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龙微微垂眸,望着下方那片阳州城,他心中安静如一湖没有波澜的水。
愣了愣,他合上手里的文书。
...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箭虽然救了一/座/城/池,可是却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微风拂过,卷起腥味平铺半空。
靖熹凝眉,伸手只轻微摆了摆,即时昼夜就懂了他的意思,他吩咐手下的人收拾遍地/尸/首。
可就在众人松懈这时。
咚~
一声鼓声震地响起。
地上的/死/尸/突然就地蹦起,扼住雾冬/兵/士颈脖。
靖熹面上突挂惊愕,他停住脚缓缓向后看去。
眼前一个个/兵/士/倒下的瞬间,不死/将/士站了起来,鼓声不断,随着脚步声,正欲向城内踏去。
一大片黑压压的盔/甲/兵突然压进城来,不止将城楼包围,甚至已经占满城内大街。叶陵难以置信地撑大双眼,她一步步后退着,一直到撞到靖熹的背,她停了下来。
城楼上,几人被紧紧围住。
黑乎乎的一片不死/将/士之间,一个穿着透红白相间衣裳的男子背对着他们冷冷站在墙台上,风掀起他的衣褂和发带,似乎此刻只除了他,满世界都是静止着的。
昼夜上前将靖熹护在身后,“是妖/师,殿下小心。”
“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黑影举起剑冲墙台上的人喊道。
“哈哈哈哈哈~”
妖/师忽然仰天大笑,那条系在他发冠上的黑色发带被风猛地一吹,拂落在他肩前,他缓缓转过身来。
眼下/叶/国处于优势,妖/师/只须再消/磨他们几人,说不定就能将他们/擒/下,况且假扮武王的这位神仙答应他誓死捍卫雾冬,他一定会拼尽全力和自己一定守护阳州城。
虽然黑影三年前就见过他,但是那时/妖/师只坐在轿子里不/露/面,他只弹指间就能颠/覆/局/面,这时他突然正面宣/战,于他们就更加不利了...
“哈哈哈哈哈~好强的妖雨啊~~”
话音刚落,妖师转过身来了。
那一面白皙清秀的俊眼,在叶陵心里敲下重重一击,泪花突然在眼眶打转,她微微张唇呆若木鸡看着前方,仿若整个人凝滞一般,一动不动。
靖熹望了叶陵一眼,微微蹙眉,他拖着长剑向前走去。
“阳州城是无辜的,你若是想要本殿的命,本殿给你。”他望着墙台上的/妖/师说道。
“晚了。”
“楉伶,你放过他们吧,别再错下去了。”靖熹紧紧握着剑柄,他双瞳逐渐布满血丝。
“错?”楉伶忽然瞪大双眸,大喊道:“我有何错!错的是你!”
是他熟悉的声线又将叶陵唤回了神,她狠狠倒吸了口气,扶着墙台站稳,她抚住急速抽跳的心口。
她还不敢相信,不想相信她现在看到的听到的一切,不敢相信,叶国/的妖/师/就是楉伶!
“殿下,你早就知道他是叶国的/妖/师了?”
叶陵的声音从他后背传去,他只轻轻摇头道,“打完珞州/的/仗,才知道的。”
“我让你半身/灵/力,如果你能在忘冥江边打赢我,我就放过阳/州城的人,怎么样?”
“楉伶!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叶陵冲他大喊道。
楉伶微微别过头不看她,又道,“怎么样?战神殿这是不敢/应/战?”他冷冷盯着靖熹,双眸似乎没有半丝光芒,黑瞳瞳的,深不见底。
在这黎/明/红/夜中,渗得人心慌。
“你先/退/兵。”
“你不信我?”楉伶微微昂起下颌怒问道。
叶陵满面疑惑,但她不再作声,把手背到身后,她偷偷幻出寒凌。
可谁知即使她动作已经放得细微,却还是被发现了。
眼前忽然划过一阵风,下一刻,她的喉颈紧紧被一只修长的手掐住,叶陵昂高下颌,忽然静止了。
楉伶紧紧扼住她喉间,可一根红/色小/铁链,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攀上他手臂的,忽然拴紧,勒得楉伶蹙眉。
他正用内力跟它抗衡着。
这时,一股强风忽然震开他,将他推至数十米远。
一袭白衣男子忽然突然在她咫尺前,他的侧颜轮廓如天笔雕刻,精致清秀,眼轮深邃,薄唇轻启,鼻梁挺拔。
就凭他微微凌乱了些的耳旁发丝和楉伶飞出去的距离,她便知道他那一踢是凶狠不留余地的。
小/铁/链从楉伶手上挣开,又幻为一条红绳,圈回到武神殿的手上。
“武...武神殿下...”
