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青表姐弹奏得这样好,清扬可怎么还敢弹奏呢?”眉儿嘟着嘴,对娘亲说道。
“清扬,今日是你十周岁生辰,定是要弹奏一曲的。你就随便弹一曲吧。你年纪还小,弹得不如曼青表姐,也是正常的,没关系。”娘亲这话说的有艺术啊!
“是!”眉儿假装委屈道。
施施然往古琴走去。
弹个什么曲子呢?本来眉儿是打算推让一番,随便弹弹,表现得很平庸的。可是,让这曼青一弄,她必得好好弹了。一来,她的好胜心被激起来了,这曼青做得太过分,还真当自己是倾国倾城,闭月羞花了,二来,曼青在前,她不能让爹爹、娘亲,让颜府失了面子。
人善被人欺!
眉儿轻轻抚摸着琴弦,下了决心。
下一刻,夫人小姐少爷们听到的就是颇有古意的曲子,让人有一种独坐幽篁里的感觉。三皇子梁煜远觉得这颜清扬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女子啊,小小年纪弹的曲子竟似是先秦曲风。四皇子却想着,这颜家小姐,才十岁就讲究古风,真没意思!
曼青却不太高兴了,这个表妹,竟然弹琴弹得这样好,先前还故意那样说,一定是故意让她出丑!她一定会报这个仇的!
眉儿却不知他们在想什么。她静静弹着琴,目光却看见了远处假山旁的陆离。这个曲子本就是陆离教她的,不知道陆离听了可满意?陆离依旧是月白的衫子,依旧如初见般长身玉立,依旧有种遗世独立的伤感,眉儿知道陆离在思念某个人。眉儿忽然想起《子衿》和曹操的《短歌行》来,便和着琴音唱起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眉儿本就已经精通音律,此刻唱来,也算是信手拈来。十岁女孩儿的声音,清澈,通透,唱的确实这样的词,有种别样的味道。
陆离,静静站在那里听着,思绪纷飞。那个人可还好吗?
可是,更远处,没人看见的角落,有人心里深深赞叹,坚毅的眼神有柔波闪过。
曲毕。赞叹的目光和言辞,眉儿早就预计到了。陆离教的曲子,怎么会不好?
“想不到清扬妹妹弹琴弹得这么好,颇有古意啊!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晁芷兰柔声说道。呃,不愧是礼部尚书的女儿,才十几岁,说话就这么有水平哦!
“哪有,芷兰姐姐取笑清扬呢。”眉儿无奈道。
顾长春,却想着,这清扬妹妹才十岁,就这么稳静,真是世家风范。可是,羞红着脸的小家碧玉,更有风情啊。他不由得向那抹羞红看去,却发现,四皇子也定定地看着那人呢。他心里一凉,怎么,四皇子也喜欢她?这可如何是好?若真如了四皇子的愿,她怎会得到幸福?可他,凭什么和四皇子抢女人?!
“呦,这清扬妹妹小小年纪,就有了思慕的人了吗?”三皇子轻笑道。
“三皇子说什么啊。清扬只不过是最近新读了《诗经》和曹操的诗罢了。但皇子不要取笑清扬。”这场合太多人,眉儿还是乖乖叫三皇子吧,顺便也羞红了脸。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远处,那个黑暗的角落,放佛有春风吹过,柔柔的。
然而,这个时候,却又有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清扬不会真是有了喜欢的人了吧?颜夫人,你可得好好儿注意哦!这女儿家的心思啊,海底针!”
这黏腻腻的声音,不是黏腻腻一家人里的孔夫人是谁!女儿抢风头弹古筝,当娘的也要拿话刺她!在这个世界,女儿家的清誉可是非常重要的。她这是想毁了眉儿的清誉啊!真是最毒妇人心!
眉儿还没说什么,娘亲已经发话了,“孔夫人说什么呢。不过是取自《诗经》和《短歌行》的曲辞罢了。这说的可不单是男女之情。孔侍郎也是大家出身,想必诗书是不差的,怎么孔夫人经误解至斯?”
声音轻柔,却掷地有声啊!娘亲,好样儿的!
“娘亲,孔夫人现在总归也是孔侍郎的正妻,想必诗书是不会差的吧。孔夫人可能是在开玩笑呢。想必曼青表姐一定是知道的。对吧,曼青表姐?”眉儿轻声说道,看着又羞红了脸的曼青。
这次曼青是真的羞红了。因为,她真的不知道。她于是诗书上,想来不太用心。
晁芷兰看满秋红着并不说话,柔声道,“芷兰听爹爹讲过,《子衿》和《短歌行》都可以看作是对知己,对人才的渴慕呢。”
这下好了,孔夫人和曼青现在连带着把晁芷兰也讨厌上了。读书读得多,了不起哦!女孩子家,更重要的是容貌、身材和柔情曼妙。
总的来说,今天的生辰还是非常和谐的,除了黏腻腻一家人!
吃过午饭,太阳开始毒了,大家也准备着要散了。
真是辛苦的一上午加中午啊!
把各位夫人、少爷、小姐都一一送出门后,娘亲自去指挥善后事宜了。眉儿一个人坐在湖边小亭里,看云,听风。好了,其实是发呆啦!太累了!身心俱疲啊!
眉儿一边看风儿吹着云朵,一边轻轻抚摸着腕间的红玛瑙手钏来。这手钏是哥哥颜景行临行前留给她的,今日清晨娘亲交给她的。哥哥可真是细心,珠子的大小和色彩花纹都刚好配白师伯送的那颗毒珠。眉儿一拿到手,就把毒珠穿进去了,这样的手钏,很多大户人家的女子都会佩戴,低调不显眼,刚刚好。
“小姐,刚才前院门房送来这个,说是小姐的故友送的。”眉儿只顾着发呆,突然听见香雪说道。
故友?她在这儿哪有什么故友?
只见香雪手里拿了个不太起眼的小木盒,眉儿伸手接过了。
竟然是上好的沉香木!用沉香木做盒子,眉儿好真没见过。这个世界,好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