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陷入混乱，周围无关的修士在起哄，谁都不愿意错过这场好戏。在场中，瘦弱修士和高大壮汉死死对视，谁也不肯退让。几个弹指后，两者齐出右拳，之前积蓄的灵力瞬间释放，掀起一阵狂风热浪。在场众人不得已往后倒退，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
石渡身子单薄，他双手护住头部，眼睛睁不开，显得极为难受。而场中央的两人像是两头疯牛，死死地拼在一起。也许都是刚刚突破不久，双方腿脚齐出，灵力疯狂倾泻，显得毫无章法。
在巷子之外的大街上，有几个身披灵甲的身影不断地向这边闪烁。他们收到报告，说是灵术巷里又出现了冲突，急需他们出手解围。
看样子眼前的冲突将迎来转机。
激斗的上空，一阵强大的灵力霸道地倾斜而下，周围的飞沙走石立竿见影般的立即平息。在场的好事者心有所感，都知道有大能者即将进场，他们识趣地向后退，以免伤及无辜。石渡聪明，也跟着人潮向后退。
下一刻，一道残影从天而降、一闪而过，在场的人们无一例外全部听到了灵刃出鞘的声音。想来这把灵刃着实不凡，利刃切割着空气发出刺耳的音爆，人们捂住耳朵以免受伤。
“砰~~”
剑气看似绿意盎然、柔软无力，可实际上，场中激斗的两个修士着实被冲击得不轻。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全场重归寂静，众人挥手散去眼前的烟尘，那激斗的中央着实是另一幅光景。
原来失控的二人全都趴在地上不省人事，取而代之站在中央的是一个细长的身影，那人穿着一身软甲，破破烂烂的，从头往下看去，还有几个显眼的窟窿。可没人敢吱声，生怕得罪这位大能。
石渡目瞪口呆，那站在中央的人别人不认识，他还不认识吗？那就是他师父，卓青啊！他慌慌张张地推开前面的障碍，径直朝卓青奔去。
“师父，你还好吧？没事吧？”一跑到师父跟前，石渡止不住担心地问。
“哦~我还好，这个灵术似乎蛮契合你的。”卓青回答得文不对题，他把手上的灵术书递给石渡，少年这才反应过来。
“感情师父他老人家就是为了灵术？？”
石渡有点害怕，他缩了缩头，有些胆怯地朝周围看去，发现周围的修士都注意着他们师徒二人。他拉了拉师父的衣袖，神色慌张，“师父，你打伤了人，不会被灵兵缉拿吗？”
卓青压根没理他，自顾自地跟摊主交谈起来。那摊主看起来惊魂未定，一脸恐惧地看着卓青。卓青自己也奇怪，明明自己面带微笑了，怎么摊主还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要知道自己平时是不怎么笑的，这回算是很给面子了。
摊主害怕，眼前这男人可真是个笑面罗刹，刚刚还无比凶狂，现在却面带微笑地看着他，配上他左眼的刀疤真是恐怖。摊主的手收在袖间，迟疑了一会，还是颤颤巍巍地托住卓青的支付的灵玉。也许是太害怕，完成交易后，摊主直接跑了。
“这地方还是太小了，这么一点事都经不住，怎么往外面走？”卓青一脸无奈，他转过头看向石渡，“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石渡又强调了一遍，“我担心会不会有人来抓我们，毕竟他们是修士。”
石渡抬抬下巴，示意被卓青打昏过去的两个修士现在还躺在地上，清不清醒还不清楚，万一摊上事怎么办？
没想到卓青不仅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还哈哈大笑起来，他俯身至小渡的耳边，“待会会有人来处理他们的。”
果不其然，几道破风声从巷头传来。下一刻，三个身穿灵甲的身影便是矗立在地。他们正对着师徒二人，眼神来回扫视，像是在整理头绪。石渡害怕，下意识地躲在师父身后。
