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什么事这么好玩?”杨柳在院中的石墩上坐下,抬头看着自己这个英俊潇洒的帅弟弟。这么多年来,杨柳早把岑越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一般,对他爱护有加,岑越每每闯祸,杨柳都是想着法子帮着他护着他。岑越的兄嫂都比自己大了好几岁,岑越待嫂嫂,亦是如姐如母。
“阿嫂,我和你讲。陆去非这小子,染上了个大麻烦。”岑无咎摇了摇头。
“什么?阿际怎么了吗?”杨柳不禁紧张了起来,陆际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像自己的弟弟一般,自然也不希望他出事。
岑无咎看这阿嫂的反应,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阿越。”杨柳对这个弟弟十分宠溺,一点办法都没有。
“卓绿尊看上了陆去非那个混小子了。”
“哦?”杨柳不想着自己还没提起话头,岑无咎倒是自己把话题给引了出来,“卓姑娘?”
“是啊,卓绿尊古灵精怪得很,陆际这只骄傲孔雀肯定拿她没办法。”
杨柳见岑无咎说得神采奕奕,倒是忍不住笑了,“那你呢?”
“我?我能有什么事啊?”
“难道我们家阿越会没有姑娘喜欢吗?”杨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岑无咎摸了摸鼻头,不讲话了。“那阿越可有看上什么姑娘吗?”
岑无咎向来说一不二,敢作敢当,绝对不会扭扭捏捏,故作姿态。这个问题,之前在无想山上,苏审言已经提过。但这岑无咎一向潇洒爽朗,不把这些小事放心上,只觉得与魏勋相处,十分自在有趣,不曾细想自己对魏勋的心意。当下见阿嫂发问,自己倒愣住了。
“这魏姑娘,怎么样呢?”杨柳的语气虽然淡淡的,但却饱含关切之意。
岑越想起魏勋当日昏迷,自己忽然喊出魏勋的名字来,心中一阵温暖。当下,他又怎么会不明白阿嫂的意思?岑无咎又恢复了那副任性不羁:“我的。”
杨柳一听,微微一笑。“我们阿越长大了,也有喜欢的人了。太好了,阿际也有了卓姑娘,园园也要嫁人了,那真是……”
“什么?”岑无咎回过神来,“阿姐要嫁人?嫁给谁?”自己和陆际在湖里耽误了这么些天,回来时魏家又发生了太多的事,只知道现在各大世家都以为自己和和魏勋等都在荒山一带遇难了,不想着还有这么多别的消息。
“你不知道吗?园园要嫁给武桓啊,也可是陆家舅母和武夫人定下的。”
“武桓?”一想到武家人那副臭德性,岑无咎就一阵恶心,这武桓有什么好的,真不知道舅舅舅母是怎么想的,竟然要把阿姐许给这么一个喜欢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在无想山上,武桓就总是一副自命不凡的混蛋模样,不屑于与任何人多话,看着就想抓来揍一顿,阿姐许给他?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了,陆际要是知道了,还不要被气死。在陆际和岑越心里,陆园园是世上最好的阿姐,杨柳是世上最好的阿嫂,她们都应该好好的,一辈子幸福快乐才是。
“这婚事已经定了,日子就选在两个月之后。本来嘛,园园以为你和阿际出事了,还不同意这么早办,但眼下你们都回来了,这事情想来是不会拖了。”
