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关乎我性命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忘呢...?”叶陵极快速地扫了在座的神官一眼,“不知道各位神官觉得天界现在是什么/立/场?”橙花没主动和大家提起天界,大概是因为他没有证据,所以叶陵也只能这么说到这里。
大家都没说话,一阵短暂的沉默~~~
“这位神官是...?之前好像没见过?”昼夜后座一位面生的神官疑惑着问道。
“这位你都不认识,难道你此前竟未听过叶神官?这位属实是武雨两殿贵座上的神官了。”南覃后座的线伯带着酸劲的语气说着,一边眯眯眼,一边打量着叶陵。
线伯是千机殿里的神官,虽然唤做线伯,可她却是个女神官,最擅长织天/罗/地/网,年纪看着尚轻,若是尘间人这幅样貌,约莫也就二十多岁。她常年浓妆艳抹,眼角点缀/勾/俏/绯/影,裳着纱/衫/透/罗,身材/婀/娜,声线扬锐。
“神官算不上,我只是雨神殿里一个普通的仙官罢了。”叶陵云淡风轻地说。
“叶神官当真好谦虚呀,可你明明不单止能和晚雨大人平坐,还是武神殿的贵座呢~~~”她微微/挪/动/了/下/坐姿,把手搭在桌上,微微上挑的眼角向叶陵投去视线。线伯双眸在她身上/游/离,看一下移开看一下移开,让人有种她似乎欲看不看的/姿态。
可叶陵不一样,既是线伯在说话,叶陵便从头到尾都在看着她。
“贵座谈不上,武神殿向来宾至如归,线伯要是想来,武神殿约莫也是这般热情。”叶陵轻笑一声,睥睨地移开双眼,线伯当即变脸,连那上挑的眉角都拧成了/凶/弧。
说武神殿热情,那莫过于在讲一个天大的笑话。
在线伯看来,叶陵说的这话就是一种/挑/衅,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讽刺和高傲,叶陵就是一个诡谲多变的女子,她像是一/颗/有/毒/的/露/水,在这/清/白/的殿堂中/荡/开/涟/漪,让从前那个冰姿玉骨的孤傲男神,沾湿了裳褂,沾湿了双手。
可她不过是个小灵,线伯不服,怎么都不服。撼动那高高在上的武神殿的,不能是她!
不过是匆匆一个对视,叶陵却已经从线伯那双桃花眸里品出了太多的意思,可她一点都不在意,她甚至已经在帮着晚雨整理他堆得凌乱的/文/书。
线伯就坐在南覃侧后方,她每每向这边投来的视线,晚雨其实也无故接了不少,他突然把话题又端了回去,神态若然地看着西仙官,说道:“天界的/立/场/还真是不好说....可现在还不到时候,要看清楚也难,还望各位神官都小心些。”
“那从天界呈来的文书,我们要不要先放着?”南覃后座又一位神官忽然问道。
“先分轻重吧,急的先处理,不急的就先请示自家殿下。”西仙官回答道。
其实这事情武神殿早有先见之明,他把高阳安排在天界,里头就有/卧/底/这层意思。但是现在还不是能说出来的时候,所以西仙官只在心里想,并未明说。
他们既然能安排眼线,清水为什么不可以。西仙官抚须看了南覃一眼。南覃知道他那双眼神的意思,略垂眸示意,他便又继续俯首写着东西。
这满殿神官虽然看似万众一心,可清水给他们的冲击终究还是太大了,以至于上神界众神官心里惶惶,唯恐旧/友/实/敌,眼下互相猜忌的不在少数......
“那是了,各位神官都要小心些,前阵子不是还发生过仙官/被/施/了/障/眼/法/导/致/错/判/文/书/嘛...”神官中又一个陌生的声音,他话还没说全,就被他身旁的神官拦下来了。
“怎么了?我不过是想给其他神官一个提醒。”那被人拦住不能说话的神官还没会意,他接着说道。
“神官们都心里有分寸。”那按着他手臂的神官回道。
后知后觉的那位神官点点头,若然道,“那便好...”
叶陵也不知道说这话的是哪位,只知道那又是一位坐在南覃后面面生的神官。
正回神时,她耳边响起了橙花传给她的传心语:
——你今日怎么没来看我?
叶陵稍微愣了一下,“......”这给她施了/障/眼/法/的主竟然还给她传传心语了,明明他也能听到殿里神官的讨论声...
