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醒来,李大虎便觉得脸上麻痒至极,不住地伸手去挠,只是当他胡乱抓了几下,看到手指上的血污时,不由大惊失色。
他惊慌失措地跌下床,找了一块镜子,放在眼前,然后他便惊呆了,只见镜子上露出一张阴森可怖的人脸,原本被舒桃挠出来的几道血痕早就不再显眼,反而是一张几乎布满了大小麻子的怪物面孔,上面被自己抓出的几条清晰血槽触目惊心。
“啊啊啊!”
李大虎看着污血纵横的脸庞,自己都觉得骇人,他蓦地回想起昨天踢飞那个该死的诅咒自己的小丫头之前,她说的话:“你这坏蛋,你会全家满脸长麻子流脓而死的!”
这犹如恶谶一般的诅咒一旦回想起来,便在他的脑海中回荡不散,李大虎陡然起身,披上外衫朝西厢自己独子那屋走去,在行至门口处他突然站定,没有照往常那样推门而入,而是敲门道:“文豹,文豹!”
屋子里传出不耐烦的声音,好像还没睡醒的样子,声音里满是鼻音:“干嘛啊,老爹?”
李大虎语气焦急:“你小子快起来,寻块镜子照照,看看脸上长没长什么脏东西?”
李文豹听到自家老爹的话笑了,本来还惺忪的睡意一下子没了:“我说老爹,脏东西那不是大晚上才能遇见的吗,咋还问我脸上长没长?我这没镜子,你待我摸摸啊,嗯,眼屎长了不少,没见什么其他的脏东西啊。”
脸上瘙痒难耐的李大虎轻轻抓了一下,不敢太用力,担心使劲过大的话可能把整张面皮都刮下来,他本就烦躁,闻言更是恼怒:“少给我嬉皮笑脸的,你赶紧照镜子看看!”
“哎呀,爹,别着急啊,我这屋没镜子呢,你把你那屋的给我拿过来呗。”
李大虎刚想转身去拿,却又止住,不再提镜子的事,只是问道:“你脸上刺痒不?”
“哈哈,爹你就别说笑啦,好好的脸又不是屁股,咋还能生痔疮啊?”
李大虎不理会自家小子的言语冒犯,松了一口气,而后低声道:“一会你就搬去和你阿翁阿婆住,要是今天我回来时见到你还在这处院子,这次真打断你的腿。”说罢回屋裹了一件外衫在脸上,只留出一双眼睛在外,迈步出了家门。
不明所以的李文豹从西厢打开门,望着老爹离去的背影,纳闷喊道:“老爹,你说什么呢啊,干嘛让我去和阿翁阿婆住啊?我不去!”
李大虎转过头,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语气粗暴:“你不去,我真打断你的腿,打死也活该!滚!”
从没见过自家老爹这般暴怒的李文豹顿时蔫了,弱弱地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些什么,见他走远了,才嘟囔了句:“丧什么丧啊,我去还不行吗……”
李大虎则紧紧围着面庞,朝司氏医馆快步走去。
几乎是相同境遇的李府内,同样一清早就被一声刺耳的尖叫搅扰了安宁。
包子脸丫鬟听见声音是从小姐的房间里传来,急匆匆地放下手上的活计,跑去李玉儿的闺房,只是当她一迈进门槛,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原本有着一副光洁面容的李玉儿满脸乌黑,那种黑幽暗深邃,仿佛都能把人的眼睛、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包子脸丫鬟惊恐地捂住嘴,却不敢出声,只是指着她结巴道:“小姐,你、你、你……”
不成想李玉儿也是惊骇欲绝地指着她结巴道:“小包子,你、你、你……”
包子脸丫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接着自己的话,战战兢兢道:“小姐,你的脸上都是黑麻子啦!”
李玉儿却几乎相同的言论:“小包子,你脸上也都是麻子了啊!”
