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夜深人静,只余月光为深夜添了一抹明亮,微凉月色透过窗户映照进屋内,勾勒出一身黑衣黑发,若不是自幼江湖打滚多年胆量还算大,只怕这会儿突然醒来看到个大活人站在旁边,叶凝早惊声尖叫了!
叶凝目光微动,她现在当真有些惊弓之鸟,看到一身黑衣就想到那个凶手,不过叶凝可以肯定他与那凶手不是同一个人。
叶凝歪着脑袋看着他,见他仍与那天见面时一样的打扮,不过神情也不似那日轻松愉悦,倒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看起来那脸色都快和衣服一样黑沉沉的了。
“你又来散步吗?”叶凝似笑非笑地道。
男人其实没想吵醒她,只是没想到她睡眠这么浅,居然醒了,不过既然醒了他也不打算躲,反正今晚本就是来见她的。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并没有前两次见面时那样轻松的笑意,“感觉如何?”
“死不了!你是来找我的?”
“知道是谁伤了你吗?”男人不答反问。
叶凝有些哭笑不得,她最近好像总被人问同样的问题,“不知道,对方蒙面,没看见。”
男人坐在床边,拿起叶凝的手为她把脉,“你伤得不轻,不过幸好及时救治,有人替你疗了伤?”
“是!”
“是谁?”
“国师大人!”
“你的伤还没完全好。”
“哪有可能好这么快!估计要休养个十天半个月了。”
男人小心将她扶起,“我帮你疗伤,不要说话,不要乱动。”
有人帮着疗伤那当然再好不过,叶凝也不矫情拒绝,老老实实地配合。
疗伤过程中,叶凝能够感受到这个男人的内力十分深厚,就算她功力完全恢复,真与之动起手来她也不敢保证一定能赢。她毒功练得虽早,但师父去世得也早,只教了她入门功夫,留了她一些毒典秘籍,她的一身毒功至少有一半以上是自己摸索着练成的,没有走火入魔她就谢天谢地了。
男人为她疗伤了约摸大半个时辰,方才将她重新放回床上,慵懒的面容似是带了分疲惫,额头也渗出一层薄汗。看得叶凝心生感激之余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自幼流落江湖,娘亲死后只有师父对她好,可惜师父没多久也去世了,留她一人尝尽人情冷暖,回到叶家遇到的又都是些狼子野心之辈,个个不是想要她的毒功秘籍,要不就是想害死她,还有那个她曾信任过的叶谦,最后也背叛了她。
往事种种历历在目,叶凝对这些人的冷漠背叛虽是愤怒,但并没多少意外,人心这种东西,本就不牢靠。
“你……没事吧?”叶凝问道。见他回以一笑,心里顿时有些沉淀淀的。
男人重新坐回床边,看着她,道:“你的伤已无大碍,休息两天就好。”
叶凝由衷道了句谢,然后道:“对了,我还不知你叫什么呢?好歹第三次见面了,至少也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叶凝已经没必要再去问他是不是认识她这种问题了,有些问题若问出来,会显得自己很蠢的。
男人笑笑,“我还以为你不打算问了呢!”其实,他就在等着她问,毕竟,他也有他的……矜持。
“那请问,您贵姓?”
“封!”
“然后呢?”哪有人报名只报一半的?
封公子睨她一眼,“你只问我贵姓。”言下之意,是你问得不清楚。
叶凝简直想吐血,但她是谁,岂会这样就败下阵来,于是道:“好啊!那以后我再见到你,就称呼你——轻功好得能扛奶牛的封公子!”
“……”封公子噎住了,没想到她竟然这样反将他一军,本想稍稍矜持一下的心情也瞬间消失了,看她的表情,他绝对不怀疑她话中的真实性,只得无奈投降,道:“黎墨。”
说完,他观察着她的每一个反应,但是她却很平静,完全不意外,只是点点头,“嗯!名字不错,就比我的差了一点点。”
他无语失笑。
封黎墨问道:“第一次见面,你就认出我了吧?”虽然先前有猜测过,她可能已经知道他是谁,因为他本也没打算隐瞒,只是没想到她听到他名字后反应这么平淡,连假装吃惊都没有。
叶凝奇怪地看他一眼,道:“我可没有国师占卜算卦的本事?第一次见面,我哪知道你是谁?”
这下换封黎墨奇怪了,道:“方才我自报姓名,你好像并不意外,所以我以为你第一次见面便已经认出我了。”
“嗯?”叶凝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为什么你自报姓名我要意外?你很有名吗?”
这一问,成功让封黎墨怔住,当下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世间除了还在呀呀学语的毛娃娃,大概没有人不知道封黎墨是谁,可眼前这个已经十六岁的小公主,竟然不认识他!
封黎墨第一次对自己的名声产生了怀疑,虽然他一向深居简出,甚少在众人面前露脸,虽然她也久居深宫(除了他带着她去找奶的那次),可是完全不认识他,着实有点……伤他自尊了。
而且,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封黎墨若直接说“是的,我很有名”,那么他一定会对自己非常不耻,可如果说“一般般,我也没什么名”,又好像很虚伪。
于是,北岐的掌权人,封大太子,向来傲人的口才,今天算是碰到对手了。
见他沉默,叶凝才后知后觉地猜测,莫非这人是个名人?
说实话,孤陋寡闻这个事儿真不能完全怪叶凝,她本是东玄人,自幼在市井江湖混日子,每日睁眼只愁一件事——活着。
那些江湖大侠,朝堂上位者的事她真的是一无所知,就算后来她掌控了叶家成为家主,也是一边忙着和叶家人斗智斗勇,一边暗中打听林妃母女的事,因此若是东玄的人她或许还知道一些,南昭除了林玉母女,她知道的大概也就是宫里的个别和林玉母女有关的人。
叶凝再一次对自己收集情报的偏颇感到懊恼。
而封黎墨这个名字着实不在她过往记忆里出现过。
所以,问题来了,面前这个一听说自己不认识他就兀自陷入沉思,一脸受了打击的封公子,到底是有名还是没名呢?叶凝认真思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