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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奇遇

江郎被华云峰一掌打下山崖,的确是有意而为之。他环顾四周也只有山崖这边是条生路。四大门派已经封住了下山的路,他胜不了华云峰,即使拼命下了山,马氏四雄和带来的兄弟们估计大半要毁在泰山上,自己也要负伤,更何况还有诸多虎视眈眈的江湖人士盯着四个扳指。山崖一侧虽然危险,但是他观察悬崖下郁郁葱葱,应该有不少古树,在下落的过程中应该有机会逃生。

江郎借着与华云峰对掌的力道向后一纵跃下了山崖,表面看他是被华云峰打飞的,实际是借力后纵。的确如他所料,山崖上有不少古树。他看准一颗碗口粗的松树,用手中宝剑狠命一插,便悬在了空中,然后一翻身骑在了树身上。江郎往下一看,不禁庆幸不已,大树下面光秃秃的全是花岗岩,除了有一些藤蔓类的植物,根本没有可抓的东西,也就是说他抓住了最后一颗大树。

下面山谷中雾气很重,看不清到底有多深,往上看也是悬崖峭壁,根本不可能上去。江郎心中一阵苦笑,悬在这半空中,上不去,下不去,摔不死也要被饿死。想到饿死,他的肚子开始咕噜的叫起来。他试着运功调息,觉的胸口闷的很,根本提不起气来。他知道这是中了华云峰的五行掌的缘故。尽管他做了准备,还是被华云峰打伤了。

山风吹来,松树摇摇晃晃,江郎才意识到这里也不安全。松树在悬崖上无处扎根,勉强的从石头缝里吸收一些养分。这棵树只有碗口粗,但至少应该有四五十年的树龄。经过江郎刚才下坠力的冲击,树根部分已经松动了。他必须要赶紧找到新的立足点。

江郎拿着宝剑拨开石壁上的藤蔓看是否有新发现,他甚至试图用宝剑在石壁上凿坑,但都失败了。白鹤的宝剑虽然削铁如泥,但是毕竟太薄了,如果用来在石壁上凿坑还不如铁钎子。他盯着眼前的石壁和藤蔓,忽然眼前一亮,这一片藤蔓的叶子都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一颗植物。抬头往上看,似乎藤蔓的根在上方一丈多的地方,那里有个向外的凸起的岩石,那个地方应该可以站人。

江郎心想也只好赌一下了,现在提不起气来,需要时间来慢慢调息,然后再寻求下山的方法。他拽了拽藤蔓,粗的有胳膊般,细的也有拇指般粗细,感觉还是比较结实。他把宝剑插在背后,两手抓住粗的藤蔓,两只脚绕在细的藤蔓上,尽量贴近石壁分散重量,一步一步的慢慢爬了上去,拼着最后一口真气,翻身上了那个凸起的岩石。那里果然是藤蔓的根部,更令他惊喜的是,凸起岩石的后面是一个一人来高的山洞,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江郎在石头上歇息了片刻,然后用刀扒拉了一下洞口的落叶枯草,他发现藤蔓的根部有些块茎状的东西,就像红薯一样。江郎实在饿的厉害,就用刀刨出两块,削了皮,咬了两小口。入口微苦,吃下有回甘。过了一会儿并无不适,想来无毒。然后他放心的吃了两块,然后坐下运功调息,这一次竟然顺畅了很多,想来是吃饱的缘故。

眼瞅着天色要变黑,江郎起身向洞中走去,他要找一个睡觉的地方。山洞并不大,里面黑乎乎阴森森的,弥漫着一股腥臭味。越往里走腥臭味越重,江郎干脆点亮了火折子。借着微弱的灯光,他看见已经到了洞底部,整个山洞也就七八丈深的样子,最宽处也就两丈长,山洞成葫芦形,入口窄而底部宽。

忽然他在山洞底部一角发现七八个白乎乎的东西,走进一看是七八个鹅蛋大小的蛋躺在一堆柴草上。江郎大喜,心想这下可以吃几天了,想来是有大鹏鸟一类的飞禽把山洞做了窝。他用洞口的乱草绑了一个扫帚给自己打扫出一个干净的地方,然后又拣些干草和棍棒生了一小堆火,烤了一个蛋吃,味道很是鲜香。江郎边吃边想这么大的蛋是什么鸟生下的,大鸟去哪里了?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他脑海中。

