往我每年回国渡假,心情都是欢快的,是那种久别祖国久别家园的新奇感,凡是进入眼帘的都是新奇物,都会大惊小怪,都会大呼小叫地喊,你看那桥,你看那亭,太美了。可这次回国回家却什么感触也没有了。
我低着头,顺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走到一座欧式建筑的六层楼,我顺着楼梯上到四层,在一个防盗门口停下,这扇门就是我的家。
站在家门口,我刚要下意识地抬手敲门时,才想起此时的家,已经没有人了。电文上说母亲把父亲告到监狱里去了,母亲离家出走了。
我打开小坤包,找出钥匙。这把钥匙是我在出国时,妈妈特意给我装在包里的,她常说出门带钥匙,不管走多远,心里永远装着家。我用这把钥匙打开家的门。
我推开门走进家。家,是四室两厅的大房子。这大房子,空落落的,灰尘尘的,潮湿湿的,死一般的静。
我放下手中的行旅包,在这个若大的房间里来回的徘徊。一会儿走到父亲的大书房,一会儿走到父母精装的小卧室里,一会儿走到大大的阳台上。当我走进装修豪华的大客厅时,我想起我没有出国前,就是这个大客厅,每天晚上或节假日,父亲接朋送友,媚声笑语不断,偶尔也夹杂着父母间的消烟弥漫。这个大客厅从来都没有如此安静过。
我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我看到了我的房间还和我五年前去英国时一样,父母仍然保留着我走时的原样。我睡觉的小床,还是那张小床。床上我喜欢的玩具动物如大熊小熊、大兔小兔、大猪小狗等等,仍千姿百态地摆在那。地中央的钢琴,盖仍然是打开的,钢琴练习曲普也仍是翻开着的,弹钢琴时坐着的椅子,也仍然放在弹钢琴时的最佳位子,给人的感觉好象是弹钢琴的人刚刚离去。
我知道,父亲常在电话里的对我说,他和母亲经常思念我。每当想我的时候,就到我的
房间里坐坐,抱抱床上的玩具动物,弹弹钢琴上的键子,好象女儿还在身边,没有去遥远的英国。
现在女儿回家来了,父亲和母亲却都不在家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
我百思不得其解。我从小坤包里拿出电报,再一次死盯盯地看着电文。电文是这样写的:蒋晨晨,无论如何都要回来,家里出事了,你母亲把你父亲告到监狱里去了,你母亲离家出走了。
母亲为什么要把父亲告到监狱里去呢?为什么?为了什么呢?
我不断地来回徘徊,不断地反复发问。
“铃……。”大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响了。
我走进大客厅,拿起电话。电话是父亲的秘书周涛打来的。
“你是晨晨吧,我是你爸爸的秘书周涛。我估计你收到我拍的电报,这两天应该到家了。公安局看守所来电话,说你父亲病危,被送到市中心医院,请家里人速去。”
我急三火四地打车来到了医院。
在抢救室的门前,站着两位警察,神态很威严。我说明了原由,他们让我进去。我见到了刚刚抢救完的父亲。
父亲名为蒋卫,今年五十八岁。他再有两年就会从天宇集团总经理的位子上退下来,完整地走完他仕途上的圆满人生。可不知为什么,会发生这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此时的父亲,躺在病床上,苍老消瘦,脸色惨白,鼻吼里插着输氧管,手上打着吊瓶。他的床边站着三位男人。有两位穿着检察院服装,一位穿着西服便装。我仔细一看,穿西服便装的人,我认识,是父亲的秘书周涛。
周涛看见我进来,便对那两位检察院的人介绍说:“这是蒋总的女儿,刚从英国回来。”
那两位检察院的人不冷不热地向我点点头,便随同周涛一起出去了。
我走向父亲,握着父亲的手问:“爸爸,你怎么样了?”
父亲看见我异常惊喜,颤抖的声音说:“晨晨,你回来了!”
父亲一边握着我的手,一边用手按着前胸和腹部,强忍着痛说:“这些地方特别痛!”
这时,进来一位女医生,对我说:不要和病人说话,病人病的很重,刚抢救过来,需要休息。”
父亲突然抬起身子,一把拽住女医生的手,满怀乞求的目光看着女医生说:“医生,求
你一件事,给我化验一下我的肾,看我的肾有没有被癌细胞感染?
