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日冷宫一夜后,叶凝已经在国师府平平静静过了三天了。
今天,正是裴夜入宫给慕容鸿占卜结果的日子。
“你打算怎么跟他说?”叶凝问。
裴夜道:“放心,我已有准备,一定不会让他怀疑到你身上。”
叶凝没有再说什么,但不知怎地,心里竟莫名生出几分不安来,但看裴夜这神态自若的模样,应该是没什么问题。慕容鸿就算对占卜结果怀疑,只要没证据,他也拿裴夜没办法。
裴夜离开后,叶凝便易了容,换了身男装,从后门也出了府,一路小心地去了静心庵。关于慕容严,叶凝还必须找静一求证一些事情。
就在叶凝快到静心庵门外时,突然发现有侍卫守在庵门口,叶凝立刻藏匿起来。
怎么会有侍卫在这里?是宫里有什么人来了?来做什么?
叶凝毕竟也在静心庵待了一段时间,里里外外也都混熟了,她轻松避开侍卫进了庵内,果然,庵内也有侍卫,不过人数不多,只有四人,而且也都集中守在会客大厅的门外,没见着那些尼姑,估计是怕人多口杂,给安排到别处了。
会客厅的门紧闭着,叶凝看不见里面的状况,她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后,直接用轻功翻到了会客厅的死角,这里正好有扇窗户。
她轻轻将窗户推开一条缝,这才看清里面。
成妃?!
叶凝近来对成妃也开始上心了,毕竟这个女人可是曾想谋害慕容影的其中一个,而且她身上还有着那样的惊天大秘密,叶凝本就想找个机会借这个秘密将那些害过慕容影的人都一锅端了。
但成妃今天来此是为了什么?慕容贞又不在这。
屋里,成妃面色冷淡地坐在上座,看着站在下方的静一师太,眼中闪过一抹阴郁之色,但她遮掩得很好,脸色还露出一抹善意的微笑,“上次是本宫太过冲动,冒犯之处,还请师太见谅。”
静一师太微微讶异了一瞬,随即道:“贫尼不敢。”
成妃道:“这里只有我与师太二人,师太无须如此多礼,你虽在此出家,但论身份,仍是堂堂正正的丞相夫人。”
一听丞相夫人四个字,静一师太心情微沉,道:“娘娘身份尊贵,贫尼不过一介平民,不敢不遵礼仪,但不知娘娘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成妃叹了口气,“本宫知道师太喜欢清静,若不是受人之托,也断不会来此叨扰师太清修。泽允如今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不知师太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一提到温泽允,静一师太就无法冷静了,脸上顿时显露出一丝慌张,“近来贫尼未曾见过泽允,所以贫尼也不清楚,不过想来应是没有,否则他一定会与我说的。”
“哦?没有?”成妃语气有些不好了,“可本宫却听说,贞儿似乎很喜欢你家公子,就连本宫这足不出宫的人都知道,想必宫里上下应该没人不知道了。贞儿是个好孩子,虽然曾有些小过失,但她年纪小不懂事,哪个孩子小时候不犯错的?本宫瞧着,她和你家泽允着实般配,如果师太不介意,本宫愿做个媒人,好为这两个孩子牵门好亲事。”
静一师太暗暗咬舌,心中不由急了起来,成妃这口气哪里是来商量的,分明就是来下命令的。静一待在静心庵出家,表面自由自在,实际是四处受限,慕容严许久不露面,而慕容影也是一样,裴夜还曾来威胁她。
一件一件事已经让静一应接不暇,如今这成妃又来找麻烦,静一越想越觉得自己可能被慕容影给骗了,慕容影明明答应过她,要帮泽允躲过这桩婚事的,可如今成妃都找上门来了,慕容影在哪儿呢?
静一心里恼火却又不敢发作,只想着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她就一拍两散把慕容影的秘密全抖落出去,她和儿子不好过,其他人也都别想好过。
此时,在窗外偷听的叶凝不由翻了个白眼,她光是看静一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一定是在心里盘算怎么拖自己下水了,这真怪不得叶凝,她可没忘记这事儿,只是时间未到她不好行事而已,谁知道这个成妃居然在这时候突然跑来要做什么媒,简直添乱不挑日子。
静一缓了缓情绪,道:“娘娘,贫尼听说最近宫里出了不少事,想必皇上近来也是烦恼不已,更何况大皇子的婚礼也不远了,在这个时候谈小儿和公主的婚事,是否有些不妥?”
成妃的笑容瞬间就垮了,目光转冷,“师太,本宫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有些话本不想说得太明白,但看来,是本宫太高看你了。师太就不曾认真想过,皇上为何如此看重你的儿子?难道真因为他是丞相之子?因为他文武双全?”
