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蛟义见赵飞庭踏杀过来,脸上露出一抹厉色,挥刀向前,如今的状况已容不得他有丝毫退缩,不然便会成为众人笑柄,况且他也不认为赵飞庭能在短促之间胜过自己。
赵飞庭一剑取来,孙蛟义狂怒御刀格挡,同时掌中运气,欲要趁机偷袭赵飞庭,却不料赵飞庭这一剑宛如泥鳅一般,他身法挪移,绕开了孙蛟义的狂怒之刀,找准孙蛟义下腹空当,一剑削出。
孙蛟义眼睛猛地睁大,徒劳无力地看着赵飞庭这一剑削来,难道今日自己便要葬身此地,他心中不禁涌出一股悔意。
但突然赵飞庭快疾灵活的剑势变慢,如若陷入泥沼中一般,威力剧减,尽显破绽。
赵飞庭脸色大变,感受到犹如山岳般的沉重压力落在自己身体上,定然是有人在干涉,不欲孙蛟义战败。
孙蛟义绝望之中大喜,迅速出刀,格开这一剑。
赵飞庭踉跄后退,身上的那股压力毫不减弱,显然幕后人是想要孙蛟义在绝地过后干净利落的斩杀自己,好挽救孙蛟义的名声。
毕竟堂堂世家嫡子,资源优渥,还在境界优势下败给了一个寒门散修,对孙蛟义以后在孙家的地位不稳,必然会遭受大量质疑,这显然是幕后人不想看见的结果。所以孙蛟义必须要赢,哪怕赢得卑鄙,他也不能输!
可恶!
赵飞庭暗恨,自己低估了这群世家的无耻。
孙蛟义扭转战局喜出望外,出刀更为快落,赵飞庭边打边退,勉强招架,好似风中残烛,稍不注意便会被孙蛟义一刀斩灭!
“怎么回事?”
林中观战的李长生诧异,自己的眼光绝不会看错,孙蛟义明明输定,赵飞庭那一剑决计没有道理失误。
“有人在暗中出手。”
夏侯将渊轻语。
李长生哼了一声。“这些人教人不行,护短倒是一流!”
“我倒觉得公子应该高兴。”
夏侯将渊却提出不同看法。
李长生皱眉。“为何?”
夏侯将渊说道:“倘若东境道衍宗麾下尽是这般人物,那么来日玄甲军兵发东境,这些人便是公子摆在案板上的功勋,随手可取。就便如场上这名使刀的人,他可能挡住公子一招?”
“一招?”李长生盯着场上孙蛟义的身影,轻蔑笑道:“这等人物似如草芥,杀他何须费什么心神。”
夏侯将渊点点头。“公子说的没错,这也是世家的悲哀,为了维护家族威望,资源不得不向不成器的嫡系子孙倾斜,花费大量精力供养出一个勉强够上门面的后人。倘若遇上其他精英,不过是为人屠罢了。”
李长生沉默片刻,看见场上赵飞庭渐入危境,微微皱眉,突然轻声说道:“帮他。”
“公子想好了吗?”夏侯将渊没有即刻动手,“能成长起来的天才方是天才,姓赵的天赋确实不低,但值得我们为他出手吗?倘若我们帮他熬过了这一劫,但下一劫呢?这一路的坎坷又岂是我们能帮他到底的。若是他命中如此,今日救了,明日该死还是得死,空费一番力气,还与人暗中结下梁子,这值得吗?”
李长生说道:“此人与我有缘,未免心中留憾,能救便救。这对你而言不费吹灰之力,何必吝惜。至于结怨,我们家离东境那么远,也素与道衍宗没什么好关系,结怨便结怨,他们能把我家怎么的!”
夏侯将渊微微苦笑。“公子都说到如此份上,那我便护他一程。”话罢,夏侯将渊抬起手臂,伸出手指对准空中一击,打断那股从天而降,施加在赵飞庭身上的力量。
场上孙蛟义优势越来越大,黄龙刀越抡越顺,大开大合,逐渐把赵飞庭压迫到了死地。“你输啦!”孙蛟义大喝,一刀劈下,他已料定赵飞庭绝对接不住这一刀!
赵飞庭眼见黄龙刀劈来,突然察觉身上一轻,再不复掣肘感觉,便立刻暴起,释放出第二条剑蟒。他不知这是何故,但明白自己必须迅速击败孙蛟义,免得再被人暗中下手。
白毫剑芒大盛,刺入孙蛟义眼里。
慌得孙蛟义急退数步,挥刀抵挡,却怎料这又是一道虚招,赵飞庭逼退孙蛟义便收了剑蟒,一步跃杀过来。
“找死!”
孙蛟义怒吼,见没了剑蟒,心底复起勇气。
赵飞庭微微一笑,剑光一闪,身随剑行,快若一道残光,直扑孙蛟义。
“烈龙斩!”
孙蛟义不避不闪,挥刀劈出一道火红蛟龙化身,烈焰腾腾,温度急剧上升,似乎要炙烤万物一般。
赵飞庭身形快速,错身闪过,一剑急速扑来。
孙蛟义万万没想到赵飞庭竟能闪过这一招,不禁慌了神,又退后一步。几番缠斗,劣势优势的极速转化,已经让他心态失衡,开始失去了对战斗态势前景的预测能力,也就是说他不确信自己要怎样做才能击败赵飞庭。形势变化宛如过山车一般,孙蛟义以前的战斗经验从未经历过这般复杂的战斗态势,心态出现短暂的失衡并不奇怪,只要扛过赵飞庭的反击,稳住心神便好。
但赵飞庭却绝不会给孙蛟义这个机会!