江郎马上从地上跳起来,把背上的刀,手中的剑及囊中的飞镖全部倒出来。然后把刀刃和飞镖尖向上按梅花形埋进洞口的土里。又刨了两块苦红薯,回到洞里放在火堆旁烤着。自从那个可怕的影子在脑海中闪过后,他的心一下就吊了起来。江郎想到的就是蛇,那堆蛋可能是蛇蛋,而能产出那么大的蛋的蛇想必也小不了,搞不好,他今晚就是蛇的晚餐了。

江郎不敢大意,左手扣了一只飞镖,右手紧握着宝剑倚在石壁上休息,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一觉醒来,见外面月光如水,他方想起今日是十五月圆之夜。洞口的地上闪着银光,那是他埋刀和飞镖的地方。江郎感到很口渴,但是这个地方并无水源,等到上天下雨恐怕已经渴死了。环顾四周,他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那几个蛋上面,也只能如此了。他拿过一个蛋,用剑柄敲了一个小口,吮吸着吃下去,既充饥又稍微解渴。然后他又把剩下的蛋壳放到了洞口深埋的刀刃后面。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沙沙声,伴随而来的是阵阵阴风。江郎预感他等的东西来了,只见洞口先是露出了一个水桶般大的三角形脑袋,两只铜铃大小的眼睛中泛着绿光,月光洒在它身上,隐约可辨识出暗绿色的斑纹。那条大蛇显然也嗅到了外来入侵者的气味,它警觉地翘头身来,足有一人多高。江郎心想这下可完啦,在这黑洞洞的山洞里,它显然要比自己有优势。山东自古出好汉,古有武二郎醉打猛虎,今天江郎要站巨蟒了。

那大蛇也发现了地上的蛋壳,急忙游过去把它含在嘴里,随即发现只是一个空壳。蛇的身体从江郎埋伏的刀和飞镖尖上滑过,但显然并未对它造成任何伤害。这条蛇经年累月的上下石壁,腹下的鳞片早就被磨练的坚硬无比,一般的刀剑根本伤不了它。江郎见地上的飞镖根本无法刺伤大蛇,干脆心一横,又在火堆上加了一些柴,把火吹旺。火堆把山洞照的红彤彤亮堂堂,江郎和大蛇面对面对峙,他这才发现,这条蛇要比赵光军的腰围还要粗,一口恐怕可以吞下一头小牛。

江郎想自己占了对方的窝,还吃了它下的蛋,所以与对方做朋友是不可能了,只能死磕了。既然要死磕,还是先下手为强,想到这里江郎挺起手中剑向左边一晃,吸引大蛇的注意力。随即他跳向右边,拼着一口气在石壁上一踏,借力回首刺向蛇的七寸颈部,同时左手的飞镖甩出去直奔蛇眼睛。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只是他受伤后动作的速度和力度都不是很到位。

那大蛇果然中了江郎的晃,它见上当,尾部翘起直接扫向江郎。只听“噗”,“嘭”两声,江郎的飞镖打中了蛇右眼,但刺向七寸的那一剑却没有刺穿,仅仅刺破一点皮毛。同时他也被蛇尾扫中摔了出去,撞在石壁上。那大蛇被刺瞎一只眼睛,发起怒来,张着血盆大口疯狂的扑向江郎。江郎不及起身,顺手抓了一个东西,就向大蛇扔过去。那大蛇忽然泻了气,赶忙扭头去接江郎扔出去的东西。原来情急之下,江郎抓起的是一个蛇蛋,他似乎找到了对付大蛇的法宝,他拿起一个蛇蛋,不停的在手里抛来抛去,那大蛇的头也随着蛇蛋的上下而动,一时间双方陷入僵持。

