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要太难过,她这个样子,早前收到的磋磨恐怕会永远变成她的噩梦,情绪很难稳定下来,再加上长时间的刺激和身体折磨,她早就被掏空了,如今只是靠撑着一口气。”黎凤白淡淡解释:“这种情况,回天乏术。”
“那她还有多久?”江宜宁看着床角低着头,将自己抱成一团发抖的女人,轻声问道。
“我全力以赴,最多一个月。”
一个月啊……长长的一辈子,就剩下一个月。
似是听懂了他们说的话,江宜宁看到梁白芷的身子狠狠抖了一下,指甲刺进掌心流出血来,江宜宁上前一步,还没有靠近,梁白芷就惊声尖叫起来。
“啊!!!!”
她似是想跳起来跑走,却没有力气,浑身颤抖地瘫在墙角,脸上的眼泪越来越多,手掌上的血也越流越多,将雪白的床单染成了鲜红的颜色。
“你看着她,我去拿一针镇静剂。”黎凤白说着,转身向外面跑去,江宜宁站在床边看着一直尖叫的女人,心里有点慌乱又有点手足无措。
几秒之后,女人的尖叫终于弱了下来,变成了恸哭,抬起头看向江宜宁的目光带着祈求。
江宜宁嘴唇抖了抖:“你,你有什么愿望想完成吗?可以告诉我。”
梁白芷的动作一顿,眸色闪着激动的光,她似是一下子有了力气,跪爬了几步向着江宜宁靠近,手在床上乱挥着,嘴巴已经不能说话,她只能靠写表达出来。
看出了她的意思,江宜宁摸了摸兜,却想起来自己并没有带笔出门。
“你想说什么?”江宜宁看着她的样子,抿了抿唇伸出手:“写在我的手上吧!”
梁白芷眼睛一亮,看着江宜宁的手,迟疑半晌,终于浑身颤抖地轻轻伸出手……
触到江宜宁的手的那一刻,她眼中泪如雨下,手指抖得不成样子,平静了半晌,才飞快地一笔一划在她的手上写起来,字数不少,她似是怕江宜宁不明白,捧着她的手划了好几遍,伴随着焦急的“啊啊啊”声。
江宜宁感受着指尖上几不可察的划过痕迹,最后看出了她写的什么,瞳孔紧缩,声音干涩地开口:“我看懂了。”
梁白芷眼看着松了一口气,筋疲力尽般委顿在了床上,眼中的泪还是流个不停,嘴角却又勾起一个笑。
黎凤白匆匆地走了回来,看到梁白芷面色平静地侧躺在床上,松了一口气诧异地问道:“她的情绪自己平静下来了?”
江宜宁点点头,心不在焉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梁白芷写的是:他们都是为了宝藏,不要相信他们。
为了宝藏,那块玉佩?江宜宁将之前从马凌飞那里听到的话和梁白芷的话结合起来,直觉这里有个巨大的阴谋,却没有太多的线索。
黎凤白看到梁白芷平静下来,将手中的镇静剂塞进自己口袋里,看向江宜宁提醒道:“她该休息了,你有什么话赶紧说完。”
起伏太大的情绪,会让人耗费太多的体力。
江宜宁和床上的梁白芷对视,迟疑着开口:“你,想见顾笙泽吗?”
梁白芷的瞳孔瞬间紧缩,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起来,却一时给不出回应。
“你这也太刺激了吧!”黎凤白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伸手给梁白芷顺气,将自己本以为用不上了的镇静剂注射进了梁白芷的静脉。
梁白芷眼中的泪又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对着江宜宁拼命摇头,眼神中的哀求让江宜宁有点鼻酸。
她还是解释道:“顾笙泽,慕子祈他们都在找你,知道外面那个是假的了,你要不要……”最后的时间,不想和自己爱和爱自己的人渡过吗?
梁白芷眼泪横飞地摇头,还是接受不了以这幅面貌去见他们,推开黎凤白搀着她的手就要跪在床上给她磕头,江宜宁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不,不见就不见吧,不见了!”江宜宁语带哽咽,感受着怀里不断颤抖的瘦小身躯终于平静下来,她却怎么也压制不住满心的酸楚。
心里的后悔不断地冒出来,若是她能早点看清楚自己的心,知道自己已经原谅了她,是不是就能早点把她接出去?
现在接也接不出去了,留在医院才能保命。
镇静剂终于开始有效果,梁白芷哭累了昏睡了过去,黎凤白伸手拉过江宜宁走了出去。
江宜宁任由她把自己拉出去,一步步走上阶梯,停在地下室门口,终于忍不住蹲下来抱住了自己膝盖,哽咽声再也压不住,江宜宁哭到停不下来,只觉得自己心里的难过似是要将自己淹没。
黎凤白伸手轻轻抱住了她,拍抚着她颤抖的身子,沉默地陪着她,听着她语带哽咽地一遍遍问她。
“到底是谁的错?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是呢,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却连是谁的错都算不清楚?
世事本无常,人心更难量。
江宜宁哭了很久,才终于平复了心情,任黎凤白一边翻白眼一边用煮鸡蛋给她敷脸,红肿的眼睛才终于稍稍下去了一点。
江宜宁仰躺着看着天花板,沉默了半晌,开口:“三师姐,给她安排个病房吧?”
“好。”
“最后一段日子,我想让她好好的。”
所有的爱和恨,似乎都被消磨掉,江宜宁的心再也没有了死之前的刻骨恨意,只是……她真的要瞒着顾笙泽和慕子祈吗?
慕子祈现在,恐怕在疯狂地找人吧?若是他找来的时候,连梁白芷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应该?
江宜宁只觉得自己脑仁儿疼,又有点庆幸,昨天幸好医院出了事儿,她没有直接一个冲动把顾笙泽带进地下室见梁白芷,那恐怕真会把她刺激得变成最后一面了……
江宜宁苦笑了一声,心里突然没了主意。
“你想那么多作什么,说不定下一秒,事情就向着你无法预料的地方发展了呢?”黎凤白一边拿着鸡蛋给她滚眼睛,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哪有你说的那么……”江宜宁还没说完,一阵响亮的敲门声响起,江宜宁抬眼看向门口,只见慕子祈笔直地站在那里。
他面色疲倦风尘仆仆,向来注意形象的他,浑身的衣服皱巴巴的,似是已经没日没夜地赶了几天的路。
可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却在抑制不住地发亮。
“神。”江宜宁抖着唇说完了最后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