一剑临身,孙蛟义大惊失色,提起黄龙刀防御。
赵飞庭一步跨出,从孙蛟义旁边掠过,右手使着铜剑扣着黄龙刀刀锋快速划下,摩擦声刺耳微鸣。他握着剑柄,轻易绕开了孙蛟义防御,来到孙蛟义右肋,用剑柄重重一击。
孙蛟义脸色一白,隐隐察觉肋骨断裂,他顾不得疼痛,转身回斩,试图斩断赵飞庭右臂。
可赵飞庭早已料到,动作快过他一分,绕着孙蛟义而走,右手握着剑柄从孙蛟义右肋划到后背。此时赵飞庭若是手腕一转,便能一剑刺杀孙蛟义,结束战斗。但他没有这般做,当下的局势并非杀一个孙蛟义便能解决,杀了他反而会激发矛盾,令世家众人群起攻之,此地又有世家长辈坐镇,到时自己生还的几率无疑又要削减。
最好的办法便是重创他,逼他停手,然后自己再伺机逃走。至于龚聪明,只要自己不死,想必他还能有几分活路。
赵飞庭用剑柄再一击孙蛟义后背,打得他踉跄前走,口吐鲜血。
“公子!”
孙家飞骑看见这幕惊叫,数十人竟要一起扑杀下来。
但有一人却比他们还快,汤牧鹤眼见孙蛟义落入必败的下风,立刻跳下战车,取出一杆佛尘,飞落战场,灰白须子倏然间伸长,化作一支灰白枪头,刺向赵飞庭,逼迫赵飞庭离开孙蛟义附近。
赵飞庭稍稍皱眉,瞥见群骑躁动,料想不好,立即借着汤牧鹤佛尘打下的机会,抽身后退。
汤牧鹤落地当即扶住孙蛟义,朝着半空喝道:“还不快将你们公子扶回去疗伤,此恶徒交由我来对付!”
孙蛟义脸色红白掺杂,决计不肯在众人面前丢这个脸,挣脱开汤牧鹤,叫道:“我还能打,谁要你来多管闲事。”
汤牧鹤等候多久,方才抓住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怎会轻易放弃。踏着孙蛟义的脸面,击败赵飞庭,无疑能使自己在众人面前的威望更上一层楼。威望即是影响力,而影响力便是权力!
“孙兄不要逞强,你已身受重伤,还是由我来对付此人,替你报仇。”汤牧鹤上前一把抓住孙蛟义手腕,向天上喝道:“还不快来人,难道要等到你们公子伤势恶化吗?”
天空中立即就有数名孙家飞骑下来。
金巧玲看见场下纷乱,微微蹙眉,想不到这寒门散修竟有能力击败孙蛟义,她心中不禁一虚,幸亏适才不是自己下场,不然此番战败必会沦为众人笑柄。她略微怜悯地瞥了一眼地上狼狈的孙蛟义,视线一动,又看向汤牧鹤,从心底而言,她也不希望汤牧鹤赢,谁不愿建立声望,确定自己是年轻一辈中的领头人物!
这乃是决定家族未来格局的事情,唯有他们嫡系子弟方能参与,至于旁系,纵然是天纵奇才,也得垂首蛰伏,不得参与此事,夺去嫡系的风头!臣便是臣,君便是君,这种观念自小就在嫡庶之中种下。
“放开我!”孙蛟义挣扎着想要重回战场,他不能承认失败,至少不能败在这样一个寒门散修手中,这对他未来的影响太大。“我还没有败,我定然能杀了他!”
汤牧鹤听见背后声音,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笑,失败者的可悲呀!而后他提起精神,郑重地凝视赵飞庭,心中告诫自己绝不可再犯孙蛟义的错误。
赵飞庭看着天上驰下一辆战车,孙蛟义看见战车顿时如丧考妣,被两个飞骑架着上了战车,重回天空,离开了此地,只余下十余名飞骑驻留,虎视眈眈地盯向赵飞庭这边。这令赵飞庭心头一沉,自己逃跑的机会无疑又小了,必须找机会把战场拉开,离开此地,为自己逃跑争取机会。
“你叫赵飞庭?”
汤牧鹤扬动手中佛尘。
赵飞庭点了点头。“未请教阁下是?”
汤牧鹤自信微笑,风度全然与孙蛟义不同,阳光开朗,富有一抹朝阳锐气。“穆陵汤牧鹤,请赐教!”
“请了。”
赵飞庭肃然扬剑。
汤牧鹤笑容渐浓,扬起佛尘一刷。“炽光法!”
突然之间一颗宛如太阳一般刺眼的光团出现在汤牧鹤上空,射出猛烈光芒,光线好似毫毛一般的银针扎向人眼。
地面上围观的散修立即就有数十人中招,双眼被刺瞎,流出血液,倒在地面哀呼痛嚎,凄惨大叫。
半空中的世家众人也纷纷施展防御手段,避免被光线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