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也是烟花大爆炸的孤儿啊！”
侯正所有思绪都停滞了一下，他看着刘嘉明，这才发现，他脸上的笑容满满的都是苦涩，仇恨和疯狂。
“你……”侯正说不出话来。
“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刘嘉明的笑容消失了。
侯正沉默了，他不在意刘嘉明近乎命令的语气，但这事怎么告诉他？
九年前事故对外的说法是侯家村的烟花仓库爆炸，炸平了整个村子……刘嘉明显然是不相信的，他要真相。
侯正的沉默刺激到了刘嘉明，他“赫赫”地笑起来，用充满嘲讽的语气说道：“别和我说什么仓库大爆炸。”
“什么爆炸能移平一个七十三户人的村子？核弹吗？”他说：“我不是侯家村人，我爸妈也不是路过被波及的。”
“你恐怕不知道我爸妈中秋那晚去侯家村做什么的吧？”
“他们是去侯家村卖烟花的！”刘嘉明低吼，竭斯底里的声音在山洞中回荡：“烟花仓库！哪来的烟花仓库！”
侯家村确实没有烟花仓库……侯正脑海里闪过一个中年男子的面容，中秋那天晚上，他们夫妻两个就在自家院子外摆的摊位。
“我爸妈都死在那里了！”刘嘉明声音嘶哑，心说不能哭不能哭，他吞咽着眼泪，喘息着说：“我有权知道真相！”
“我要知道真相！”
他摊开手，眼睛发红，声音却开始平静下来，说道：“你看，大家都是孤儿，你和侯佳为有一大笔‘补偿’。”
那是曾青蓝给他们争取来的，房子和一笔大概20多万的存款……侯正张了张嘴，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否认！”刘嘉明阻止侯正说话，接着说道：“我呢？我被全世界遗忘了！”
“我不在乎什么补偿。”他又说：“我要的是真相！我舅舅满世界求人，得到的是什么？”
“烟花大爆炸！”他完全平静下来，音调毫无起伏，冷静得吓人。
“然后他就因此坐了牢，好几回。”他说：“我就要一个真相，求一个心安，不过分吧？”
不管知道不知道，你都不可能心安的，而我也不可能告诉你真正的真相。
他心想，自己欠的债终于出现了第二个债主。
然后，侯正跟他说：“怪兽。”
“或者说妖怪，巨大的，妖怪。”
侯正决定告诉他那个签了保密协议的“真相”，那个所有人以为是事实的，其实是第二重谎言的“真相”。
他看着刘嘉明，好一会儿，心底泛起苦味，接着说：“别问我多大，我不知道……比山还高，眼睛是红的，有尾巴。”
对他来说回忆巨猿的模样是很艰难的，对刘嘉明来说，接受这个真相也是很艰难的。
他仿佛泄了气，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刘嘉明事先做过调查，有一些模糊的猜测，想过会不会是失误的军事演习，或者是敌国特工什么的，他想过无数个匪夷所思的猜测，他以为自己做好了接受真相的准备，没想到侯正给了他一个玄幻的答案。
“怪……兽？妖怪？”
他没有怀疑侯正的话，即便这个所谓的真相颠覆了他的世界观。
“长什么样？”
侯正顿了顿，说：“像一只猴子……或者猩猩。”
刘嘉明脑子里不断完善着妖怪的形象，越描绘他就越绝望，光是那句比山还高，就让他浑身无力，但他还是努力询问着更多的细节。
“犬牙很长？”
“是……”侯正声音艰涩。
“吃人吗？”刘嘉明颤抖着摘下眼镜，他脑子里出现父母惨叫着被生吞活剥的画面，死死咬着牙。
“不吃。”侯正赶紧否认，说：“不吃人。”
刘嘉明似乎松了一口气，紧接着问道：“妖怪……是专门来杀人吗？”
生物都有行为模式，神话故事里的妖怪专门诱拐人类，杀人吃人就是它们的日常。
侯正明白刘嘉明的意思，他说：“不是，他……失控了，到处乱砸，不是专门杀人。”
失控……刘嘉明心里闪过这个词，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常，他戴上眼镜看着侯正，问道：“你是说没有理智？”
“嗯。”侯正喘了一口气，斟酌着用词，说：“好像是没有理智的。”
失控……刘嘉明低下头，瞳孔收缩，只觉得嘴里发干，他不再说话，好一会，他抬起头，恢复了平时那副冷冰冰的面孔，说：“谢谢，不管怎么样，起码我知道了‘真相’。”
他说真相的时候用了重音，侯正没有留意到这点，他低声补充：“你不要传出去，我们签了保密协议的。”
“保密协议？”刘嘉明看了一眼侯正，撇过头说：“我不会说出去的，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
他一语双关，说完，越过侯正往山洞外走去。
比山还高的妖怪，看来签了保密协议的人有很多啊，难怪一些住在附近的人家都搬离了龙城。
“刘嘉明。”侯正看着走到洞口的刘嘉明，紧走两步跟上，和他说：“你……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可以和我说。”
“我是说，我们都是受害者。”
他对刘嘉明产生了一种想要补偿的情绪，不同于对侯佳为的愧疚和亲情交织，他们真的只是陌生的老同学，暂时亲近不起来。
能补偿一点就尽力补偿吧，他心想。