江郎盯着大蛇寻找它全身最脆弱的地方,但这条大蛇的腹部的鳞甲油黑发亮,显然已经磨练的十分坚硬。白鹤的宝剑虽然削铁如泥,也只是刚刚刺破而已。僵持了有半个时辰左右,那大蛇不再发动攻击,只是盯着江郎手里的蛇蛋。江郎忽然想到,这样僵持下去,恐怕对自己不利,那畜生恐怕刚下山吃饱喝足。自己再对峙几个时辰恐怕会精力不济。必须得想办法解决战斗,借着火光,他发现蛇下颌位置的鳞片和其他腹部鳞片颜色不一样,想必这大蛇总是昂着头游走,所以下颌位置并未被磨练的如钢铁般坚硬,那里应该它最薄弱的位置了,当然也是最危险得地方,如果不能一招毙敌,就可能把自己送入蛇口。

江郎暗暗调息片刻,运足了一口气,又向大蛇逼近了两步。忽然他把手中的蛇蛋向后抛去,只见那大蛇呼的一下从江郎头顶越过去,去接那颗蛋,与此同时,江郎双手握住剑一个“举火烧天”式,用足了全身的力气向大蛇颌下刺去。“噗”的一下,宝剑贯穿了蛇的身体,又向前划了一道口子。大蛇猛然醒悟,中计了,随即身体一扭就把江郎缠了起来,然后掉头来咬他的头。

虽然那一剑刺伤了大蛇,但并不致命。江郎拼命用双手顶住蛇头,以免被吞噬得命运,蛇颈部的伤口处鲜血滋滋的往外喷,全部喷到了他脸上。江郎的眼睛睁不开,索性咕咚、咕咚连喝了十几大口蛇血,正好解渴。大蛇的身体越卷越紧,箍的江郎几乎喘不过气来,如果不是那一剑刺伤了蛇的元气,恐怕江郎已经被蛇缠绕的筋骨都断了。

江郎暗想:打蛇打七寸,自己明明刺中了它颌下七寸的位置,又划开了口子,为何还没有死?大概蛇太大,那一剑并未刺中七寸的位置。想到这里,江郎拼尽一口气,用左手撑住蛇头,右手拔出宝剑,又顺着划开的口子捅进去,又胡乱搅了几下。大蛇负痛,狠命的一缠,江郎听到了自己腿骨断裂的声音,紧接着昏了过去。

江郎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阳光斜射进山洞。缠绕在身上的大蛇已经松开了,他逃脱了被大蛇吞掉的噩梦。最后那拼尽全力的一捅、一搅刚好扎到了蛇的心脏。他抽身出来好好的观察这条大蛇,足有三、四丈长,想必它也有百八十年了。

江郎用木棍把自己断了的腿固定住,吃了一个昨晚烤上的苦红薯,然后拼着力气剖开蛇皮,取出蛇胆,在火上烤了烤带着血吞了下去。他想自己被华云峰打伤,又和大蛇缠斗了半宿,还断了腿,这蛇胆刚好可以助自己疗伤。等着气力恢复了一些后,他又把大蛇皮剖了,把蛇肉割下来放在火上烤熟了做干粮。

山间气候变化无常,连续几天都下雨,他在洞口挖了个坑收集了雨水,靠着蛇肉和苦红薯又过了七八天。这几天江郎在运功时,感觉气息顺畅许多,甚至感觉丹田的气息比以前更加充沛,只是腹中似乎有一团火还有一个冰疙瘩,二者偶有冲突就搞的他疼痛难忍。几天过后,他可以在木棍的支撑下站起来活动了。只是晚上不敢沉睡,总感觉还有一条大蛇随时会爬上来。

江郎没有再吃剩下的五个蛋,虽然自己迫不得已杀了大蛇,但总是有负疚感。想那小蛇被孵化出来后,就失去了母亲是多么孤苦伶仃。想到母蛇,江郎脑子中忽然又闪过小蛇的父亲,顿时后背冷汗直流。这种畜生一般都是成对出现,这么宽的山洞刚好也容的下两条大蛇。过几天小蛇就要孵化出来了,估计雄蛇那时也该回来了,想到这里他一分钟也不想呆了。

