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玉儿
我叫玉儿,我的名字是我家小姐给我取的,小姐说:“知我者希,则我者贵,是以圣人被褐怀玉,你就叫玉儿吧!”
我六岁那年,家乡闹饥荒,我的父母为了他们自己和我的四个兄弟能活下去,便要将我卖入青楼。他们对我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去,他们也才能活下去。我不愿意,在哭闹逃跑时撞到了小姐,她让与她随行的老人将我从我父母手里买了下来,于是,我便成了小姐的贴身丫鬟。
那一年,小姐六岁,我四岁。
那听小姐话将我买下来的老者是木府的管家,小姐让我叫他张伯。张伯膝下无儿无女,对小姐极好,我进府张伯告诫我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对小姐忠心。
张伯说:“在这个府邸里,你要做的事情便是照顾小姐,保护小姐,唯小姐的命是从,最重要的是要对小姐忠心不二。”
小姐救了我,我自是会对小姐一心一意的。
小姐长的很漂亮,也很聪明,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女红也极好,厨艺也不错。
小姐如此好的人,老爷却不喜欢小姐,我初入府时不知是何缘故。有一天我忍不住问张伯时,张伯告诉我,那是因为小姐与死去的夫人太像了,老爷看见了心虚。
张伯说这话时,眼神很是轻蔑,不过转眼间听见小姐在屋内叫他的声音,张伯转身眼神瞬间变得慈爱,转身跑进屋,去照顾小姐去了。
小姐九岁那年岁末,张伯因一场风寒去世,张伯缠绵病榻,糊里糊涂说的最多的话便是:“小姐,张伯要是走了,你怎么办啊!他们欺负你怎么办?放心不下小姐你啊!”
张伯死后,小姐一手安排了张伯的身后,张伯下葬那天,小姐跪在张伯的墓碑前:“张伯,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事后,小姐病倒了,将军府的静儿小姐经常来府邸看望小姐,同行的还有将军府的李公子。
李公子与小姐青梅竹马,平日里待小姐也极好,张伯曾对我说,李公子是个好人,不欺负小姐无母,又曾经救过小姐一命,是个能值得托付的人。
张伯下葬的那天,李公子也在,他给张伯的坟前倒了一杯酒,很认真的道:“张伯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兰心妹妹的。”
张伯去世后,府中有了新管家,是老爷和夫人的人。管家辞退了教小姐琴棋书画的先生,说是夫人的意思,小姐听了之后没有说什么,只是吩咐我拿了些银两给离开的先生。
而后没有几天,夫人便让管家找来了教习嬷嬷,说是要教小姐规矩。
夫人找来教小姐的教习嬷嬷很凶,总是挑小姐的错处呵斥小姐,手中的藤条也不客气的抽在小姐的身上。静儿小姐和李公子来府中看望小姐,听说此事后,想了个主意将教习嬷嬷教训了一顿,让她不敢再欺负小姐。
我十三岁那年,夫人硬要将我许给府里门房的儿子,我不愿,却也没有办法。我偷哭后被小姐发现,小姐将我从从地上扶起来,对我道:“你不想嫁便不嫁,夫人那边我自然会去说的,用不着死。”
后来,在夫人房中,我第一见小姐对夫人冷眼相对,才知道,平日里温柔似水的小姐冷起来的时候像冰。才知道,小姐平日里的不在乎只是不想同夫人和老爷计较。才知道,夫人其实害怕小姐。
小姐喜欢与她青梅竹马长大的男子,将军府的长子李牧云。
小姐十二岁那年,李公子随其父出征,小姐虽然不舍,但还是送别了李公子。
李公子走后大约一年多的时间,有一天,小姐在院内抚琴,突然吐血晕了过去,口中吐出一只已经死去的虫子,我才知,小姐对自己下了蛊。子母蛊,母蛊在小姐体内,子蛊在李公子体内。
蛊是小姐在一趟外出去寺庙烧香时,救得一个老者所赠,老者告诉小姐蛊虫的用法时,我就站在小姐的身旁。
老者说:“小老翁身上没有什么好的物件可以报答姑娘你的,就把这子母蛊赠给姑娘,希望有朝一日能救姑娘一命,也算小老翁报答了姑娘今日的救命之恩。”
“这子母蛊是一对,服下子蛊者在生命垂危之际体内的子蛊会将蛊主身上的伤势传到母蛊寄主身上,从而能达到保命的效果。”
几日之后,边关传来战事消息,小姐从静儿小姐口中得知李公子在两军交战时深受重伤,本来军医都判定救治无望,李公子伤势却突然好转,活了下来。
小姐苍白着一张脸,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小姐不准我将她下蛊的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不然就赶我出府。
