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未亮,宣德殿内文武大臣林立。
太皇太后高氏一如既往的垂帘听政,与皇帝赵煦相对而坐。大臣们面朝着太后启奏大事小情,赵煦则看着百官们的背影,心里想的却是,太祖告诉自己的方法是不是真的有效果。
若是仙人最后没有出现,那就可惨了,太皇太后必然不会轻饶了自己!
但若是仙人出现了,那自己在百官心中的地位将扶摇直上。从一个傀儡一样的小皇帝,变成真正一言九鼎的大皇帝!
一想到这里,赵煦心里就乐开了花,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赵煦的表情落在了高太后眼中,高太后心中泛疑,但朝会正在召开,也不好在这个时候与赵煦多说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朝会渐进尾声,眼见太监就要宣布退朝了,宋哲宗赵煦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文武百官见皇帝起身,连忙转身过来。
“赵煦!你这是做甚!还不快快坐下!”高太后见赵煦这反常的举动,连忙责问。
赵煦没有回应高太后,而是看向当朝宰相吕大防,说道:“敢问微仲先生,你可知道昆仑是什么地方?”
吕大防,字微仲。为人朴实厚道憨直,不树朋党,赵煦也很尊敬这位宰相。故而在行动之前,特意向吕大防请教。
“昆仑?”
文武百官听到昆仑二字,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吕大防稍加思索,回道:“昆仑乃神山也!《列子·周穆王》记:别日升于昆仑之丘,以观黄帝之宫,而封之以诒后世。遂宾于西王母,觞于瑶池之上。西王母为王谣,王和之,其辞哀焉。乃观日之所入,一日行万里。不知官家所问昆仑,是为何事?”
“微仲先生以为,昆仑有仙人吗?”赵煦又问道。
仙人这两个字一出口,在场的文武百官皆大吃一惊。自古以为,无数人间帝王寻仙问道,所求无非长生之事。但是哲宗皇帝今年才14岁啊,小小年纪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个,难道皇帝身体有恙?
“胡闹!赵煦,你今日之行可是荒唐之际!身为皇帝,当以身作则,怎么能在朝堂之上,讨论仙人这种虚无缥缈之事!”高太后气急之下,恨不能随手抄起个什么东西,砸死这个不肖子孙。
“大娘娘稍安勿躁!孙儿今日做所作为,并非荒唐之举,实乃迫不得已。”赵煦对于高太后,还是相当畏惧,见她生气了,连忙做出解释。
“好好,那就请你作出解释吧。”
高太后也不愿意在群臣面前驳斥皇帝,损他的面子。于是强忍怒意,便要让赵煦作出解释。
赵煦深吸一口气,便将一切事情娓娓道来。
开封城作为当今世界上唯一一个人口超过百万的巨城,天光未亮,便有成百上千之人守在城门之外,准备排队入城。
就在这时,天空之上传来阵阵渺渺之音。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落入众人耳中,顿时吸引了万众的注意力。
“这这是什么声音?怎么这般好听?”
“如此浑厚凝重悠远、恢弘大气之声,我竟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有学过音律的士子听出这神秘音乐之中的不凡之处,心神大为感动。
人群议论纷纷,守城的官兵们也是大吃一惊。这个时间竟然有人名奏音乐,乐曲煌煌大气,令人陶醉,纵然城中没有宵禁,然而此等黄钟大吕之声,突然响彻,必然会对居民造成极大的影响,若是因此引发骚乱,对于守城将士而言,少不了一顿责罚。
“快看,天上有个东西飞过来了!”
“看到了,看到了!那是什么!”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天空之上,一团闪耀灯火远远飞来。那灯火距离地面并不远,高度也就几十丈高,速度却是飞快,很快就距离城门越来越近。
靠近之后,众人才发觉那竟是一架飞在天空上的车辇!车长丈余,宽约莫六七尺,看起来好似寻常带车厢的马车的样式,只是朦胧之间,无法看的真切。车前好似有一只浑身冒着火光,身形纤长的巨大飞禽在拉车,车身布满璀璨的点点星光,闪耀夺目,那吸引众人注意的声音好像也是从车上发出。
“声音好像是车上发出来的!”
“啊!那拉车的难道是凤凰?那不会是神仙吧!”
