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的成就在后生中并不平庸,而他的技艺在老一辈中并不出彩。
不上不下的尴尬地位让他每天要在后辈面前做一个严厉的老师,在老一辈面前做一个,说难听点,做一个孙子。
老板曾经一心投入到陶瓷行业中,可每每费尽心血完成一件自己眼中独一无二的作品,那些所谓的“老一辈”们总是把他的作品评价的一无是处。目的?就是为了让后生看见那个无数次批评过自己的老师,那个无所不能,高高在上的老师,在“真正的前辈”面前,有多么渺小,多么不堪。
以此,来树立他们的“权威”,巩固他们在陶瓷界的“专制”。
再后来,一场全国瞩目的决赛中,他和他的弟子成了对手。老师和学生的对决,多么有热度的噱头,这引来无数天南地北的观众。懂行的,不懂行的,天南地北。
决赛评选当天,评委席31人,其中25人把票数投给了他的弟子,评委席中最有“权威”的老师,也是他的老师,老一辈,站了出来,把他的作品在第无数次之后,再一次批评的一无是处。
老板当时整个人都傻了,他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听到“弟子不必不如师”,“青出于蓝胜于蓝”等等的赞美,他想起了那一次次批评后后辈们脸上藏不住的嘲讽,想起了那一次和老一辈顶嘴被摔碎在地上的碎片,像极了他被老一辈们踩在脚下登上“权威”高台的基石。
他想起了,评委席里有24位师兄弟,是那位老师的徒弟。
他想起了,自己那位弟子是老师的孙子啊!
回过神的老板像疯子一样抢过主持人的话筒,一遍又一遍地声嘶力竭地吼出“比赛”背后的真相。主持人和老师没有阻止,话筒也没有扩大他的声音。可全世界都安静了,大家都安静了,他看着台下千千万万双冷漠的眼睛,他看见了只有他看见的老师和主持人阴翳的笑容。他才发现,自己把自己推入了深渊。
不,他本来就在深渊里。
之后,他的老师和学生在陶瓷行中各种诋毁他,羞辱他。当站在道德高处指责他这个“败类”失去热度的时候,当老板自己都想放弃自己的时候,他的老师“救”了他。
心灰意冷的老板顶着凌乱的鸟窝,穿着沾满灰尘泥垢的风衣,风衣内的衬衣五颜六色,红的黄的黑的,多姿多彩。他正走向一条那时市内最湍急的河流。他走过一家电器店,展柜上标价昂贵的高清大屏电视正在播放对他老师的采访。
老板双手举过头顶撑在展柜盯着那张“慈祥”的脸,那张无数次羞辱他的嘴里蹦出了对他的认同,说只要他回来道歉,承认错误,他愿意让老板回到曾经的辉煌。
几天的饥寒交迫让老板听见那句回到曾经的辉煌心中下意识地涌现了感动,激动得差点把那个老人看成了恩人。
可是,那张冷漠的脸庞,那张憎恶的脸庞,那张狰狞的脸庞,自己真的可以回到过去吗?未来还会变好吗?
镜头一转,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子出现在镜头前,那是老板的大师兄,是老人最钟意的弟子。他也对着镜头说出了对老板的肯定和欣赏,希望老板回到他们身边。
老板跪在了展柜前,侧身倒了下去,翻过身,成一个“大”字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想着师父他们现在衣冠楚楚地现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而自己想一天丧家犬一样躺在路边。回去?还是死了算了……
等等!犬,权威,老师,师兄,栽培,辉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当时老板笑得像决赛那样声嘶力竭。我懂了,我终于懂了,原来我真的是狗,师兄也是狗,师弟也是狗,师傅是人,徒弟们?都是老鼠,都是觊觎那块奶酪的耗子!
那块奶酪就是“权威”!
这块奶酪不禁能填饱肚子,还能让吸引“耗子”们的觊觎。一个人怎么可能守得住这么大一块奶酪?所以人把一部分奶酪喂给了“强”的老鼠”,这些“强壮的老鼠”被“喂”成了“狗”,看守奶酪的狗。
可老鼠化身的狗又怎么会不觊觎奶酪呢?所以人决定给看守的好的狗一些奶酪,没看守好的狗,甚至监守自盗的狗便会被打的遍体鳞伤,甚至赶出家门。
哦~大师兄已经不是狗了,他被喂成了“狼”,他已经是人不能随手打骂的“狗”了。
他是连人都忌惮三分的“狼”!那我也要成为“狼”,成为那只让人忌惮的“狼”!我要咬死那个贪婪的“人”!
带着这样的心念,老板跌跌撞撞地踏上去F国的路。
一走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