江郎思前想后,那大蛇应该是顺着崖壁上胳膊般粗的藤蔓上下悬崖。既然那藤蔓可以承受大蛇的重量,肯定也可以负担自己的重量。他割了一块蛇皮把自己的断腿紧紧的固定住,又做了两个简易的蛇皮手套,再把剩下的蛇皮割成细条,编成绳子备用。然后把吃剩下的几块蛇肉干和苦红薯用蛇皮包起来放在怀里当干粮。

江郎靠着石壁慢慢的运功打坐,休息了几个时辰。太阳出来以后,他尝试顺着藤蔓向下滑。他用蛇皮绳子做了一个活扣把自己和最粗的藤蔓绑在一起,万一失手,期望这根绳子可以救自己。还好崖壁上坑坑洼洼总能找到落脚着力点,江郎顺着崖壁慢慢地下滑了大约一百多丈。藤蔓开始越来越细,山谷中雾气很重,看不清下面离地的高度。江郎一阵苦笑,后悔自作主张爬下来,现在再爬上去是绝对不可能了。往下又不知道还有多深,而且越往下感觉石壁越光滑几乎没有落脚着力的地方。突然间他的脚蹬空了,藤蔓断裂,江郎急速下坠,落了下去,扑通一声似乎落进了水里。

再次醒来的时候,江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上。屋里全部家具摆设都是用松木打造,虽然粗糙,但是看起来很古朴典雅。屋子正中间挂了一幅中堂,上面画了一个采药的白胡子老头,寥寥几笔把采药翁的神态勾勒的活灵活现。他正思索着白胡子老头是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进来一个十七八岁身穿红衣服的小姑娘。小姑娘长得清秀俏丽,看得出是一个美人胚子,只是姑娘的头发几乎是全白的。

小姑娘见江郎醒了过来,赶忙冲外面招呼说:“爷爷,爷爷,大哥醒来了。”紧接着她又眨了眨眼睛说:“大哥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盛粥吃。”说着转身出了门,一会的功夫就端来一个大青花碗,里面盛着满满一碗粥。江郎的确饿了,他狼吞虎咽的吃掉一碗,只觉的粥香甜无比,回味无穷。

小姑娘见他饿鬼投身的样子禁不住噗呲一笑说:“别着急,我再去盛一碗。”说着转身又盛来一碗,江郎方才仔细看了一下这碗粥,只见那大米晶莹剔透,里面还放了莲子和一些不知名的野菜,好像还有鱼片,他吃了几口后说:“谢谢你小妹妹,请问这是哪里,你叫什么名字啊?这粥真是好吃。”

小姑娘抿嘴一笑说:“这里是黑龙谷,我叫兰儿,这是我煮的粥,名叫荷叶莲子乌鱼片粥。这粥最能益气提神了,我看你受了伤才给你煮的。”

江郎见她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十分喜欢,就对她说:“这粥真的可以疗伤,吃完以后,我感觉腿都不疼了。”

小丫头一听就乐了,然后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荷叶莲子乌鱼片粥的做法。原来黑龙谷常年云雾缭绕,气候湿润,兰儿和爷爷在黑龙谷的黑龙潭旁边种了水稻,就用黑龙潭的冰水灌溉,水稻生长周期极长,产量也低,每年收获一次。每次也只有一袋多米。莲子也是爷俩在黑龙潭岸边种植的,由于潭水清凉,荷花要三五年开一次,方能采得莲子。乌鱼也产自黑龙潭,由于水性凉,所以生长缓慢,爷爷每天出去撒网,每个月也只能捉到三两条。

做荷叶莲子乌鱼片粥,要先将米和莲子包在荷叶中蒸半熟,把乌鱼的肉切片,用黑龙潭底的水把乌鱼骨头和老母鸡以及山中产的各种补气的中草药一起熬成高汤。再把高汤过滤出来,再加入莲子和米,用文火熬煮两个时辰,最后放入切好的乌鱼片,方能成功。江郎听着小姑娘滔滔不绝的讲着,他猜测自己大概掉入了黑龙潭中,然后被小姑娘的爷爷用渔网捞了上来。

两个人正说着,外面进来一个白发老翁,他见兰儿和江郎在滔滔不绝的讲话,就问她:“兰儿是不是又在说荷叶莲子鱼片粥啊?”