杨柳这一番话,说得岑无咎心里头一阵难过,杨柳以为他舍不得阿姐,便柔声安慰道,“园园总是要嫁人的,鼎州又不远,你和阿际,也可以多多去看看她,她也是会回来的,不必太伤心了。你若是真心喜欢这魏勋姑娘,我们家以后也是要把她娶进门的呀,这是一样的道理。”
岑无咎来不及答话,却听见“哐当”的一声,窗边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回头一看,魏勋已经醒了,正手足无措地站在窗边,对着不小心碰碎的瓷器不知该怎么办,两腮绯红,看来是听到他们的讲话了。
“魏姑娘。你醒啦?”杨柳又惊又喜。
“嗯嗯,岑嫂嫂好。”魏勋一向单纯得很,刚刚偷听到岑无咎喜欢自己,只是一阵开心,却不知道要怎么办,只好把这件事装着不知混过去。
“一定饿了吧?我去馋房给你弄点吃的。”杨柳看看两个人,马上找了个借口撤了。
留下两个人微微有点尴尬。
“醒啦。还要回房再躺一会儿吗?”岑无咎先打破了安静。
“不了,你看,我全好了。”魏勋纵身一跃,飞上了屋顶,才要下来,岑无咎却也跃了上来。
“那好,走吧,去找点东西吃。”说着就越过墙头,向远处跑出。
“岑嫂嫂不是说……”魏勋只得更上去。
“你要是等着阿嫂把这鲜笋汤做好,天都亮了。早饿坏了。”说话间,两人就来到一片荷塘。巩义这里的荷塘多得数不甚数,而且岑家讲究性本自然,许多地方都不加人工干扰,致使这荷花随性开放,鸳鸯悠然自得地行游其间,好一派闲适宁静的风光。
这里的荷花以水为佩饰,以风为衣裳;荷叶间流动着阵阵清风,粉红的荷花则如美人脸上的酒晕。菰蒲间的细雨点点滴滴打在荷叶上,荷花随风吹拂,轻轻摇摆,嫣然多姿。
“这个地方,有什么东西可以吃的?”魏勋十分不解,“不过这景色倒是别致得很。”
“看着。”岑无咎解下一叶小舟,顺手就把魏勋拉了过来,这小船自在地在这荷塘里荡着,岑越一手抓着船帮,一手探到水下,摸出好几个又嫩又肥的大茨菰,在水里洗净了,抛给了魏勋。自己拿了一个在手里,咬了一口,“好吃。”
魏勋端详着手中的大茨菰,咬了一口,满口鲜美的汁水,十分美妙。“这荷塘可有主人?”
岑无咎偷偷看了一眼魏勋,只装作没听见,自己从小到大在吴郡长大,从来都是饿了就抓,渴了就摘,从来不会考虑这些事的。再说了,这一带的邻里乡亲们都和善这呢,岑无咎日常在外面溜一圈,鲜蔬瓜果都能被送一路,区区几个茨菰算什么。魏勋看着岑越,只是好笑,也没多说什么,偷就偷吧,管他呢,反正自己之前在枫眠庄,也没少做过这些坏事。
一想到枫眠庄,想到自己的母亲,魏勋的心里又是一痛,当下也不顾自己才大病初愈,身子还没好利索,一把摘下了岑无咎腰间别着的酒壶,猛地灌了一大口,却被呛住,一连咳了好几声。
岑无咎惊呆了,这丫头该不会是睡了怎么久睡傻了吧,自己不是不会喝酒的吗,这硬逞强做什么?当下来不及拦住,见魏勋被呛住了,连忙把手中吃到一半的茨菰扔了,帮着魏勋拍背顺气。
果然,这魏勋的酒量是差得惊人,适才咳得换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好了,抬起头来,却是双眼朦胧,两腮红得像都盖过这荷塘里的红莲了,倒是和魏勋这一身的红衫般配得很。魏勋只觉得身子上热得厉害,脸上都在发烫,还未等岑无咎把她扶好坐稳,一个踉跄,就往水里跌去。
“诶诶诶。”岑越没反应过来,魏勋已经一脸朝下趴在水中了,所幸这船未行远,这塘里浅得很,魏勋的脸又刚好被一片圆圆的大荷叶给托住了,只有嘴巴露在水里。魏勋鼓着腮帮子,用鼻孔吸气,嘴巴呼气,这水里扑腾扑腾地冒出一股泡泡出来,很是有趣。
