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场的门口,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白色的字条,上面写着:
因XXX不可抗力因素,原定XX日的话剧《无人之境》演出取消。随着五个师兄和他们一大堆朋友的转发,文字几乎和贴出来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多了这样几个字---“对不起各位了”。
黄蓝红觉得十分不能理解,前几天还兴高采烈地介绍自己的作品,现在却出现了这样的岔子?
黄蓝红拨打了几个师兄的电话希望一问究竟,可没有一个打得通,这使得本次事件更加的扑朔迷离。
同一时间,区块链似的生活圈子内,这帮人的消息全部都散开了。
道上出现了几种不同的猜测。
在公告发出的八个小时后,据知情人士爆料,这次事件是合情合理合法地发生的。不过具体细节只有那五个人知道,可这五个人甚至都像人间蒸发了。
黄蓝红带着疑问继续参加冬季学院的课程。他们正在商量着之后的排练与场地的安排。学校为了面子问题,所有的重要演出全都是放在最大的大剧场的。
学校一共有5个剧场,三个只能称作: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最大的当然条件设施是最好的,却也有一个问题---对演员的要求很高。
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
感觉像他们自主拆了自己的戏,弄了一个乌龙的儿戏。
接下来新消息爆出,据说他们无人不和,在剧的安排上发生了纠纷,之后不欢而散了。当然像这样的事情经常有。
黄蓝红没有继续八卦,反而更认真地处理手上的工作与学习。这段时间他的表演出于一个停滞不前的状态,原因很简单-----教授教的东西他都学过了,只不过换了一个方法,就像写字,用钢笔和铅笔的区别。
黄蓝红的英语倒是大有长进。他还负责给佩奇老师带咖啡的工作,有点点忙碌。
那天晚上,在他买饮料的途中,他发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了空荡的剧场门口,身着红衣特别显眼,喝着酒抽着烟,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
等他跑完退再回来买夜宵的时候,一个变成了五个,正是那五个人。
霍东抽着烟,郑楠喝着酒,贾稀不断地在点外卖、顾北打着电话跟人吵架,陈大忠在边上给四个人拍照。
黄蓝后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于是上前跟几个人攀谈。
剧场门口俨然被他们处理成了一个烧烤聚会的场所。
其实这些学艺术的学长都很有趣,并不是像平时在影视屏幕上看到的那么一本正经。
瞎聊还好,一说到这个大戏,四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别问!”
为啥呢?很简单,没啥好问的。
在黄蓝红的了解下,他才明白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五个人里面基本上四个都已经醉了,唯独陈大忠站在一旁,慢悠悠地用一种佛系的语态,解释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外界传的,这几个人有内部矛盾其实也没多大错,最关键的问题是------这个戏和冬季学院的大戏时间重合了。
为了面子和外国专家,这个戏只能撤掉。
半年的准备,两个月的排练,因为一句话,什么都没了。
顾北一直气不过在打电话,表示他们的投入被无情地出卖,因为顾北师兄负责制作安排,也就是各种资金打理,喝酒的郑楠师兄给他们前期投了钱,因为家里比较富裕的原因,现在他的理想被践踏了,估计之后又要被绑回家里做大少爷没自由了。
抽烟的霍东师兄已经干掉一条烟了,不过他坚持,香烟是被大家分掉的,因为这件事情是霍东攒的局,压力山大,至于贾稀......他在给女朋友点外卖,已经三份了都点不到女朋友心里去,表示自己在崩溃的边缘,下一步估计就分手了。
陈大忠补刀表示,这已经是他这个月第三次分手,这半年的第99次吵架,不过总比自己幸福,因为自己完全没有啥可以争吵的对象。
黄蓝红很好奇,那么陈大忠对这个戏付出了什么,造成他也要在这坐着。天气又冷,环境又恶劣,还有霾的。
陈大忠想了想......“我看大家都来了。”
......原来只是想合群一些,他容易么?
陈大忠又接着介绍了一下这个本子。
这讲的是一对老头,他们都算是知识分子,在30年后的这一天偶遇,于是有钱的那个请穷困的那个到自己的家里做客。但是穷的那个发现,富有的老头和自己30年前的一个朋友十分相似,尽管改了名字,变了样貌,他还是认为这个人就是当年的那个人。一开始那个富有的老头是否认的,却又不得不承认那个就是自己,但他却因为自己今天的地位,想要改变对方脑中,自己当年的印象。他本是一个懦弱吃里扒外的小人,可是硬是把自己打造成了一个英雄威武的形象,这对那个穷苦的老头来说是绝对不承认的。
关键就在于30年前,那是一段灾难的时代,一个文化没落的阶段。
人,失去了所谓的标杆,人被雾霾迷住了理智。
听了半天,黄蓝红完全不理解陈大忠在说什么。简而言之,这个戏被批评有思想作风问题,成为了后来主要被攻击的点,可是剧作家完全不愿意修改剧本,当然几个演员,也就是这几个师兄也完全不想过多地修改剧本,但这就造成了这个剧的弊病。
可是归根结底,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和学院任务撞车了,学院的解释却是-----可以放在下一个进度,照样可一个给他们安排剧场。
一说到这里,不断在打电话的顾北又一次爆炸了。
换个时间?这个剧现在的投资都有几十万了,舞美道具灯光,哪哪都在烧钱,投资拉来了,人员到位了,结果没个合理的解释,也没有什么赔偿,就这样的取消了,不是明摆了欺负人么?