江郎挣扎着坐起来对老翁抱拳施礼说:“感谢老丈救命之恩。请问老丈高姓大名,日后定当图报。”

老翁摆摆手说:“姓名于我并不重要,我常年在山中采药,你就叫我药叟吧。今天午间我去打鱼,一网下去鱼没打到,却捞到了你。你是如何掉入黑龙潭的?”

于是江郎把自己如何在泰山上与人比武,如何被打下山崖,又如何与大蛇搏斗,如何顺着藤蔓下来掉入黑龙潭和药叟、兰儿说了一遍。听的兰儿一会儿喜,一会儿忧,而老翁的脸上似乎渐渐露出了喜色。药叟再三问那蛇的大小和颜色,江郎把腿上绑的蛇皮解下来递给药叟,药叟一看是黑底绿花纹,大喜道:“是它,是它!”

忽然药叟脸上喜色消退,他满脸怒容冲江郎吼道:“谁让你把蛇杀掉的,我在这里住了十年了就是为了逮到它。”

江郎听得莫名其妙,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过了一会儿药叟方才冷静下来,然后他细细的和江郎讲述由来。原来药叟本是江西庐山人,世代在大山里采药行医,在江湖上也略有薄名。十几年前他忽然退隐江湖,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原来药叟在庐山中追杀一条外号叫“烙铁头”的大毒蛇失手,后来“烙铁头”报复药叟一家,几乎咬死了他的全家。唯一幸存的便是孙女兰儿,但她也中了蛇毒。

这些年来药叟跑遍大江南北,一面追杀“烙铁头”一面寻医问药给兰儿驱毒。所有的药物几乎用遍,但还是不能尽除兰儿体内的蛇毒,只能勉强维持她的性命。要想尽除兰儿体内的蛇毒,唯有以毒攻毒,用“烙铁头”的蛇胆来压制兰儿体内的毒。他们爷孙俩追踪“烙铁头”来到了黑龙潭,那大蛇扎入黑龙潭后就不见了踪影。十年来,药叟每天正午都会去黑龙潭打鱼,为的就是在每天气温最高的时候去探寻“烙铁头”的踪影。

近一年多来,兰儿体内毒性发作的愈发厉害,她的头发都变白了。药叟说:“以前每个月十五的时候都能见到那个畜生在水里游动,只是最近两个月没有见到它。”江郎又仔细的把与大蛇搏斗的场景说了一遍,同时也提到了洞里的蛇蛋,提到自己吞了蛇胆,吃了蛇肉,药叟听完以后眉头大皱。

过了一袋烟的功夫药叟喃喃自语说:“不是它,不是烙铁头。”江郎和兰儿见他一会说是,一会说不是,也不敢打断他的思路。过了一会药叟忽然一拍大腿,似乎揭开了谜团。原来他追踪“烙铁头”到了泰山黑龙潭后就一直很纳闷,为什么这畜生在这里一住就是十年。现在他想明白了,这烙铁头是一条雄蛇,它一定是发现了黑龙谷住着一条同样大小,同样毒性的雌蛇,它在黑龙潭一住就是十年为的就是和雌蛇交配。

想必十年来,烙铁头和雌蛇没少搏斗,最终还是烙铁头胜利了,烙铁头很可能在上个月和雌蛇交配了,但在交配时烙铁头可能被雌蛇吞吃掉了。烙铁头达到了交配的目的,但是雌蛇也报了搏斗失败之仇。烙铁头在交配时是它最弱,警惕性最小的时候,想来被条雌蛇趁机吞掉了它。

江郎和兰儿听着药叟的推断,心中大骇,想象者一条大蛇把另外一条和自己交配的大蛇吞掉,着实骇人。既然烙铁头已经被雌蛇吃掉了,而江郎又杀死了雌蛇,这样药叟和兰儿十年来的功夫就白费了。爷孙俩一脸的失望,兰儿还安慰爷爷说自己已经多活了十几年了,求爷爷不要伤心。

江郎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从怀里掏出那个包着蛇肉和苦红薯的蛇皮包,递给药叟说:“我这里还有几块蛇肉干,不知道对兰儿的病是否有帮助。”