成妃这一问,让静一不明所以了,她爱子心切,已经渐渐失了冷静,“请娘娘明言,可是皇上对我家泽允有何微词?可泽允一直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也一向很疼爱他的。”
成妃道:“师太,你怎么如此糊涂?皇上之所以会疼爱你的儿子,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背景,而正是他是贞儿看中的驸马人选。师太也应该知道,贞儿可是皇上和皇后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贞儿要什么可有什么得不到的吗?再说,容本宫不客气地说一句,如果皇上真看重背景,那令郎别说将来的仕途,小命能不能保得住恐怕都是问题!”
静一脸色瞬变,腾地站起,“娘娘什么意思?”
成妃笑了笑,道:“师太知道本宫是什么意思,当年那些旧事你可能已经觉得过去了,但在皇上那里是不是真的过去了,可就不一定了。皇上近些年来对皇后愈发冷淡,师太可知道原因?”
静一一听到皇后二字就全身不舒服,她垂下头,咬了咬牙,“贫尼不知。”
成妃继续道:“因为皇后自进宫以来就没给过皇上好脸色,虽然她在人前将一国之母演得很好,但事实上她的心里……呵!本宫来与师太谈这桩婚事,也是希望师太能尽早做个打算,丞相那边一直不出面,本宫又不便见他,泽允还是个孩子,年轻又没有什么为人处事的经验,但师太身为他的母亲,难道不应该为他筹备筹备吗?趁着大皇子与东玄公主联姻的好时机,找个机会将令郎与贞儿的婚事一并提上日程,只要皇上金口一开答应了,令郎的将来可就算是安定了。若是不尽早未雨绸缪,万一哪天生了变故,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变故?
这两个字听在静一耳朵里让她分外紧张,什么变故?难道皇上还一直放不下温行与皇后的过去,连带着要将温泽允牵连进去吗?静一不知道一国之君到底有着怎样深沉的想法和盘算,但她清楚温行仍对当年的事记恨在心,表面是个忠臣,其实心里恐怕……
静一现在心里一片混乱,她知道泽允不喜欢慕容贞,甚至他也亲口说过,绝不会娶慕容贞,但成妃所言也并全无道理,如果泽允真娶了慕容贞成了驸马,那么将来就算温行做了什么,皇上或许也会看在慕容贞的面子上不追究泽允,但是儿子的脾气她也一样了解,拧起来谁的话都不会听,他说不娶就一定不会娶,你杀了他他也不会妥协。
就在静一天人交战之际,突然外面传来尼姑的叫喊声“失火了……失火了……”
门外的侍卫推门进来,“娘娘,庵外树林失火,为免危险,娘娘还是起驾回宫吧!”
成妃没得到想要的回答多少有些不高兴,但也只能先这样,而且她相信,只要她将该说的话说到,静一爱子心切,一定知道该做怎样的选择。
成妃走后,外面的火很快也熄灭了,静一觉得奇怪,这么多年这里都没出过这样的事,怎么突然就失火了?她看了看被烧的地方,看似凶猛的大火,也不过是烧黑了点草地树皮,并未蔓延开来。
这火来得奇,走得怪,静一却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待回到庵内,静一独自回到厢房,满脸愁容。
“静一师太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啊!”
突来的声音让静一吓了一跳,她循声看去,却见一身男装打扮的林小影,不,是慕容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厢房里。静一也不笨,立即想到刚才那把奇怪的火,“刚才的火是你放的?”
叶凝道:“没错,若没有这把火,怎么让成妃离开?她若不离开,恐怕师太就要答应她的威胁了吧!”
成妃看到慕容影可不代表心情就变好了,“你明明答应过我会阻止这场婚事的,如今成妃找上了门,你让我怎么办?你可别忘了,你的秘密还握在我的手里。”
叶凝笑道:“师太勿气,我这不是来了么!你放心,我说过的话一定不会食言,再说,温泽允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也不想看着他跳入火坑,这场婚事我一定不会让它成,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见她这么说,静一虽还是担心,但想来她应该也不会拿攸关性命的秘密开玩笑,于是只好再信一次。
静一道:“你此次前来,应该是另有他事吧?”
“没错,我是来向师太问几个关于慕容严的问题。师太可知道,慕容严除了冷宫和这里,还会去什么地方?或者除了你之外,他还与什么人有来往吗?”
静一想了想,“我与他也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他不会将什么都告诉我,以往除了冷宫之外他就是躲在山里的某个山洞中,而我则定期去给他送些食物和日需用品,不过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叶凝道:“劳烦师太带我去他所在的山洞可以吗?”
静一有些犹豫,她这一带路,万一被慕容严知道了,岂不是知道她两面三刀又和慕容影合作了吗?
看出静一的想法,叶凝道:“师太放心,他不会知道的,毕竟我的秘密还握在你手里,我也不会让你出事的。我只是想去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对我有用的线索而已。”
静一没办法,只得领路,将叶凝带到了慕容严一直藏身的那处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