小姐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总是咳嗽,我和小姐居住的小院里,开始整日被药味包围。我很伤心,小姐却如以往一般,依旧每天做着自己的事情,看书,下棋,弹琴,写字,画画,种花和绣自己的嫁衣。
半年后,李公子回来了。李公子回来的那天,小姐早早的等在离城门最近的酒楼里面,看着李公子进入皇城,那天,小姐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大军回朝的数日后,李公子被封为将军,赐婚安宁公主的消息传遍的皇城,小姐听到这个消息时,很平静,可我却知道,小姐是太过伤心了。
我心疼小姐,央求小姐将子母蛊的事情告诉李公子,可小姐不愿,因为她快死了,不愿李公子知晓了这些事情伤心。
小姐被安宁公主拉着到了李府,见到了李公子,可小姐面对李公子,说了很多违心的话。回府的路上,小姐吐血晕倒,被出现的李公子抱回了李府。
李公子为小姐请了大夫,得知了小姐将不久于人世。
那天,李公子站在床榻前,看着昏迷的小姐,目光悲切。
不等小姐醒来,小姐便被赶来将军府的老爷强行带回了府中。小姐醒来后的第二日,老爷要将小姐送走,小姐同意了。
老人让人将小姐和我送到了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我同小姐住下后,小姐每日都在院中自己同自己下棋,皇城的那些事情,仿佛离小姐很远,我想着,就这样陪着小姐直至小姐死去,也是好的。
可是,李公子和安宁公主却找来了。李公子和公主在小院出现后,以后的每日都会来找小姐,小姐不得不每日打起精神面对他们,我心疼小姐的身体,可我能感受的到小姐的开心,便无可奈何。
李公子和公主消失了几天,再次来到小院的那天,李公子和小姐下了一盘棋,很意外,小姐输了。
等李公子和公主走后,我问小姐怎么输了,小姐敲了一下我的头道:“傻丫头,我不过是任性了一下,想输便输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小姐的身体越发的虚弱,咳嗽越来越频繁,每日都会咳血,小姐不愿意吃药,她说:“兰儿,药太苦,不想喝。”
水灵村有人娶亲,小姐看完拜天地后将我留在了主人家,等我回去时,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找见小姐。后来,李公子带着小姐回来了,小姐睡着李公子怀里,脸色苍白。
第二日,安宁公主和李将军来了,李将军质问小姐,安宁公主质问小姐,我看着他们,眼中满是恨意。他们,他们有什么资格质问小姐,若不是他们,小姐怎会这般模样。
那天晚上,小姐将一封信,一个木盒交给我,让我在李公子来时交给李公子。
我好奇小姐为何不自己亲手交个李公子,毕竟今天小姐都答应嫁给李公子了,难道是不好意思。我将疑问问了出来,小姐敲了一下我的头,说让我照做就是,那来的这么多问题。
那天,其实很多事情都很奇怪。比如小姐在李公子他们走后,精神突然变的很好,比如小姐笑的很美,比如小姐答应了李公子嫁给他,比如小姐老是敲我的脑袋。
明明那么多的奇怪之处,我却没有发现。
小姐死了,在她将信和嫁衣给我的第二日。
小姐穿着平日她最喜欢的那身衣裙,安静平躺在床上,任我怎样唤她都没有反应。
马鸣声从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昨日离开的李公子出现在床榻前。
“兰心,你说要等我来娶你的,你说要等我来娶你的,你说要等我来娶你的。。。。。。。”李公子拉着小姐的手不断的说着这句话,脸上的神情像极了小姐初听天子将安宁公主赐婚他时的神情。
我将小姐给我物品交给了李公子,李公子拆开小姐留下的信,看完后,信张飘落在地,李公子拉着小姐手轻声道:“你如此聪慧,怎就想不明白,你信中所说的那些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一个你啊!”
当天晚上,李公子依照遗言将小姐火葬了,骨灰扬在了风中。
我选择留在了水灵村,李公子紧挨着小姐的小院替我置办了房产,我带着小姐给我的卖身契和银子安顿下来,就当守着小姐。
月余后,安宁公主大婚,驸马为当朝大将军之子李牧云。
四年后,边关异族再次来犯,天子病重,驸马李牧云和四皇子发动政变,天子驾崩,四皇子登上帝位,安宁公主自尽于驸马府,驸马李牧云赶赴边关。
一年后,边关战事平定,李牧云战死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