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啊，孟医生，来这么早啊。”昨晚苏谙接近凌晨才睡，弄得孟钦也陪着一整晚，准备休息的时候，发现天都要亮了，索性出去买了一杯咖啡，坐在化验室门口等。
今天是拿第二轮化验报告的时间。
看到梁医生过来，他有些讶异。梁且陶是负责病理方面的事项，怎么突然过来。
梁医生站在门口，在兜里一边摸索钥匙一边说：“我和人换班了，而且作为我今后已经被安排好完全配合你的合作。所以主要事项都是由我们两人负责，以防消息泄露，造成不必要的一些麻烦，你也知道，最近苏氏的股价……”
他站起来，跟在梁医生身后，点点头，又意识到对方看不到，就回复到：“嗯，我明白的。”
“行了，你先进去吧，我去拿点东西。”他离开几步后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来说：“门你看着办吧，关也行，我这里有钥匙，不关也没事，也就几分钟的路程，我马上就回来。”
“好。”孟钦进门后，轻轻把门推上，没有锁起来。
走到电脑前，进入系统，调出苏谙的病例资料。
他站在桌前，微微弯腰，单手用鼠标点击观察病例。他看的很快。一张一张看下来，脸也距离电脑越来越近，眯着眼瞧细节。
脸色越来越沉。
门外传来脚步声，孟钦维持着姿势抬头朝门看过去。
“报告你都看了吧。”梁医生双手拿着报告，用肩膀顶开门，边看边往里走，腋下夹着几份报告，手里拿着几个似乎是在辨别，他在门边停了一会儿，最终把报告排序好后，整理放在一个文件夹里，才抬脚勾住门边，彻底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他把文件递过去：“喏，这是详细资料，一部份是苏小姐的病例，还有一部份是我整理出来的相似病例，已近治疗方法，我找出了几个可行的方案，你可以看看。”
孟钦站直接过报告，道了声谢。就坐在电脑桌旁的椅子上看。
梁且陶插兜站了会儿，发现对方暂时没有想要交谈的欲望，就找了附近的沙发坐下。
看对方看得差不多了，他估计着开口：“这次我重点监测的事苏小姐的骨髓部分。她的骨髓活检里应该含有的骨针正在大规模崩塌，我完全可以估计，不久后，几乎所剩无几。这是一项，还有一项更重要的，你看这里。”
梁且陶站起来，单手翻找血小板的部分。
“就是这里，你看。她的血小板几乎崩溃为零，这还是之前的检验，如果我推算的没有错的话，苏小姐现在身上一定已经布满伤口了吧，还是无法凝血的那种。”
孟钦看着报告的内容，想到昨晚瞥到的苏谙肩膀的伤口……
“嗯，她肩膀处已经出现伤口特征，不过似乎还可以凝血。”孟钦冷静地陈述，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梁且陶提起精神，用脚勾过一条凳子，坐在孟钦对面：“是吗？那情况比我想的要好一些，算是一种安慰了吧。”
孟钦把看完的报告放在一边，双手交叉握住，皱眉思索。
“你有什么治疗方案吗？”孟钦睁开眼，看着梁且陶。
，梁且陶考虑了一会儿，似乎在纠结要不要说的样子，最后下定决心，有些小心翼翼，压低了声音说出来：“其实我想过用化疗，不过苏小姐就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实在是不好，风险也比较大，在说了，她的身份也比较……”后面的话梁且陶没说，但是孟钦却明白。
苏谙是苏氏集团的继承人，虽然将来不会直接管理苏氏，但一定会找一个法定代理人帮助苏谙管理公司，而这个人实则就拥有真正管理苏氏集团的权利。但如果，一旦苏氏的继承认的出现健康问题，即便有法定代理人坐镇，也只怕举步维艰。那么四周蠢蠢欲动的人必定群起而攻之，一把拉下苏谙，接手苏氏，到时候……
“没有别的办法吗？”
梁且陶同样把双手交握，放在桌子上思索：“你自己也看到了，苏小姐的骨髓检验并不乐观，如果后期我们控制不住，苏小姐的病情随时有可能失控，我之前了解过，苏小姐曾在近期有过频繁的昏迷，伴随着流鼻血症状不是吗。”
梁且陶松手，靠坐在椅背上，继续说：“我们现在看到的报告里，苏小姐的骨针就已经不足了，那么反推之前充足的时候，苏小姐还是没能摆脱昏迷头痛的症状，各种症状看来，苏小姐的体征健康复程度并不好，且现在又到了这种程度……”
他像是说累了，停顿了一会儿，才缓缓接上：“排除一些外部条件，站在医生的角度来说，我建议化疗方案。”
孟钦过了会才呐呐开口，“化疗就要杀死她体内所有的血细胞，如果过程中出了差错，无疑是……”
“无疑是把苏小姐推入深渊。”梁且陶看着对面表情痛苦的人，缓了口气：“可苏小姐目前就是在走向深渊，或许我们可以加把火，加速这个过程。彻底归零。”
他语气里有决绝，又充满希望：“我们能做的就是把残存的血细胞完全消除，彻底断了病变细胞的扩散。”
……
两人沉默着，相互对峙。
“反正你自己可以考虑一下，我知道这位苏小姐对你来说不止病人那么简单，你多考虑一下一时应该的。”
梁且陶最后说明观点，房间又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孟钦抬手摸向左胸处，抽出一根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中间，朝梁且陶扬了扬：“介意我抽根烟吗？”
梁且陶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不待自己恢复，就径自点燃了烟。
顿时烟雾缭绕，孟钦整个人窝在椅子上，背软踏踏的靠在上面，他藏在烟雾后面，斯文消沉。
猛吸了几口后，缓缓吐出来，话也从嘴边流出，淡淡的，毫无感情：“你不觉得讽刺吗？我们讨论这么久，想出了各种方案，各种手段，每个计划方方面面都模拟齐全，可对病人却毫无用处。”
梁且陶沉默地看着孟钦，带着审视。
平时的孟钦虽然有点公子哥脾气，但也绝对是好相处，待人接物温和有礼的，可是现在眼前的人虽然表情宁静，但是言语中的冷冽，戏谑，像极了一个人------柳牧。
嬉笑怒骂不过心，玩笑世间人。
梁且陶在心中嗤笑：原以为优秀的人自有一套法则，现如今看来，哪怕行为不同，思想上也会殊途同归吧，对人对事都自有一番骄傲心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