“灵兵府办事，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一声大喝之下，围观的好事者全都散去，转眼间，除了几个真心不怕死的修士还留在原地之外，只剩下场中的师徒二人。老于世故的修士们心里很明白，这闹事的修士惹了麻烦，要么给与赔偿，要么就地带走，都不是什么好下场，自己还是走为上计，以免殃及无辜。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小半晌之后，一位站在右侧的灵兵大声斥责，“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敢在这里闹事，都活腻歪了？”
卓青完全无视灵兵的咆哮，始终背对着他，这让发话的灵兵感觉非常没有面子。右侧的灵兵给站在左侧的灵兵使了个眼色。直觉告诉他，面前的修士不同寻常，不像是过去碰见的那群家伙。
于是乎，他拉上同伴准备捉拿这闹事的小厮。
这时候，石渡感觉不对劲，瞧见那灵兵磨刀霍霍的样子心有不安。他暗中拽了拽卓青的衣袖，“师父，那两个灵兵要来了，怎么办啊？”眼瞧着那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近，小渡的脚步也越往卓青的身后退。
“小厮，束手就擒吧！”这两个灵兵非常顺利地就靠近了卓青，出乎意料地顺利。他们瞧见卓青还是背对着他们，觉得有机可乘，在一瞬间突然暴起发难，一起对卓青出手。
“你们找死！”一声大吼，一直背对着的卓青猛然转过身来，大袖一挥，运转强暴的灵力，直接伸出双拳向前挥击。
虽说是暴起发难，攻击突然，可奈何卓青的灵力强度远在他们之上，那二人猝不及防，直愣愣地往后倒飞，直接被打倒在地。想来是卓青中途收力，不想把事情闹大，那两个灵兵居然自己歪歪倒倒地站了起来。实力上不如人的二位怒视着卓青，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发生这样的事以后还怎么混？那二人眼神阴毒，恨不得把他拆骨剥皮。
那剩下的一员灵兵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他嘴里絮絮念叨，“破旧的软甲，锋利的钢刀，以及脸上的刀伤，莫非.....是卓青大人？”伴随目光往上移，灵兵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男人还真是如传闻中的一样，狰狞可怖，不苟言笑。
这个卓青并不认识这个灵兵，可灵兵认得他。
实际上，那一次他有幸负责镇里会议的守卫，站在门前恭候所辖各村寨的兵长，也就是各灵兵府的话事人。那次经历让他这个小小的守卫倍感光荣。他看到那些平日里土皇帝般的兵长尽数前来报告，那忸怩的作态真是滑稽可笑，明明是来汇报的，连带地对自己也卑躬屈膝地打着招呼，惹得他的心里非常激动，身子骨顿时硬了起来。可唯独有一个人来了，让众人都大惊失色。
传说中满脸杀气，功勋卓著却甘愿做个村寨兵长的卓青来了。卓青不苟言笑，他正如传言一般身披软甲，佩戴灵刃，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气场。据说，卓青杀伐果断，难以交流，杀人如麻，闲杂人等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镇上灵兵府的兵长都对他抱有敬意，遇到难以处理的大事总请他来协助解决，真实情况是镇上兵长的修炼阶层还没有一个村寨兵长的修炼阶层高，说来很是尴尬，又心怀畏惧。因此卓青之名立刻就传遍了整个镇子，闻者无不敬畏恐惧。
那灵兵稍稍平息了一下情绪，像是准备赴死一样，怯生生地向卓青走来。站在卓青面前还不忘拱手施礼，“卓青大人息怒，我们兄弟三人是这灵术巷的守卫，多年来一直恪尽职守，不敢有丝毫懈怠。今日我两个兄弟有眼无珠无意冒犯大人，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我们三人一马。”
石渡惊了，剧情猛然变化让他感到猝不及防。他没想到师父有这么大的能量，居然能让镇里的灵兵俯首，还一本正经地在此请罪
师傅有点夸张啊
卓青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了灵兵的面前。那灵兵也虔诚，始终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看到卓青前来，身子忍不住颤了颤，如临大敌。
