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将近申末酉初,班子乔来至仙留斋,见一位女跑堂迎过来:“请问客官几位?”他恍惚了一下,自己真是很久没来了,不知什么时候来的这位女跑堂。
他环顾一下厅堂,食客稀稀落落坐了几桌。再看楼上,见安期丹樱正凭栏朝他微笑。便指楼上道:“我约了人。”
女跑堂说句:“客官随意。”便自顾忙去了。
二楼包间里,安期丹樱倒了两杯洞天清露,一杯捧给班子乔:“子乔,下元寻狐归来,你一直闭关修炼,我也不好打扰。过十几天就要比选了,我才请若耶师姐叫你出来。你不会怪我吧。”
班子乔双手接过酒杯,对安期丹樱示意了一下:“怪我只顾修炼,我先自罚一杯。”说罢一饮而尽,闭着眼睛体验久违的滋味。
“幸亏你叫我出来。洞中方七日,世上一千年。刚才我一进仙留斋,就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才八个月呀。”班子乔感叹着。
安期丹樱为他斟酒:“叫你出来,一是准备比选,二是要跟你说一件重要的事。”说完正好倒满一杯酒,抬起眼睛目光荧荧望着他。
班子乔被她目光撩得心神一荡,马上正襟危坐:“说吧。什么重要的事?不……你等等,我心里怎么有点慌。”
安期丹樱破颜一笑,端起酒杯:“来,先压压惊。”
二人对饮一杯,班子乔忙执壶斟酒。安期丹樱看他斟完酒,才缓缓道:“九月初九,是我家老祖既望真人两千五百岁寿辰。安期阖族举办庆典,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回家。”
“好。”班子乔很高兴,安期家老祖的寿辰,那得多热闹。
“我要带你见见族中长辈和我的父母。”
“啊?……”班子乔感觉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意味,心中不由得忐忑起来。
“啊什么啊?不愿意就算了。我可没逼你。”安期丹樱不满地扭头看旁边。
“不不。丹樱,你让我想想。……两千五百岁老神仙的寿辰,我应该带什么贺礼?”班子乔记得小时候,祖父为齐王贺寿,总要携带大量财宝。
安期丹樱高兴起来,笑道:“来我家贺寿不用带贺礼,我们家还会给每位宾客送一份礼物。不过,你要准备一份大礼,见面时送给我父母。”
“好。你父母喜欢什么?”
“我父母没有灵脉,不能修炼。父亲这辈子就喜欢黄金,可是你不许送黄金,那也太没品位了。母亲……好像没什么特喜欢的,就喜欢我。”
“明白了。族中长辈要送礼吗?”
“不用。长辈太多了,没法送。”
安期丹樱将一张水晶卡片递给班子乔:“这是请柬。其实你和我一起回去不用请柬,不过凭此请柬可以领一份礼物,我就给你拿了一张。”
此时女跑堂进了包间,身后飘着一个托盘。来至桌前,瞟了一眼班子乔手里的水晶请柬,优雅地打一个响指,托盘上的几道菜流水般飞上桌面:“二位客官,菜齐了。请慢用。”
安期丹樱端起酒杯:“子乔,七月十五比选,我要与你比比,看谁修为高。”
班子乔也端起酒杯;“行啊。你划下道来,怎么比?”
……
羡门九龄得到线报,怒不可遏地砸碎一地东西。他找到四世祖,如此如此,将安期丹樱送班子乔贺寿请柬的事一说,切齿道:“……不能等了,要尽快杀了他。现在,马上。”
“九龄,稍安勿躁。”四世祖斥道:“瀛洲山内……至少蒙学馆内,绝不能动手。只能等此人离开蒙学馆。他不是要去安期家贺寿吗?你叫人盯住他,待他离开瀛洲山……”
“我等不了了。”羡门九龄叫道:“我、我要和他斗法,亲手杀了他。我要让安期丹樱看看,到底是谁厉害。我要让她哭,让她伤心……”
“胡闹。坏我羡门家大计,我绝不饶你。”四世祖怒道。
“我心里难受,说说都不行吗?我不管,你们也不用管我……安期丹樱是我的……我要杀了他……啊……”羡门九龄哭起来。
四世祖见他情绪崩溃,气得干瞪眼,最后叹一口气,还得好言安抚。
……
七月十五一大早,所有开蒙弟子齐聚执事殿前参加比选。
比选的方法简单有效,每个弟子需要隔着三丈距离,用念力摄取一件飞行法器。蒙学馆提供的一律是二流飞行法器,分为飘叶和方帕两种。
弟子比选之后,飞行法器可以归还蒙学馆,也可以用一百劳绩点换下来。对一般弟子来说,一百劳绩点换一件二流飞行法器,是非常划算的。
凡是念力不足,取不到飞行法器的弟子,回去加紧修炼,争取下次比选取到飞行法器。如果第二次比选时,仍然无法摄取,那就是炼神不合格,只能离开瀛洲山。
摄到飞行法器的弟子,要尽快熟悉法器的用法。再到蒙学馆大门口报到,拿到一件记录飞行距离的法器。将其对接到腰牌上后,绕着蒙学馆转圈飞行,能飞一圈就算合格。
飞行距离不足一圈的弟子,回去加紧修炼,争取下次比选能飞一圈。如果第二次比选仍然无法飞行一圈,那是炼气不合格,也只能离开瀛洲山。
若要争取比选最好成绩,就一直飞到灵力耗尽落地。最后将记录飞行距离的法器交还执事殿,凭其中记录的飞行距离,判定比选成绩。
班子乔摄取了一件飘叶,简单试飞了一下,便来到大门口等安期丹樱。
他腋下夹着飞行法器,闲看往来穿行的弟子们。回想进入瀛洲山转眼已是五年,似水流年,光阴如箭。蒙学馆的日子就要过去,今后将何处安身立命,又何时才能回归故乡。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茫然之感。
突然一个人从侧面快步走来,轻轻撞了他一下。班子乔一怔,认得此人正是那位少师兄,同时感觉手里被塞了一件东西。
少师兄走过去之后,班子乔看着手里的符纸,上面写着一行字:酉末戌初藏经阁清心茶室性命攸关切切。
刚一看完,符纸便自行燃烧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