药叟接过包袱,打开后一脸惊讶:“咦,这何首乌是从哪里的来的?”江郎不解,只见药叟捡起那块被他叫做“苦红薯”的东西说:“这块何首乌没有一千年也有八百年了。”

江郎才明白自己一直吃的是千年的何首乌,于是又把何首乌的事情说了一遍。老头听完江郎的遭遇啧啧称赞说:“这真是奇遇,可遇不可求,我在黑龙潭下住了十年都没有发现这棵何首乌,而你被打下山崖不仅吃了千年的何首乌,还吞了百年剧毒大蛇的蛇胆,吃了它的血肉,这些都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大补之物啊。”

药叟翻了翻那几块乌黑的蛇肉干,又闻了闻说:“这几块肉干都混了蛇血,全部是剧毒,而你吃了却没死,实在奇怪。”他思索半天说:“你先喝了蛇血,又吞了蛇胆,吃了蛇肉,还吃了千年首乌,这些东西在你的体内相生相克,才保你不死。机缘巧合造就了你“百毒不侵”之体,恐怕你体内的血液也是剧毒了。”

江郎听得目瞪口呆,兰儿忽然说:“爷爷,如果我吃了剧毒的蛇肉干,再吃了那块千年的何首乌,会不会克住我体内的毒呢?”

药叟不语,他的确也不知道是否管用,也不知道该服用多大的量。第二天,药叟切下一小块蛇肉,又切了一片何首乌给兰儿服下。江郎见只给兰儿放了一点蛇肉和何首乌就问:“为何不多放些,好让兰儿尽早康复?”

药叟苦笑着说:“我现在搞不清毒性,不敢多放,那何首乌已有千年,吸收天地之精华,一小片就可以救人一命。像你那样当红薯萝卜啃食真是暴殄天物。”

江郎不敢顶嘴,只是看着兰儿吃下蛇肉和何首乌。药叟说:“何首乌和蛇胆,蛇肉,蛇血是相克的,一个是阳补,一个是阴补,一个热,一个寒,你吃了那么多恐怕难以消受啊。你是不是觉的腹中一会儿像揣着一个火球烧的难受,一会儿又像揣着一个冰疙瘩冷的难受?”

江郎闻言后深施一礼,对药叟佩服得五体投地,并向他请教医治的方法。药叟冷笑着说:“你现在腹中感到忽寒忽热,还只是在初级阶段,发作的也不频繁。等到了四十九天后,寒热两股精气会进入丹田。到时候如果你能找到引导或压制的法门,即可加以利用,或者练成寒冰掌,或者练成烈火掌之类的功夫。如果找不到引导法门,恐怕要受那寒热折磨,最后丹田爆裂而死。”

兰儿听了药叟的话,赶忙对他说:“爷爷,你找一个救江大哥的办法吧。”药叟一脸苦笑,他自诩对百草的药性了如指掌,却救不了自己的孙女,同样也救不了眼前的江郎。

连续七天,兰儿都吃食蛇肉和何首乌,并无不适,相反有头发竟然从白色开始变成黑色。兰儿很开心,可是药叟愁眉不展。他把剩余的蛇皮、蛇肉和何首乌焙干,磨成粉,又加入人参、地黄、老龟甲、红头蝎子、等十几味珍贵的药材制成了药丸。

药叟说:“虽然何首乌和蛇肉可以暂时抑制住兰儿体内的毒,但却无法尽除,现在烙铁头已经不在了,爷孙二人也没有必要再在此居住下去了。过几日即可收拾东西回江西老家了。那些药丸应该可以维持兰儿的性命,至于时间就不确定了,也许一年,也许三年。”江郎听说兰儿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不禁替她惋惜,想想自己恐怕未必会比兰儿活的时间长,四目相望,惺惺相惜。

转过天,兰儿又做了江郎爱吃的荷叶莲子鱼片粥,药叟破例加了几个菜,还拿出自酿的百草野果酒与江郎对饮。三人都知道今天是大家分别的日子,所以一顿饭吃的比较沉闷。虽然荷叶莲子鱼片粥香甜,但想到眼前这个妙龄如花的姑娘只有一年多的生命,江郎还是心中闷闷不乐,只是一个劲的喝酒。