“你们也是恪尽职守，倒是我这个兵长乱了规则。还请抬头吧，咱们按规则来。”卓青伸手扶起了灵兵，面带微笑。虽说是笑着，可在灵兵眼里，卓青还是一个怪物般的存在。他强打起精神，做了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回应。
“呐~，”卓青努努嘴，灵兵会意，向地上任然不省人事的两人看去，“按规定，这是我应该付的赔偿。”右手在袖袋里进出，摸出几块灵玉。
灵兵见状不敢怠慢，顿时汗如雨下。说实在话，卓青的灵玉他可不敢接受啊！在这人面前，能活着就不错了。
“哪敢收您的灵玉啊！”灵兵不知哪来的勇气，连连摆手，“只要大人能高抬贵手，这次饶了我们，我们几个就满足了。”
卓青见状佯怒，眉头一皱，“哦？你不要？”
见推脱不掉，灵兵斗胆伸手去接。
一阵窸窣的落地声之后，灵兵大惊，连忙叫道，“多了多了，只要四块就行了，大人您多给了两块。”
“不多，多给的两块就送给你那两位兄弟吧，算是我赔给他们的。”卓青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
“在下替我那两位兄弟谢过大人。”又是一个鞠躬后，那灵兵把灵玉往口袋里一塞，就去扶那两位弟兄，顺便把之前斗气的两个修士也带走，一场闹剧就此谢幕。
“渡儿，咱们走吧。”卓青伸手向石渡示意，见小渡大惊失色的样子，卓青忍不住调侃他，“是不是承受不住，感到害怕啦？”
“哪哪....哪有，”徒儿嘴上不承认，语气倒是挺诚实的，师父颇觉得有趣，破天荒地打着哈哈。小渡这个皮孩子的脸皮瓷实，没一会儿就缓了过来。
“渡儿，你要明白。大侠可不是谁都能做的，拔刀相助惩奸除恶听上去很不错，热血得很，可没有手里的灵刃和一身的本事，”卓青闭上眼睛，轻蔑地摇摇头，“那是行不通的。”
石渡受到了大冲击，原以为修士就是故事传奇里的潇洒肆意，可现实却并非如此。
难！
石渡想了很久，像是接受了这一现实，他转过头看向卓青。
“那道疤要是师父没有在脸上该有多好！”石渡第二次为卓青感到可惜。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知道卓青并非不是看上去这样的不苟言笑，相反，师父他是个很开朗的人。只不过师父的责任心太强，又由于从前的那些经历，至今还没有走出来。
“这世界上有没有不看长相，看心灵的姑娘能欣赏并喜欢上我师父呢？！”石渡摇摇头，他有点泄气。不知道为什么，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儿女情长这上面来了，小渡小脑瓜一撇，思索着答案，应该是之前听说书人的故事入迷的缘故吧。
“那师父，你今天到底有没有看到合适我的灵术啊？”石渡想不通儿女情长，索性言归正传，“今天我算是开了眼界，可咱们也不能白忙活啊！”
像是把积累一天的笑意使用完毕，卓青恢复到了往日的肃穆之中，一股不自觉的悲伤逐渐占领了他的脸庞，使得这张历经风霜的脸有了一丝落寞。
他没有回答石渡的问题，转而右手伸入怀中，递给徒儿一本红色的灵术书。石渡双手接过来，灵术书上赫然写着：火拳。
“好普通的名字啊！”少年嘟了嘟嘴，有点小小的失落，“我还以为这灵术会很霸气呢！在故事里，大侠的招数都有像什么天啊地啊神啊魔啊的字眼，这些字眼没有，那最起码圣啊仙啊的这些字眼要有吧？！我这本怎么没有，不会是很烂的灵术吧！？”
卓青一时语塞，无奈地看着徒儿，“要不怎么说现实是现实，故事是故事呢！好好修炼吧，少年。好高骛远乃修士大忌。”
“哦~”
卓青摸摸徒儿的头，“最好是你自己有力量去创造一种灵术。”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之间，太阳向西边滑落，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交织，阴影不断交错，拉长了路上的影子。
目的达到，师徒二人不断朝大渡河村的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