光镜那头的橙花是面无表情的,但那对视线里藏着许多东西,叶陵也说不清。但她心里知道的,他终究和从前的太/阴/月/神/殿很不一样,又或者更明确地说,他现在,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位存在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变成真正的橙花了。
“午后各殿还有议会,其他的事情待午后议会过后再细说吧,各位神官觉得如何。”西仙官放下笔问众神官。
“甚好。”
“就这么说吧。”
“待会见,各位。”
西仙官散了众殿神官,众神官各自拜别。
晚雨见叶陵早就蠢蠢欲动心不在焉巴不得快些溜走,便跟着她走到了殿口,站在她身旁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叶陵心领神会,她问道,“晚雨大人有话和我说?”
“这...”
叶陵见他愁得很,便说,“大人放心吧,我不会乱跑给大家添乱的。”
武神殿看得紧,她身上还带着神石和带信,再危险也不会到哪去,何况六界外加上神界都乱作一团,大家立场不同,谁能说谁是对的谁是错的,她甚至都觉得自己平白受那/雷/鞭/是个天大的笑话。
是该算她没赶上时候,还是该算她点燃了导火线?反正她不欠谁的,从此也不再受谁的眼色和莫须有的锅。
“嗯...”晚雨语重心长地点点头,“你明白就好,咱们雨神殿一路以来太不容易了...万事只得小心为上...如果说以前的上神界各个神殿都是相辅相成势均力敌的,但后来咱们殿却还是比千/武/战/三殿矮了一截,叶仙官你是咱殿里的仙官,虽然和其他几个神殿走得时常,却也是多多少少要注意些为好。”
叶陵稍稍点头,她其实没料想到晚雨会和她说这些,神情倒是渐渐变得不自在了。晚雨这是信不过千/武/战/三殿吗...?
可信不信得过千/武/战/三殿都无所谓了,雨神殿早已今时不同往日。落奇襄不简单!叶陵心想着。
殿口陆陆续续有过往仙官走动,俩人这么一直站在殿口踌躇也不合适,叶陵转言道,“午后议会各殿还有好些事情需要从长计议,晚雨大人,叶陵就先行一步了。”她稍稍垂眸,转身向回内殿的回廊走去。
晚雨疑虑地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抬起的手在半空顿了顿,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主内殿只有武神殿东西仙官可以进来,这会儿他们都不在,主内殿也安静得很。
绕过条条回廊回到屋前,叶陵本想站在门口廊道吹吹风,却被阶下花圃里一盘只栽了一枝花的盆栽/吸/引/了去。
这是那第一朵重新开花的长生花,她记得。
叶陵走过去蹲在花圃前,雨露从她掌心冒出,她托了好几手掌露水,给它浇上露水。
花瓣莹白,透着幽香,她似乎在看一件至爱的宝贝,半晌都移不开双眼。
一只纤长的手臂突然从她右侧前环过去,叶陵没反应过来,匆忙间只看见抹白清色把她带倒,她还懵然时,却已紧紧被一阵幽香拢住。
她顺势将手搭在那仙白结实的手臂上,才勉强地稳住了没真的摔倒。
“那屋子...”叶陵上次回去过,不过那时看见让几个乞丐占了,她也就没进去,原本她也是想回去把它捎上的。
“这是神花,他们看不见。”他没松手,就这么箍这她,半晌没再说话。
当习惯了天神,就会觉得尘间事事麻烦。尘间/规/条/多,儊珩为了处理自己在尘间的身份,也费了些时间,回来时殿里的神官们刚恰好散去。
“殿下是回去处理身份了?”她/颈间/的脑袋微动了动。
“幻山道场迟早得要回来,那是三界入口,要是落在清水手里日常有后患。殿下还不是时候这么快抛了那身份。”
“太子殿向来不理/国/事,珞州向来都属于雾冬,他们迟早会打回去。”他不急不慢说道。“走吧,我们去先天转转。”
叶陵在梦里也去过先天,可她对那个地方,惧怕其实多于好奇,特别是在做过儊珩倒下的那个梦境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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儊珩握着她手腕把她带起来。
武神殿太高了,叶陵的身高勉强也只能够到他肩膀处,但恰是这高大的身影,挡开了前边的风。
从前她总觉得这么强大的神是不可能会受伤或者消亡的,可现在她明白了,天地间能真正不消亡的,只有先天...
叶陵微抬眸盯着儊珩,她紧紧反握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