“是神仙啊,快,快跪下,求神仙保佑!”
人群顿时骚乱起来,无数百姓蒙头就拜,口中振振有词,皆是希望神仙保佑之事。
此刻端坐在天空之上的车架之中的赫然便是王琦,自离开擂鼓山,他便找一个车行,买了一辆马车,经过一番改造,在马车周围缠上LED彩灯,车身上蒙上一层薄纱,远远看去给人一种朦胧模糊的感觉,避免被人看清楚细节。
接着又用铜皮打造了几个喇叭,然后再找匠人用竹篾编织出一只凤凰形状的竹笼,糊上纸皮,描绘线条,就成了一只凤凰彩灯。
凤凰拉车,群星环绕,在朦胧夜色之中,俨然一副仙人降世的样子。
拿出手机,播放故宫的回忆,这首激昂慷慨,又带着浓浓中国风的乐曲,真的好似仙音一般,顺着几个铜质喇叭,向四面八方传播出去。令听到这首曲子之人,心神大受震动!
车辇飞过城墙,很快进入内城。内城的坊市之中,一大早开张做生意的商人不知凡几,汴梁河码头上,更是船只密布,成百上千的水手在这朦朦天光之下便开始了一天的劳作。几十年后,画家张择端便会将这汴梁河畔的繁忙景象落入画册,流传至后世。
“快看,天上有东西飞过来了!”
城中的水手,商旅们也见到了飞在天上的车辇,听到了车上传来的阵阵仙乐。一时间,群情汹涌,无人还记得手头的工作,或茫然,或惊骇,或嚎啕大哭,将整个开封城从夜色之中提前惊醒。
借着汴梁河反射的水光,王琦也确认了皇宫的位置,快速调整方向。
“将军,那仙车好像是奔着皇宫去的!”
“快!快去上报!”
宣德殿内,群臣从赵煦口中得知太祖显圣之事,无不大骇。又听闻太祖警示大宋即将在三十年后面临灭亡危机之事,虽然心有疑虑,但一个个也都神色凝重起来。
坐在皇帝对面的高太后,闻听此事前因后果,内心震撼的无以复加。太祖皇帝亲自显圣,警示的却是14岁的赵煦,看来老赵家的男人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后代子孙。高太后忍不住心生念头,干脆就找个时间正式的把朝政权利归还给赵煦吧!
但是转念一想,赵煦的年纪还是太小,太容易被人蒙蔽。想当年神宗皇帝也是雄才大略,受了王安石等人的蒙骗,非要推行变法之事,结果搞得民不聊生。可怜自己那未到不惑之年的孩子,就此在福宁殿忧郁而逝。
若是自己还政于赵煦,再让这孩子被人蛊惑之下,再次推行变法,非要惹的天下大乱不可。高太后看着赵煦长大,知道这孩子和他父亲一样,皆自以为聪明能干,非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殊不知治大国如烹小鲜,兵凶战危,动辄造成生灵涂炭,这不是高太后愿意看到的景象。
吕大防作为当朝宰相,眼前朝堂之上,被小皇帝的一阵言论弄得人心惶惶,作为百官之首,自己岂能视而不见,遂开口道:“陛下!太祖显圣之事,事关重大,是以必当谨慎。即便真有仙人降世,若他干涉朝政,又该如何?”
历朝历代,帝王寻仙问药追求长生之事,屡见不鲜,但从未有过仙人在皇帝面前现身的记载。
叶公好龙,是叶公非好龙也,好夫似龙而非龙者也。
仙人手中握有长生之道,自然是令人向往,但若仙人干涉朝政,又有谁能够制止!谁又能保证仙人真的能够拯救大宋江山于危难之中,还是将其彻底推入万丈深渊呢?
“这个?”
赵煦从昨天到今天,满脑子想的都是仙人降世之后,自己将真正大权在握,但若仙人狼子野心,要从自己手中夺权,或者驳斥自己不配为天子,逼迫自己退位,又该当何如?
不想不要紧,一想之下,赵煦忍不住冷汗涔涔。
就在这时,殿外隐隐传来阵阵音乐,就在众人不解之时,宫中守卫连忙进殿禀告。
“太后!陛下!殿外有,有仙人降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