儊珩应声看了过去,他伸手将她拉到身后。
“楉伶,够了!”靖熹挡在武神殿众人面前,“事情到今天,都是你一念执着的后果,你别再错下去了。”
“我不想听,你别再跟我讲道理。”楉伶一挥袖,一阵强流忽然掀起城楼上的石砖,是砖一块块飞上半空后,随即撞向那几人。
儊珩扶着叶陵腰间,带着他跳到一处墙台上。
“千机,锁/神/天/器可是已经布好了?”
武神殿的声音在她耳边清晰传来,叶陵微微侧头,他正望着楉伶,嘴巴挂着一抹邪魅的轻笑。
“早就布好了。”
一声轻盈逸朗的声线从那头山间传来,叶陵凝眉望去,是看了好一会儿,寻着那余音,才发现半山间一颗高树边,高墙台上站着一个衣裳飘飞的男子,那是千机殿!
“武神殿竟然也有想要/徇/私的一天,这可真是活久见。”楉伶不羁地坐在城楼地上大笑道。
可当那放/肆/的大笑渐渐收敛后,取而代之的,却是无尽的落寞和孤寂,楉伶突然哭了出来。
“楉伶...”
这样子的楉伶,不禁让叶陵湿了眼眶。
他好陌生,可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陌生的,她却全然不知...
“这是我和楉伶的事情,武神殿和千机殿请别/插/手。”靖熹背对着他们冷冷道。
“你觉得我会放过他吗。”儊珩冽眼,说这句话时,那语气中还夹带着抑制的愤懑。
“我在尽力弥补了。”靖熹突然转过身来,“你放过他。”
“他已经说了,阳州城和妖/师/势不两立,既然他是铁了心要你选择,我要是放了他,尘间岂不生灵/涂/炭。”
楉伶体内的/碎/灵,又渐渐开裂。
叶陵凝眉细细望着那裂痕,原来她总觉得太残酷不敢直视,可现在她觉得,那一条条纹线,都是通向他心间中部的,她微微低头,忽然就想入了神。
手开始不自觉轻轻颤抖,她心头的酸楚突然涌向喉间...
武神殿即时就留意到她有些不对,他垂眸,紧了紧她的手腕,另一只仙长的手微微挑起她下颌,他细细看着她的面颊。“怎么了?”
就是他这一声柔清的询问,却闯进了她的心间,触及了她的泪腺。
她突然像个委屈的孩子,扑/向/他/怀里,放声大哭了出来。
儊珩微一愣怔,他伸手扣住她后脑勺,把下颌抵在她髻边。
不多时,他伸手覆上她/的/背间,指尖/轻/轻/摩/挲/她的长发。“叶陵...”他眸底逐步深邃,逐步冰冷。
楉伶斜瞪着眼,他动了动指尖,即时这一片/死/士突然就动了起来。
虽然他们不十分难打,可是胜在源源不绝,就算他们是天/神,这么打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何况靖熹没有/法/力,更是撑不了多时。
武神殿微微蹙眉,布了个/结/界,他将叶陵护在怀里。
这一次,战神殿却没有/抵/抗了,他放下长剑,忽然比起了双眼。
昼夜和黑影将迎面攻击他的不/死/将/士都打开,可是这时,他侧前方一只巨锤,突然冲他落下去了...
那一声重/物/击/撞/城楼地面的声响巨大,地面直接就被砸出一个形破坑,血/水/瞬/间/染红靖熹衣襟,就是那一瞬间,楉伶眸底有千般星光闪烁,一缕缕难解的情绪划过,他满面惊异,有些许怔住了。
缓缓举起手,他命那些/将/士全都推开。
一阵无声,一顿静谧,楉伶往前走去,红靴敲着地砖,正发出实在让人无法忽视的声响。
叶陵渐渐收敛情绪,寻着那声线,她怔了怔,从他怀里移开,她望了过去。
楉伶只微一抬手,地上的巨锤便被掀开,他望着靖熹冷冷道:“你为什么不还手?”
“本殿这是在如你心意...咳咳咳~”
靖熹的声线明显是微弱了许多,他眨了眨那双失了神的眼,面上渐渐添满倦意。
楉伶听罢,突然嗤笑一声,他在他身旁坐下。“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做了这么多事情,到底...是为哪般?”
“我心里知道...”靖熹双眸微微向右移动,直到落在他身上时,才有了一丝丝暖意。“可是...放在心间就好...”
楉伶轻轻点头。
叹了口长气后,他摆摆手。
一大片不/死/将/士突然向一个个泄/气的球,消/极倒下。
既然他已经听到答案了,他愿意停手。
双眸突然望向叶陵,楉伶扬起一边嘴角冷笑。
她眼旁的泪痕还未全风干,面上挂着一丝丝讶异和气愤,那望着自己的双眼,写满了无数个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