药叟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放了三个药丸,他对江郎说:“这三粒‘虎骨清心丸’我珍藏多年,今日赠送给你,算是对你赠药的感谢。”

江郎赶忙推辞说:“这么珍贵的药还是留给兰儿妹妹吧,说不定对她有帮助。”

药叟苦笑一声说:“这个药对内伤和外伤有疗效,但是对蛇毒无用,况且兰儿也未必用的上。”江郎当然明白药叟的意思。他只好接过来放入怀中。经过这些天的修养,他的腿伤已经快痊愈了,拄着棍子完全可以行走,只是他隐隐感觉腹中的那团伙和那冰块似乎在上移。可能真如药叟所言,等到四十九天后会进入丹田,到那时就更难控制了。

正当大家惆怅不已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兰儿赶忙出去,不一会儿领进来十二三个人。江郎一看正是邢在谱和孙元正以及马氏四雄等人,众人看见江郎在这里十分惊奇,大家相拥在一起喜极而泣。

原来邢在谱和孙元正带着马氏四雄等兄弟在山谷里转了半个多月,随身带的干粮和水早就吃光了,大家只好靠打猎为生。后来又在山里迷了路,误打误撞到了黑龙潭边,众人饥渴难耐,见到了药叟的院子,来讨饭吃。药叟赶忙让兰儿添碗筷招呼众人。

江郎把孙元正、邢在谱以及四雄引荐给药叟和兰儿,几个人围在桌前,又听江郎把跌落山崖后如何杀死大蛇,又如何落入黑龙潭被爷孙二人救回说了一遍。众人听得目瞪口呆,惊心动魄。但当听到江郎和兰儿都只有一年左右的时间的时候,大家都很伤心。最后还是江郎端起酒杯让大家忘记痛苦,痛饮今朝。

三杯下肚后,江郎从怀中掏出锦盒,递给邢在谱说:“四个扳指都在这里。”邢在谱打开锦盒里面正是赤、橙、黄、绿四枚扳指,他回想起江郎为了夺取这四枚扳指差点丢了性命,眼泪就止不住流了下来。看见这四枚扳指,药叟忽然眼睛一亮,他对邢在谱说:“少侠可否把这扳指给我看一下。”秀才判官把扳指递给药叟,然后与孙元正和四雄一同敬了江郎一碗,庆祝他大难不死。

药叟端着这四枚扳指仔细端详了半天,他的眼睛越来越亮,并且面露喜色。药叟放下扳指对邢在谱说:“这扳指应该有五枚,除了赤、橙、黄、绿,还有一枚白色的扳指。”众人听了药叟的言论,都洗耳恭听他的指教。

药叟干掉一碗酒,沉思半天方才对众人说:“几十年前我在陈友谅的军中,陈友谅机缘巧合从庐山的一个山洞中的到了五色水晶石,便制成了五个扳指。众人只知其价值连城,我却知道它们的药用价值。相传这五色石乃女娲娘娘补天时剩下的,在山洞中历经万年方才形成这般纯净无暇。如果用五色水晶研磨成粉,用水冲服,可驱毒,可疗伤。”

江郎听完这话大喜,赶忙说:“请药叟赶紧磨粉给兰儿服下。”邢在谱和孙元正也赶忙附和。

见众人如此真诚,药叟取来磨石当众磨了起来。药叟制成了两碗,一碗给兰儿服下,一碗给江郎,他说:“虽然五缺其一,想必也有疗效。假以时日如果能找到白扳指定能助兰儿彻底驱毒。说不定也可以助江郎镇住阴阳两股真气。”

大家逢此喜事都很开心,兰儿还给大家唱起了小曲儿: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

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

鱼戏莲叶北。

孙元正又问药叟何处能找到白扳指,药叟说:“一个地方是庐山,也就是陈友谅发现五色水晶的那个山洞,另外一种可能就是陈友谅把白扳指传给了陈理。”

邢在谱不解的问:“大家都说这四枚扳指中蕴藏着一个巨大的财富秘密,可以找到陈友谅的宝藏。”

药叟说:“其实这四枚扳指本身就是宝贝,任何一枚都能换几万两银子,只是众人不识货罢了。至于是否还有其他的秘密,我实在看不出来,以前也没有听说过。”