从早起便一直忙碌,根本没时间查看自己面貌的包子脸丫鬟闻言大惊失色,接过李玉儿手中的铜镜,才见到镜子中的自己已经和自己眼前的李玉儿相差无几,同样是布满整张面孔的大小麻子,恐怕两人一齐站出去,都会有人觉得二人是同胞姐妹。
李玉儿忽然明白了过来似的,一脚狠狠踢在包子脸丫鬟的身体上,怒道:“都是你这该死的奴才,肯定是你给本小姐传染上的,我打死你!”
包子脸丫鬟赶忙跪地求饶,解释道:“小姐,小包子自幼和小姐一起长大,从没得过这种麻子病啊,您也知道,我本家也从无这种先例啊!”
李玉儿闻言才停下手来,可还是觉得恼恨,又恨恨踢了一脚:“那你说怎么回事!”
包子脸丫鬟涕泪俱下,她一向色厉内荏,在外仗着李府的威严能够拿捏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可在小姐等人面前则是那个尽心尽力唯恐哪里做得不够的小包子,她伤心欲绝道:“小姐,奴、奴婢也不知啊……”
“没用的东西!”李玉儿怒骂了一句,这才想起来昨夜看过自己病情的侯少林说定今日一大早便会和其师司济康联袂拜访,来为自己查看病理,不由心安了不少,侯少林看来学艺不精倒也罢了,可那位司济康司郎中乃是名扬涿州的妙手圣医,想来定能瞧出自己脸上的究竟。
说曹操曹操到,李玉儿刚念及司济康和侯少林二人,他们师徒便在家丁的带领下走入了后宅,只不过此刻夺住李玉儿和小包子眼球的不是师徒二人,而是裹着一头衣衫的那人。
司济康在侯少林的搀扶下走入李玉儿闺房,也不客套,稍稍查看了一下李玉儿和小包子脸上的状况,便在椅子上坐下来不住地叹气。
李玉儿还没来得及问那蒙面男子是谁,怎地身形和衣衫都如此熟悉,就被司济康的一声长叹所惊住,李玉儿顾不得其他,忙问道:“司郎中,敢问为何叹息不已,是妾身脸上的麻子无药可治了吗?”
司济康先点头再摇头:“果不其然,果不其然,看来果真是了,竟没想到是传说中的面毒疮出现在了老朽面前,唉。”
李玉儿只听到了“面毒疮”三字,问道:“老郎中,面毒疮是什么?想必既然您知道病灶何在,以老郎中的回春术,妾身脸上的这什么‘面毒疮’,也就不难医治了吧?”
司济康闻言摇头:“非也非也,老朽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面毒疮乃是一门十分玄奇的制毒手法,它采九十九种花粉酿制,说它玄奇便是因为不管是用哪九十九种花粉酿造而成,这九十九种花粉都无毒性,可混合在一起便成了剧毒无比的毒药,至于解药,只有知道毒药是哪九十九种花粉制成,才能调试出来,而一旦没有服用解药,最终染毒者会脸上流脓面目全非而死,而且发病期极短,至多不过三天”
李玉儿被吓得花容失色,而一旁的小包子更是不济,直接被吓得晕死了过去。
这位李府大小姐流下两行清泪,兀自不死心:“这么说来,老郎中真没别的办法了吗?”
司济康却没有直接否定,而是缓缓道:“一线生机还是有的,只要下毒的那个人肯施救。”
下毒的人?
李玉儿闻言眼前一亮,对啊,既然这九十九种花粉是下毒的人所酿造,那么他肯定有配置解药带身上,再不济也能问出毒药是哪九十九种花粉所制成。
李玉儿看向一旁蒙面的那人,难道他就是那个下毒者,以谋财为目的,想用这种手段勒索些钱财?
只不过她眼中的施毒者却摇摇头,摘下面上裹覆着的衣衫,露出比她们还要严重的面目状况,像极了刚从地狱中爬出来,被地狱熔岩烧得面目全非的恶鬼。
李玉儿被吓得连连后退,险些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