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消毒水味道,陆承和生性冷酷,每次踏进医院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生离死别而有太大的波动,可直至这次死神降临到他自己家人的头上,他第一次体验到了生死离别的痛苦跟无助。
来到黄清秀的病房,陆承和在门口站了有几秒,直到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他才镇定自若地进了病房见黄清秀。
黄清秀虽然已经醒了过来,可她身上还是插着无数根管子,往日一双锐利的双眸此刻已经黯淡无光,只存在着浓浓的不舍跟眷恋。
“阿承……”黄清秀动了动手指,出声喊着陆承和的名字。
陆承和坐在了黄清秀的身侧,语气难得的温和起来:“妈。”
“妈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有你这个儿子,如今能看到你事业有成妈也是打从心底里为你感到开心,妈知道,你从小就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所以我跟你爸两人都不用怎么为你操心,可是阿承,妈很担心我走了以后,你跟你爸要怎么办,特别是你爸,这些年一直都是我陪在他身边的,我怎么了他可怎么活下去阿。”
“你就放心吧,你好起来之后我们还可以四处去走走,就算没有你陪在我身边了,我也会带着你的照片四处去走走的,我们就去你以前一直梦寐以求想去的地方,我们可是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呢。”陆元显忍住心底里的难过,出声对着黄清秀说道。
黄清秀想起二人以前说过的梦想,不禁出声笑了笑:“好,我是过不了这一关了,但你还可以像你以前带着走我四处走走那样,我死了之后你就带着我的照片好好地完成我们未完成的事情,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我才能跟你一起看到这个世界的美好。”这也算是她留给陆元显的最后一丝念想,她希望陆元显没有她之后依旧能好好地活下去。
继而,黄清秀还是不放心地侧过头嘱咐着陆承和:“阿承,你爸年纪大了,他虽然不用你操心,可你也要多照看他一点,他这人就是不会照顾自己。”
陆承和听着黄清秀对他最后的嘱咐,强忍住心中的苦涩难过,冲着黄清秀点了点头。
“你们父子两人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如今能看到你们都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只是……”黄清秀顿了顿,方才缓缓地提起:“我还是放心不下小智。”
“阿承,我知道你对小智已经没有感情了,可是小智是真心爱你的,她所做的一切错事我都愿意替她承担下,你能不能再给小智一次机会,再给你们彼此之间一次机会?”
黄清秀话让陆承和心底一顿,他抿着薄唇迟迟没有应话。
任何事情他都可以答应黄清秀,可唯独裴允智的事情,他办不到,也根本就勉强不了自己,他的心底里只有许一宁一人,根本就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
“上次你回公寓跟小智不也是相处得很好吗?一宁那孩子虽然好是好,可她毕竟没有你跟小智认识的时间长,你能不能听妈一句劝,忘了许一宁,娶小智好不好?”
黄清秀的双眼里都是希翼的神色,陆承和却偏过了头,迟迟没有出声应着黄清秀,他不想要让黄清秀失望,可也不想要牺牲自己一生的爱情。
“孩子的事情你就让孩子们自己抉择吧,剩下的日子你应该把重心放到你的身上,不要再为孩子们操心了。”陆元显叹了一口气,当年的事情对黄清秀造成的心结太深太深,以至于黄清秀根本就释怀不了当年的事情。
黄清秀摇头,语气温和地出声:“老陆,我们欠老裴家的情,你难道还不清楚吗?那是两条人命阿,小智她自小就失去父母亲,这份情我们怎么做也都弥补不了她,更何况她三年前还因为阿承出过车祸,一个女孩子小小年纪就留下了陪伴一生的伤疤,我们怎么可能不补偿她呢?这样子我到了下边以后还怎么面对老裴家?”
“妈,这件事情我自己有分寸,你就好好休息吧,你的身体情况说不定会有转机,我联系国外的权威专家,把你的病历寄过去。”陆承和低头,出声对着黄清秀说道。
黄清秀摇头轻叹,拒绝了陆承和:“不用了,你就让我好好在这里休养吧,我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了,我也想落叶归根,哪哪都不想去了。”
陆承和眉头紧锁着,他还想说什么劝黄清秀时,黄清秀却一脸的倦怠之色。
“好了,你们都去休息吧,我累了,也想睡一觉。”黄清秀忍着身上的疼痛,出声对着父子二人说道。
之后,她侧过头,背对着二人,泪水不自觉地落了下来,沾湿白色的枕头。
……
黄清秀住院的第二天,裴允智带着水果篮前来看望黄清秀,她看到虚弱的黄清秀,一脸担忧着急的模样:“阿姨,我听叔叔说你病了,你没事吧?”
“人总是有生离死别的时候,只不过是早几十年的时间离开而已,能有什么大事?”黄清秀对生死看得很开,她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错愣到如今的坦然面对了。
“小智阿,阿姨走了之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你跟阿承的事情迟迟没有定下来,我走得也不安心。”黄清秀叹一口气,她紧握住了裴允智的手,
对于陆承和她是说也说过了,哄也哄过了,可陆承和到底还是没有松口,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陆承和好。
听到陆承和名字,裴允智环顾了一圈病房,柔柔地问出了声:“阿承不在这里吗?”
她还以为黄清秀病重,她过来医院看黄清秀就势必能见到陆承和呢,她已经有两三天的时间没有见到陆承和了。
“他跟你叔叔去药房拿药了,这几天他们两人一直轮流照看着我,也真是辛苦他们了。”一开始黄清秀本来是想直接请个护工的,可这父子二人非但不同意,还一直留在医院里照顾起她来,她这辈子能够拥有这样的丈夫跟儿子,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见父子二人迟迟没有回来,黄清秀紧握着裴允智的手,一脸凝重地出声问着她:“小智,你老实跟阿姨说,你跟阿承两人现在的关系怎么样?”
“阿承他……”裴允智紧咬着自己的唇瓣,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阿承他还是忘不了许一宁,这阵子他跟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装出一副很恩爱的模样,可实际我们的关系连陌生人都不如,我知道我当年所做的一切伤害了阿承,可我也真的后悔了,我付出了代价,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只想要挽回阿承,只要阿承,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裴允智的语气楚楚可怜,黄清秀眼底有些黯然,她也早猜到了这个局面,陆承和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陆承和的脾气她怎么可能不了解,一旦陆承和认定了许一宁,只怕这件事情是再难更改,除非她以死胁迫陆承和。
“那你还想要嫁给阿承,跟阿承在一起吗?哪怕你这辈子再努力也得不到他的心,你也愿意吗?”黄清秀出声问道,想知道裴允智的决心。
裴允智没有半分迟疑,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出声向黄清秀保证着:“我爱阿承,所以哪怕我跟阿承一辈子只能做表面夫妻,可只要能远远地看他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