陈大忠上前安慰他,此刻喝酒的郑楠开始扔酒罐子,霍东站起身来,突然问黄蓝红,最近在冬季学院学得咋样。
此刻所有人都记起来了这一茬,其余的五个人突然一起直勾勾地看向他,仿佛再说:
“奸细奸细奸细奸细奸细奸细奸细奸细奸细奸细奸细奸细奸细奸细奸细奸细”
“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
“挺好的,英语进步不少。”黄蓝红回答得很诚恳,但是时不时地表现出了一种安静的不满。其实这种问题,相当于站队游戏,没有人可以一直中立,总要选择一个队伍靠过去,不然一定得罪更多人。
黄蓝红说的也是实话,起码在这方面他没有必要掩饰,他觉得这些课程,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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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晚上7点半,班长都会陪父亲一起吃饭,我们可以暂时称他为“班爹”
班爹经常在饭桌上和班长进行闲聊,有历史,也有很多关于戏剧。
“我那年去德国看过一个戏,把我惊着了。”班爹说。
“你懂德语?”班长惊奇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因为爹的英语从来没及格过。
“曾经懂一点点,现在......不过我看的不是戏,是舞美。”
然后班爹开始滔滔不绝的介绍那个戏里,演员的舞蹈功底和布景的技巧奢华。
“我倒是想去英国看哈利波特”班长说着,这是他一直的梦想,可惜,有点不切实际,因为太贵。
“那不是电影么?”
“出话剧了,据说魔法被还原了。”
“那真是很有技术含量。”班爹说着。
“我在外国戏剧大师的工作坊那里稍微听了一听。”班长开始切入今天的主题。
“怎么样?”
“感觉很奇怪,非常奇怪。明明类似的东西,但区别很大。”
“说说看。”
于是班长列举了一些例子,都是关于练习和分享的,还有很多道具的使用。
班爹听着,没有给出评价,也没有给出见解,只是不断地在吃饭。班长能够感觉到,父亲在很认真地听自己说话,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怎么了,说完了?”班爹问。
“应该还有一些,不过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很好,我听得出来你进步了。”
班长舒了一口气,父亲很少表扬自己。
“但是你的老毛病依然在,不知道什么是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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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爹:“我从来没不去看那些玩意儿。”
班爹:“因为这个东西本来就是----你行我也行的东西。”
班爹:“你仔细想一想,仔细琢磨一下,这些东西是好的,我们必须承认的,但是他们没有一个跳出了斯坦尼拉夫斯基所提出的体系,也就是演员的感受,换句话说,万变不离其宗,只不过他们在这个体验过程中融入了更多的有趣的元素,让之前这个体验过程看得似是而非罢了,并且换了一个名头,仅此而已,这不是你行我也行的事情么?我就可以明天立一个新的抬头出来,然一帮人在那里用高八度喊就行了,最多再加个队形,不知道的人就认为这是艺术。那个外国老师是不是就是那么觉着的,歌队是吧?”
班长点点头。
父亲又刺激了几个点,全部说中。同样还有那个致命的问题,也是黄蓝红感觉不到进步的原因,
“他们没有告诉你们,这些游戏的目的是什么吧。”班爹一针见血地说。
班长再次点点头。
父亲叹了叹气,觉得有点心累。在稍作讲解后,他又回到了自己的车床前,而班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每次跟父亲聊完,他都如同偷师,父亲从来不教自己什么,同样,这种手艺,也只能偷学。
班长记着笔记,有很多已经在脑海里渐渐淡忘了。
父亲说的没错,自己总是记住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真正的核心问题总是擦肩而过。不过班长也不服输,依旧很认真地记着笔记,整理成自己能够理解的东西。
父亲的buff带给了班长很大的提升,同时也留下了一个隐患,那就是班长知道很多题目的答案,却无法给出自己的答案。
不知不觉中,班长的水平开始上升,可惜,他没有那么喜欢表演,或者说他最大的毛病一直困扰着自己,知道再多的理论都没用。
此时,已经临近午夜,班长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交通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