魏勋受着凉水一刺激,居然没醒过来,当下全身无力地卧在水面上,金冠束着一头乌发,发梢却散在肩上,背上,垂到了水中。这荷塘里养了许许多多的锦鲤,一点都不怕人,游到魏勋身边,争先恐后地嬉弄这魏勋的发丝和衣衫。岑无咎看了魏勋这幅模样,摸了摸鼻头,一脸的无奈,连拖带抱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魏勋从水里捞了上来,
“乖乖坐好了,可别再乱动了。”岑无咎嘟着嘴,装模作样地吓唬魏勋,“再动,就把你扔下去喂鱼。”
魏勋乖乖地点了点头,岑无咎才松了一口气,才要把自己身上湿掉的褂子给拎干。转眼却见魏勋摇摇晃晃地走到了船头,对着船头挂着的灯笼一吹,烛光就灭了。“魏勋,你又在做什么?”岑越赶紧过去把魏勋拉住,魏勋一个没站稳,往岑无咎身上倒了过来。这船板上刚才被魏勋那么一顿折腾,早就沾上了水,岑越见魏勋倒了过来,心中着急,也没有注意到脚下,不想这脚底一滑,两个人竟然摔在了一起,魏勋酒还没醒,趴在岑越身上,头一低,居然亲上了。
此时,明月如霜,好风如水。在淡淡的袅袅水烟云雾中,明月像一面金光潋滟的镜子一样,挂在澄碧似海的朗朗夜空之中,塘里的月光悄悄地照着两个人的影子。
岑无咎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连忙把魏勋扶了起来,坐好了。自己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摸摸鼻头,用指关节敲敲自己的脑门,对着醉着酒还未醒来的魏勋一阵无奈。“真不知道该拿这丫头怎么办才好。”
“魏勋,魏勋。”岑无咎摇了摇魏勋,试图看她有没有清醒过来。
“唔?”魏勋眼睛半闭着,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
“你可还认得我?认得我是谁?”岑无咎指了指自己。魏勋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
“魏勋。你可有喜欢的人了?”
“有。”魏勋憨憨地点了点头。岑无咎没有意识到,自己抓着魏勋胳膊的手突然一紧。
“苏审言?”
“好帅。好冷。喜欢。”岑无咎的手上突然运上了灵力来。
“那陆际呢?”岑无咎耐着性子问道。
“也帅。喜欢。”魏勋继续憨憨地答道。
“这丫头,真是花心得可以。就看着一张脸,见谁都喜欢。”岑无咎这下放松了下来,心里头却有点酸溜溜的。
“那岑无咎呢?”岑越看着醉醺醺的魏勋,一心想着再逗逗她,笑着问道。
不料魏勋却摇了摇头。
岑越一时间天昏地暗,自己好歹也是岑家的二公子,论武功,论相貌,怎么会比不上苏审言和陆际这两个混蛋。当下转过身去,一脸的愤愤不满。一桨飞起,打碎了塘中的圆月。
“不是喜欢,是心动了。”
岑越突然停住了,连忙转回去看着魏勋,魏勋还是晕晕乎乎的,一副快睡过去的样子。“这丫头。”岑越无奈地叹了一声,脸上却不知不觉地浮起了笑容。
“哐当”一声,魏勋醉得倒了下去,一头撞在了船帮,船一阵剧晃,差点没把两个人掀入水里,岑越连忙又扶住魏勋,见魏勋头上都撞破了,一阵心疼。“这丫头,居然还没醒,醉个酒,怎么这么能闹腾呀?不如……”岑越挑挑眉头,计上心来。他一手扶住魏勋,一手在船里不停地摸索着,搜出刚刚被魏勋抛掉的酒壶。
“来,魏勋,乖。再喝几口。慢点。”一不做,二不休。与其让魏勋这样半醉着乱折腾,倒不如一口气把她灌晕了,好扛回去。
岑越见魏勋喝得差不都了,盯着魏勋,“三、二、一。倒。”
魏勋应声倒在了岑无咎的怀里,醉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