女医生疑惑地问:“化验肾干什么?”
父亲说:“我想把我的肾,移植给一个小女孩。她得了尿毒症,她必须换肾才能活下去。”
医生听完很感动,但又无奈地摇摇头:“你患的是肺癌,肿瘤已破裂,泌尿系统已感染,你的肾已经不能移植给别人。”
父亲失望地放开女医生手,老泪纵横地哭喊着说:“亭亭啊亭亭,我的肾没有用了,不能换给你了。”
亭亭是谁?她和父亲是什么关系?我心中疑惑重重。
我从父亲的病房走出来,向站在门口的周秘书发出一连串的问话:“周秘书,这些都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亭亭是谁?父亲为什么要把肾移植给她?
周秘书,三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相俊帅。他给父亲当秘书已有十年。我出国留学办签证的手续,就是他给跑的。此时,他左臂腋下挟着黑色公文包,右手举着手机正在按键,好象要给谁打电话。听见我的问话,他收起手机。他脸色黯然,眼神复杂。没有了五年前替我跑出国签证时的那种殷勤态。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冷冷地说:“咱们出去说吧!”
我和周秘书来到医院后院的长廊里,在一块石台上坐下。周秘书说:“事情的起因是一个叫慕亭亭的小女孩引起的。据说,慕亭亭是你父亲一个女朋友的孩子,她患了尿毒症。你父亲去上海看她,被你母亲知道了。你母亲气极了,就把她多年记下的你父亲收礼的证据,交给了纪委。检查院反贪局很快介入了此事,去上海把你父亲拘捕了。你母亲看见你父亲被公安局带走了,就疯了,然后就失踪了。”
周秘书叙述这些事时,迟迟疑疑,躲躲闪闪,眼神飘忽不定。他接着又说:“我知道的大概就是这些,具体祥情我也不清楚。”
这时,周秘书的手机响了。周秘书接手机时的表情一下子从阴转阳,语气充满媚态:“啊,是王雷经理呀,我在医院,啊……我明白,我懂你的意思,好……好……我马上就回公司。”
周秘书放下手机,脸色又由阳转为阴,语调生硬的向我告辞:晨晨,你在这照看你父亲吧,公司有事,王经理让我赶快回去。”
周秘书说完,看都没看我一眼,急匆匆地走了。
我隐隐感到,父亲不行了,跟他多年的秘书都变脸了。我满腹疑团,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长廊里,悲伤地哭泣着。
我回到父亲的病房。坐在父亲身边,仔细端祥着父亲。父亲已不是我五年前去英国留学时的样子。那时的父亲,高大魁伟,红光满面,高官显赫,春风得意,一派英气。而此时躺在病床上的父亲,象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平民老人。他那因多年做领导所养成的尊高无比的气质没有了,他那高大比直的军人身躯也已经委缩了,他那两道他常以为傲的又黑又浓的连着眉心的眉毛也干枯稀疏了,他那满面红光的脸也黯然失色了,父亲老了。
父亲也拉着我的手,一边端样着我,一边感慨地说:“晨晨,你比五年前长大了,长高了,看上去成熟多了。”
我没有说话,我一直用充满悲伤和疑惑的眼神望着父亲。父亲感觉到了。他说:“孩子,对不起,家里发生这么多不愉快的事,又让你从大老远的英国赶回来。”
我用咄咄逼人的口气问父亲:“爸爸回答我,亭亭是谁?妈妈为什么要告你?公安局为什么要拘捕你?妈妈为什么会疯会失踪?”
我的发问,刺激了父亲。父亲老泪纵横,泪水从脸颊上流到枕头巾上。父亲无限凄楚地说:“晨晨,亭亭是谁?你很想知道是吧!亭亭是藏在爸爸心里十八年来的痛点,不触都痛,一触就会更痛的厉害。爸爸不敢告诉谁这个痛点,也不能诉说这个痛点。今天你妈妈不在我们身边,爸爸把这多年不能说的痛告诉你。这对你是残酷了点,但爸爸知道你已经长大了,经过这么多年的海外留学,你的心怀能揣住这个故事,能以特殊的方式接受这个故事。
父亲向我讲诉了从前和现在发生的一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