刘嘉明又是那副酷酷的死样子，点点头没说话，甚至都没停步，径直走出了山洞。
侯正没看到，走在前面的刘嘉明，眼睛里闪烁的尽是仇恨和疯狂。
两人走出山洞，刘嘉明回了营地，侯正走到溪水边蹲了下来。
曾珺正洗着一块牛肉，抬了抬眉毛，问他：“怎么了？”
刚刚刘嘉明在山洞中低吼，大家都听见了声响，侯佳为还以为他们打起来了，要不是曾珺拦着不让进去，他一早冲进去拉架了。
侯正拿过她手里的鸡肉就着溪水洗了起来，摇摇头说：“没事，晚上再和你说。”
曾珺早就知道那个保密协议的内容，侯正不打算瞒着她，但这毕竟不适合拿到大庭广众下说。
侯正对营地那边的小伙伴们做了个“没事我们很OK的”的OK手势，就转过头和女票说话，让单身狗们自己理会去吧。
“好。”曾珺拿起第二块牛肉，放到水里使劲拉扯想要把所有血丝都剥下来。
侯正嘴角抽了抽，夺过那块可怜的牛肉，说：“我来我来！”
……
那边刘嘉明回到营地，欧小维凑了上来，问道：“处理好了？”
“嗯。”刘嘉明看向他，说：“帮我一个忙。”
欧小维看着他，刘嘉明接着说：“开学后找个机会和他打一架。”
“打架不好吧？”欧小维保持笑容：“我没理由和他打架。”
“理由总会有的，而且……我知道你早就想这样做了。”
“你说了算。”
欧小维朝着正准备开火烧烤鸡翅的龙媛走去，大声说：“鸡翅让我来，我很擅长烤鸡翅。”
…………
“爽啊！”钟咪灌了一口珠江啤酒，大赞一声。
“来来来，大家干一杯。”侯佳为举起手里的慕尼黑。
“友谊天长地久！”佘梦君拿着慕尼黑喊起了祝酒词。
“友谊天长地久！”众人应和。
“祝我下次表白成功！”这是花花公子周俊。
“切！”大家瞎嚷嚷起来，有“祝我越来苗条”的，有“快高长大”的，当然也有“高考顺利”的。
一顿午饭吃了俩小时，吃饱喝足，大家躺在树荫下剔着牙闲聊，话题乱七八糟的，你一句我一句，幸好大家熟的很，没头没脑也能get到点。
刘嘉明和欧小维就难了点，毕竟没那么熟。
刘嘉明自己倒无所谓，但这会儿难免让人尴尬，幸好欧小维是个高智商高情商，很容易就融入进来，还捎带手缓和刘嘉明的低气压。
“我们出发吧？”
尬聊了一会，微胖的钟咪有点受不住中午的气温，提议进行下一个环节。
“马上3点，时间差不多了。”侯佳为看了看表，安排起来。
“垃圾打包放好，贵重物品带上，帐篷就藏在那边树林里吧……”
“对了，那边的鸡肉没吃完可以带上……”
“还有……”
“你闭嘴！”
小伙伴们反抗欧巴桑侯佳为，叨叨叨叨的谁受得了啊！
“我打头。”侯正提着剩余的啤酒放到泉眼里，第一个进了山洞，这里就他和侯佳为进去过，他打头安全一点。
曾珺第二个进了洞里，接着是欧小维，刘嘉明在第四位，周俊跟在龙媛身后，钟咪手脚慢了点跟在陈吴恩身后，然后是佘梦君，侯佳为殿后。
山洞里很干净，没有小老鼠大蜘蛛什么的，也没有突然跳出来的老爷爷，就是路坑坑洼洼的很不好走。
果然，没走到一半，就有人绊倒了。
“啊！”曾珺低呼一声，侯正立刻转身，看到欧小维半抱着自己女票！
曾珺挣了一下，脱离欧小维，靠在山洞壁上，好像是扭伤了脚。
“没事吧？”
队伍停了下来，小伙伴们七嘴八舌地问，侯正卷起曾珺的牛仔裤，左脚踝扭伤了，有些红肿。
“被绊了一下，大家小心。”曾珺说。
侯正照亮附近地面，有些坑洞，但总体还算平整，他皱了皱眉头，说：“我背着你吧？”
曾珺不能再走了，他背着走避免加深伤势，还能走的快一点——西华寺那边应该有冰块，可以尽快冷敷。
“好。”曾珺点点头没有拒绝，伏在侯正背上，搂着他的脖子，拿着两个手电筒代替他照明。
“大家小心脚下，不要踩空了。”侯佳为小声地提醒，都知道山洞里不能大声说话，小伙伴们低声回应。
又走了百来米，走在前面的侯正感觉有点气闷了，提醒道：“前面比较深了，氧气稀薄，大家小心点。”
“猴子！”侯佳为的声音传来：“前面我们没走过，要不我来打头？”
他们上次探路也就走到这里，因为感觉到气闷就往回走了，前面一段路是未知。
侯正刚想说不用，我133战斗力可不是吹的，又想到女票就在自己背上，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就说：“好，换个人打头。”
后面的欧小维晃了晃手说：“我来打头。”
这段山洞比较窄，侯正停了下来，放下曾珺让欧小维先过去，又把手电筒递给他——多功能手表完全替代了手机，当然也有手电筒的功能，但山洞的环境用手表不方便，所以他们提前准备了手电筒，而刘嘉明和欧小维两个是用的手表照明。
“谢谢。”欧小维礼貌地笑着，接过手电筒走到前面。
侯正背着曾珺跟了上去，皱着眉头看着欧小维的背影，托着曾珺的手紧了紧。
“啊！”曾珺打了他一下。
“怎么了？”后面侯佳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没事没事……”侯正回答道，接着又侧脸和曾珺说：“我不是故意的……”
曾珺没说话，又打了他一拳头。
啧啧……侯正大半心思都没放在路上了，这种感觉真是……
咳咳！
山洞里虽然没有老爷爷，但还是出了点小意外，侯正倒觉得有点……妙不可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