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沓~~~
哐沓~哐沓~哐沓~
山下一阵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突然规律着传来,山腰一震,叶陵脚底一个踉跄。
武神殿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到自己身旁。
山间的树在白昼月明星稀地晃的时候已经全部倒下,只因原本都是参天大树,虽然被连根拔起,那树确实大得将山间的路遮得严严实实,就连根都有数米那般高。
武神殿带着叶陵在一根树干后伏下,俩人向山下俯去。
哐沓~哐沓~哐沓~
待定下心来叶陵才发现,那是脚步声无疑,可能踏出这般地动山摇的脚步,会是谁?
虽然那修长结实的臂从后背而过拘实了自己的手臂,可那每一下声响一震,她都觉得地在剧烈地跟着晃动,她听着不禁觉得不寒而栗,背脊发凉。
这种凉透的冷意,无非是/撞/鬼。
她宿世是在尘间走过来的,自然是怕鬼。
说来也是讽刺,她怎么说都是个上神界仙官,可心里却忌惮/邪祟/之气的。
想到这儿,她不自觉/指/腹/抵/唇,清咳了下。
武神殿像是立刻就察觉到她那细微的情绪变化,他微微侧头问道:“怎么了?”
叶陵摇摇头。
此时她正抑制着心里的不安,但若是他再问得深一些,她也怕自己藏不住,于是便拢拉着眉心,装作是肃然。
可武神殿却像是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紧了紧手心。
她那白皙的皮肤在月光照射下仿若白纸,其实不难看出来,她是害怕了。“山下鬼气渐近,再待不了多时,我们就会被发现。”武神殿冷冷道。
叶陵听得缩了缩手,但手却又立刻被他握住,覆/紧。“有时我在想,要是那时直接回去落英,便没有后头这么多事。”
“哪时?”叶陵双眸里有一簇簇星光闪动,她微微侧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他。
“刚刚记起我身份的时候。”
叶陵混乱的抽开思绪回想。
是那时候吧,是从恨天宫他去救回自己的那一次开始的,他慢慢记起了自己的身份。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闲暇清淡,似乎成了上神界诸位殿神心中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到现在,无一殿能置身之外,在这平和的安稳中,他们总能嗅到/局/势/一步步渐向失控的味道,可是,却无以为能。
这些,叶陵都能感受到。
清水清风的失/踪/迷/案/扑朔迷离,谁都不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何事之际,就都掉下了这趟浑水之中。
这些事/端/虽然众神官没有明着提起,但是却都心中知数。
其实武神殿一直都是秉/着/置/身事外的态度的,殊不知,冥冥中还是一步步往/深/潭/里/探。
叶陵眸光愈深,而她也能清楚地从那双正在探究自己的眸子里,看到一丝丝晦暗,“殿下,你原本就是下来探雨林山的,橙花宫这一趟,还是别去了...”说着,她稍稍离开了眼。
也就是这么一瞬,却错过了他的眼梢乃至嘴角那一丝微微向上斜的弧度,待她又看过来时,那抹弧度,早就不知去向。
“怎么你会突然这么说?”武神殿面上清淡,他冷冷问道。
“虽然我对雨神殿了解不深,不知道他心底是怎么想的,此前三番两次有意无意试探,似乎是有意...”她话只说一半,她知道他懂,所以并不想明说。
而这些猜测的话,凭她的性格,她能说一半,也全都是因为想要跟他/剖/白/了说。
他忽然紧紧眉,将那修长的指尖抵在她下巴上,轻轻抬起,让她的视线与自己相对之后,便及时放开了那手。“你可是雨神殿里的仙官。”
“是我多嘴了...”
“但我在珞州救起你的那一刻,你便已是属于武神殿。”他的脸色稍稍平和了些,“既然你所属武神殿,你的事我便是要管。”
他的眼神是那般地坚不可摧,在这摇动的山间颤动的心头之际,似乎稳固住了她的心。
叶陵望向山脚,那阴气这时又逼近了些,月明星稀已然被掩盖过一半,山间的震动,也愈加重了。
“橙花这么高调地出现,书上星君这次,一定不会那么轻易就让她跑掉,可是橙花前身为上神,灵力在书上星君之上,就算书上身旁还有夜什神将,要是没有外援,他也毫无胜算。”叶陵心不在焉地说道。“所以天帝,那时候才和雨神殿一起想要说服你。”
“说不说服那是他们的自由,可是出不出手...”武神殿难得说话时还拉长了尾音,他挑着嘴角道,“就看我了。”
“其实有一件事,一直被我压在心里。”
“何事?”
“那时翰舞将我带至雨神冢,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天帝不肯放过我,能让这带有一魄魂归我身,只是为了拿出共/生/咒...殿下,你可是记起来此事了?”
