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上有字吗？”秦陌之写罢，将笔置于漆砂砚台凹处，侧头对舒锦道。
“你比字好看。”舒锦脱口而出，一说出来又觉得有些轻佻，但转眼便看见秦陌之脸上淡粉泛染，顿时笑盈盈道，“我说的是实话，陌之你的字好看，人更好看。”
秦陌之轻咳一声，脸上飞速飘过一抹慌乱，双颊红霞更深。
舒锦觉得自己越来越有往喜好调戏良家妇男的流氓发展的趋势。
——吃午饭的时候，舒锦在外厅看见摆在桌上的饭菜，心下奇怪。
古代貌似很重视午膳，一般大户人家家里，庶出的不提，嫡出血亲都要聚在一起用餐。舒锦本以为又要见到那讨人厌的姚氏和她更加讨人厌的儿子，没想到是她多虑了。
不明所以的的她直接问秦陌之。
“父亲吩咐我在房中用膳即可，怕我……过了病气给他们。”秦陌之敛眉，低声答道。
他的话，再次挑动舒锦神经，和她无处安放的泛滥母爱。
“陌之，我和你一起用膳！”舒锦豪气干云道。
“你不怕我……？”秦陌之迟疑。
“不怕！”总不可能是传染病。
这种病状，舒锦倒觉得像是被下了毒，某种慢性的毒药。
这秦府后院，也不是那么太平啊。
舒锦想着，夹了块桂花鱼条肉一口吃下，又把桌上肉食尝了个鲜，发现秦陌之只吃他面前两盘素淡的玉笋蕨菜和甜酸乳瓜，皱紧了眉，略一思索便明白对方想法。
于是，舒锦快速把每盘菜都往嘴巴塞了一筷子，嘴巴鼓鼓，“酱紫，尼就不会挑食乐。”
秦陌之一怔，看着舒锦，温柔又无奈地摇摇头。
舒锦见他肯吃肉了，便继续对桌上美食风卷残云，虽说秦家人不待见秦陌之，可这吃食用度上也没亏待过他，这点让吃货属性的舒锦很满意。
专注于填饱口腹之欲的舒锦没有发现，一旁的秦陌之眼底晦涩暗芒闪烁，眨了一眼又恢复一片纯净清明。
夕阳余晖倾洒，天际喷吐出一道又一道绯红霞光，被朦胧微暗的暮色虚虚拢着，预示着夜幕的降临。
刚用过晚膳，秦笑语如约来找了舒锦。
缠了秦陌之很久，保证无数遍一定把嫂子安然无恙归还，这才笑着把舒锦带走。
两人漫步在秦府后院，黄昏的微风凉凉吹拂在脸上，煞是清爽。
“嫂子，大哥对你也太宝贝了些。”秦笑语打趣道。
舒锦摊手，“谁叫我这么迷人呢？”
秦笑语‘噗嗤’笑出了声，“嫂子，你真有意思。”
“不及你女扮男装跑出府有趣。”
秦笑语哈哈一声，眉眼都是笑意，“嫂子可是帮我教训了那周少爷的女中豪杰，我们是不是特有缘分，上次我还想找你来着……”
一路行来，两人言笑晏晏相谈甚欢，很快熟络下来，舒锦觉得秦笑语天真率性，灵动活泼，是个可以深交的好姑娘。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儿，我可不信你只是单纯找我散步闲聊。” 舒锦唇角微扬，言语之间放开了不少。
秦笑语闻言嘿嘿一笑，先是左右张望一下，然后才神神秘秘凑近，低声道：“嫂子，想不想和我一起出府玩儿？”
舒锦了然，原来这小妮子觉得一个人偷溜不够刺激，想拖个人下水？
见舒锦没有立刻表态，秦笑语又怂恿道，“外面可好玩儿了！我见嫂子你并非那种循规蹈矩的闺房女儿才叫上你的，而且，今晚……”
“好啊。”舒锦干脆答应，她本来就不打算整天窝在府里发霉。
秦笑语顿时眉开眼笑。
两人狼狈为奸一拍即合，迅速换上两套男装，从秦笑语惯走的一个偏僻废置的院落密道出了府。说是密道，其实也就是被爬山虎遮住的半人高的狗洞而已。
在舒锦的建议下，两人都给自己贴上了胡子带上了帽子，再把脸用无毒无害的黑色药膏一抹，便也没那么明显的女子特征了。
此时天色已暗，街道上冷冷清清，大多户人家都已熄灯关门。兜兜转转，秦笑语带舒锦来了一个夜晚歌舞升平灯火通明的地方——醉梦苑。
一进得楼内，便扑面而来一股脂粉香暖之气，莺声燕语萦绕在耳边，楼中央摆了个高台，有衣着清凉的舞姬在上面翩翩起舞。
如此种种，迷惑着人的视觉听觉嗅觉，给人一种似真似幻的朦胧迷离感，让人不自禁想沉溺其中……怪不得，有人会称之为温柔乡。
舒锦身为穿越者，自然对古代的青楼好奇不已，不像现代人人避讳的非法行业，古代这种挂牌子营业的高档青楼是正规营生，纳了税受国家法律保护的。
没有看到传说中的老鸨来招呼她俩，大概因为她们穿的是粗布麻衫的下人衣衫，而老鸨只有一个，很忙，没空。
舒锦觉得和电视剧里演的不一样，秦笑语觉得和话本子写的不一样，于是压着嗓子喊了一声：
“老鸨！给爷来个包间，两个会弹琴唱曲儿的漂亮姑娘！”秦笑语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大锭银子，在手上抛着玩儿。
涂脂抹粉的老鸨过立刻就来了，眼睛直盯着秦笑语手里的银子一上一下，笑得花枝乱颤谄媚无比。
舒锦暗道不愧是江南第一富豪世家的小姐，出手是随了她老爹的阔绰。
两人被恭恭敬敬送进了一个布置精美的雅间。
珠帘摇曳，纱幔低垂，地板用绣花毛毡铺着，陈设之物尽皆小巧精雅，更有好闻的香熏在空气中浮动飘散，让人神智恍惚沉醉。
不多时，就有下人摆上好酒好菜，随后两个貌美姑娘一前一后，袅娜走了进来。
她们一人弹琴，一人唱曲儿。
隔着珠帘的舒锦和秦笑语，听着婉转咿呀的琴音小曲儿，自在地吃菜喝酒。
“你怎么看上去挺老练的样子，常来？”舒锦放下筷子，转头问道。
这醉梦苑的菜虽然不难吃，可比起秦府的厨子到底差了些火候，大抵来此处客人的目的，本也不是为了吃菜，更多的是冲着姑娘，顺便以酒助兴，这菜一般都是摆设。好在她刚用了晚膳，并不饿。
秦笑语喝了几口酒，眼神隐隐有迷离之色，她笑着摇了摇手指，“非也，我也是第一次来，只不过，经常听说这里面的事儿罢了。”
舒锦没喝酒，可能是受了前世某些小说的影响，她总觉得青楼勾栏之所的酒里，会掺些什么点奇奇怪怪的东西，催情的那种。
“听说？”
“我娘亲，你知道吧？”秦笑语唇边笑意依旧，却多了那么丝难以描述的伤感。
“她……曾经就是这醉梦苑的花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