大家边喝边聊,一直喝到天黑。最后众人决定,邢在谱带着四枚扳指回顺天复命,江郎带着兰儿北上高丽去寻找陈理和白扳指,也算是报爷孙俩的救命之恩。兰儿也想去看一下外面的世界,长这么大,她就今天见到的人最多。征得药叟同意,江郎和陈兰儿结拜为异姓兄妹,他让药叟放心,一定会护送兰儿到高丽找到白色扳指救她性命。孙元正要去一趟恒山,药叟要去庐山去寻找五色水晶石。

第二天众人用过早饭后,分头行动。江郎和陈兰儿没有再去赵光军的客栈,而是雇了一辆马车,慢悠悠的赶往德州在谱居。一路上江郎给兰儿讲些江湖见闻,地方美食啥的逗她开心。到了吃饭的时候,就由兰儿去买些熟食在马车里吃,兰儿在江湖上脸生,一路无事顺利到达在谱居。邢在谱则去接了英若梅,然后去往在谱居。路上英若梅告诉他,燕子姑娘已经被燕王收为义女,杨木林也被提拔为振威将军,二人已经在三个月前成婚了。

见英若梅安全归来,红袖和天香很是开心,忙着置办酒菜接风洗尘。英若梅很喜欢陈兰儿,把自己喜欢的衣服首饰都拿出来给她换上,还教她做扒鸡。江郎和邢在谱对饮居中所存十年在谱酒,一杯下肚,江郎眉头微皱说:“为何今日之酒略有苦味?”

恰好英若梅和陈兰儿端着新做的扒鸡和鱼片粥过来,英若梅笑着说:“江兄弟可曾听说人生如一杯苦酒之言,苦酒,凡纯粮好酒入口皆有淡淡的苦味,藏之越久,入口苦味越明显,但回甘亦持久。”

江郎念叨着人生如一杯苦酒,又联想到人生苦短如白驹过隙,自己只有一两年的时间,更是短之又短,顺口吟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吟罢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这首诗也是师傅生前经常念叨的。

邢在谱一时不知如何劝解。反倒是英若梅笑着说:“曹操乃一代枭雄,除了刚才那一段,还有一段也流传至今。”她边说边敲着节拍唱了起来:“神龟虽寿,猷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的永年。”其声音澎湃激昂,听得众人豪气顿生。

江郎满斟一杯对英若梅说:“英姑娘真乃女中大丈夫,我敬你一杯!”

连续在“在谱居”住了七八日,邢在谱和江郎也翻阅了所藏古书秘籍看是否有克制或引导江郎体内阴阳真气的法子,但并不得其法。药叟曾经告诉江郎那两股真气的力道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聚越强,到那时如果还找不到解决的方法势必会有性命之忧。

兰儿每日服用药叟制作的药丸,头发已经完全变黑,气色也红润了许多,英若梅和她相处的很快乐,很喜欢这个活泼善良得小姑娘,很想留她在身边多住一些日子。只是听说她和江郎北上高丽去找陈理和白扳指救命,便不再开口。又过了一天,江郎向英若梅和邢在谱告别。秀才判官特意安排了马车送二人,江郎和邢在谱约好在顺天府会面。邢家在顺天城的羊拐子胡同有个老宅。

临行前,英若梅对江郎说:“于武功我一窍不通,但我相信万物皆有规律,上古时候大禹治水一改其父鲧的围堵之法,疏导洪水入大海终成一代伟业。兰儿妹妹娇俏可爱,吉人天相,此行必能马到成功。”江郎心中明白她是以大禹治水来比喻自己丹田的那两股真气,疏导肯定是优于围堵。陈兰儿依依不舍的和英若梅告别,难免要哭哭啼啼一番。

英若梅惦记着研制“在谱五泉酿”,就由红袖和天香陪伴前往济南府。邢在谱修书一封给济南府参政铁铉请他照顾。同时又给赵光军写了一封信,请他提供必要的协助。临行前他又给英若梅一个黑色的铁牌,上面写着“秀才不做官,判官会杀人”以备不时之需。一切安排停当,他自己骑快马奔向顺天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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