其实她自从知道此事后就一直想要知道,武神殿/种/下/共/生//咒/的原因。
虽然她没提,但是心里/无时不刻/不在想。
他这瞬突然沉默了。
就这样紧紧凝视着她,叫她反而不是十分自在,叫她似乎就要/溺/死/在他那双剪水的眸子里。
良久,她耳边才传来一道已然变得微微/发哑的声音,“一旦有了想要守护的事物,那事物变会变成软肋,我是不曾尝试输过的天神,纵然会有软肋,也得誓死保护它。”
耳边那一声声哐沓的声音仿若是重叠着模糊了去,一声长鸣取代而过,她听得有些晃了神。
那种心头水波潺潺/荡/漾/而/开/的感觉,她很难言喻。
只知道她从未这么开心过,心里也从未这么舒坦过。
上神界是清冷的一座孤山,孤山上的殿就是有傲气的一根根冰柱,在那时刻都能感受到寒气的地方,除了前任雨神殿,便是楉伶和粉琪曾经给了她明光。
可是,随着前雨神殿消逝后,所有的光明也像都是被扑灭了。
本就是毫不相称的情分,她拿什么同楉伶粉琪计较,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布局中的一颗小棋子,而她自己,也未曾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是仍在棋盘上,还是已经是弃子了...?
他们接近她到底所谓何意,她半点都猜不透,也不大敢猜。
往事散尽后,她已经没有相信别者的心了。
但是今夜,心中的涟漪仍是被他的话/激/开/了些,缓缓,缓缓地往心脏/四/处/滑/开。
“说起这个,那日雷/鞭/一/鞭/子下来的时候,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武神殿冷冷道,“前雨神殿那时候于寒冰海与上古鬼兽虽然纠缠了些时间,可是过后待我去到,它就被流光拿下了,流光这些年之所以会待在寒冰海,便是因为我离开前吩咐了它善后。”
流光在听到武神殿讲到他时,忽然在他腰间晃了晃,似是做了个回应。
叶陵双眸冷凛,她盯着山下那一片黑暗,冷清着道。“雨神殿是在我/死/后/被/杀/了。”
骨节撑得发白,此刻她身上的戾气加重了些,变得和这寒夜相称,她心里,忽然也不像刚才那么惧怕这浓重的鬼气了。
哐沓~哐沓~哐沓~
山下的鬼气继续/吞/噬/月明星稀。
废墟中一个个妖魔怪魇躲的躲,逃的逃,起冲突倒是也不敢。
放眼望去,那五颜六色的一片,是一片神态各异,奇装异服的/厉/鬼。
狼牙撩面,青刹红邪,凶神恶煞,一个个皆是往山而行,目光暴戾凶狠,步调难得一致,连同一只只体态庞大的鬼兽,所过之处,地裂墟碎。
月明星稀的夜幕,渐渐被一层黑气笼得之快剩下黑色,银月渐渐褪去身影,整个世界仿若只剩下鬼气,浩浩荡荡,渗得这白天走不及时还待在月明星稀的妖魔怪魇,心都快要气绝。
六界最后一界,便是鬼界,神神妖妖/死/后都会/变/成/鬼,所以这么些厉鬼中,不乏宿世大有/神/通/的在,罩不住的妖魔怪魇,这时已经感悟到这/万/鬼/的/戾/气,忙着想要逃走了。
可是逃却不容易。
整个月明星稀已经被/万/鬼/围/住,他们能/喘/气/的空余,便只有此刻/群/鬼还没有走到的舍子山。
但舍子山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前的歇脚地,因是在那头橙花宫殿里,同样住着一只/厉/鬼,那正是这彼岸万花之主,万/鬼/之/领,橙花。
万/鬼如今/踏/着月明星稀而来,正是要来庆贺橙花重/振/鬼/界,再于魔/鬼/二界/弛聘。
夜什神将微微冷眯双眼,一/褪/往日暴戾如跳/表/在/外头的性子,于这浓重的夜色中面露沉稳深重,将自己的利刃搁在牛角怪脖间,待牛角怪发青的嘴正准备求饶之时,他已经在他那牛皮脖子上,抹了一条/深/长/的/血红。
牛角怪倒地,双眼/瞪/白,嘴巴/张/大,身体,慢慢/僵/硬。
到最后,他的魂魄从那牛皮中渗出,混在半空变作一团,可还没待到那怨气变成一丝/厉/鬼,夜什眼前刀光一闪,牛角怪的灵便霎时间四散,急急忙忙被不远处那深重又/搅/浑/的戾气给/吸/了去。
书上星君微微偏头,望着他背后那分不清是五颜六色还是乌乌黑黑的/气,冷冷道:“先躲一躲,那群/该/死的/厉/鬼/又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