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韩朔离了猎人村,向着人烟稀少的地方行去,“来是一个人,走是人一个,那也没什么,我本就不该奢望什么,如今这般那也挺好。”韩朔自嘲的想着,身边的环境也是越来越凄凉,若说凄凉多半也有心情的关系,只是山高林密,人迹确是越来越少。一路靠些冬枣什么的倒也勉强可以,只是这早晚的风,越来越硬越来越凉。韩朔知道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多半不好,只是他又能去哪呢?他呆呆的望着天空,“若是我就这么没了,这个世界谁会知道,谁又会关心?!”突然他脑海里映出了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只是现在越想越痛。
韩朔如此这般走了七八日,离猎人村也有数百里之远了,这里更加的荒无人烟。韩朔在一棵树旁睡着,忽然间感觉有水滴滴在脸上,一滴,两滴,接着就哗啦哗啦的淋在脸上。韩朔心想“这个时节了,还有雨吗?”韩朔睁开眼,却见一只猴子在树上撒尿,正淋在自己头上。韩朔不禁恼怒“连你这畜生也来欺辱我。”在地上捡起一块碎石就要向猴子砸去,将要出手却停下了,“算了我跟它计较什么,有什么意义!”。
韩朔擦了一把脸,反正也被弄醒,就继续向前走。那猴子似乎觉得有趣,就在远处像韩朔扔些野果什么的,每当韩朔看向它,它就爬上树远远地对韩朔呲牙咧嘴似乎在说“你能怎样?”,韩朔慢慢也就习惯了,似乎觉得这猴子虽能折腾,但也毕竟给自己的世界添了点生气,也就不再理会。猴子似乎也觉得无趣了,就遁入林间消失了。韩朔更加孤独了,只是他还是没有停下步伐,反正他也习惯了一个人,身边的一切停停走走他也拦不住,索性就顺其自然吧。
行不甚远,韩朔停下了,原来是一个断崖拦住了他的路,“要不就跳下去算了,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也不知这世界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意义。”韩朔起了轻生的念头,可他终究没有这么做,他想起了自己的种种遭遇,虽然不幸居多,但总好过一片。
他停下脚步,向下望去,只见崖下有一条小河尚未结冻还在流淌着,前方不知怎的有个大湖,河水在湖的左边流进右边流出生生不息。据河不远有一片丛林,深远静谧。韩朔远望,开阔的视野让他心情也轻松了不少,心想“就算这世间只剩下苦难,那又如何,既有幸来到世间就该好好的走下去,反正离开是早晚的,我又何必着急呢。”他想到自己虽是苦难居多,但也有不少乐趣,就像第一次吃果子吃到撑,就像第一次见到陈灵玉,就像第一次吃那甜甜的枣子,就像此刻,自己什么也不用想,随意享受这大好河山。韩朔在兜里拿出了一个枣子,吃到嘴里,感觉那枣从舌头甜到了心里“是好是坏,都是际遇吧!”
韩朔从不想为什么别人可以痛痛快快,而自己却要受人欺辱,也从不想为什么有的人生来就大富大贵,而自己家里却贫寒困苦,就像他从不去想为什么自己可以当人,而陪伴自己的大黄却只是宠物一样,他从不想这些,他想既是天注定已成事实,想也改变不了什么,那不如想些自己能改变的,就比如现在虽然决定不了自己的际遇,但却可以选择自己要走的路。
韩朔本是青春少年,最是胡思乱想的年纪,想了一番,心境却好了很多。他收拾心情,寻路来到崖下,他扎在河边,痛痛快快的喝了一顿。河水甚凉,韩朔一顿呲牙咧嘴,待这股凉意缓了过来,韩朔正要起身,却见河中有两人倒影,一人是他那自不必说,可怎么还有一人。韩朔睁大了眼睛细看,却也只见模模糊糊一个人影,似乎离他很近,韩朔心想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有人,莫不是野人?这可如何是好!韩朔心中顿时凉意大增,似比刚才河水凉意更甚。
韩朔猛地向右滚地而行,迅速的站起身来,正待要跑,可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回头望去。只见一老者,穿戴甚是整齐,头发不甚多已是半白,胡子也是十分稀疏,只有一双眼睛,透着精光。韩朔看人最喜看眼,他见这老者,眼睛有神,不似自己以前见过的那些大马匪,心中的惧意减了不少。“这肯定不是野人了,模样也不像强人,只是这老人很奇怪,明明看着孱弱衰老,无而又让人感到有一种压力。”韩朔有些疑惑。
那老人也同样打望着韩朔,只听老者说道“好,很好,你喝了我家的水,却没有跟我打招呼!年轻人,你看这事怎么解决?”
韩朔心想“我什么时候喝你家水了?”他看看了那条小河,“自己只喝了几口河水啊,莫不是他是在说这条河是他家的?”
那老人似乎看懂了他心中的疑惑,说道“正是,这条小河正是我家的,不只是这河,还有这山,这山里的一切都是我的,我看你也吃了不少的野果吧!那这笔账咱们就一起算算吧!”
韩朔知道这是老者的愈加之罪,只是他一向不喜争辩,他深鞠一躬说到“是我错了,只是我只有这一身烂衣服,别的甚么也没有,您若喜欢,尽管拿去!”
那老者听他如此这般说,就绕着他转了一圈,看他似乎确实只有这一身破衣服,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他本就是看这小子有趣,想逗逗他罢了,却没想到他这么配合,却不知道怎么逗下去了。
这个老人,本也是朝中名将,有些真本领,只是时局混乱,无用武之地。若说让他凭一己之力拨乱反正,那也甚难,更何况这乱的源头乃是为君不明,才让奸人当道,他确实也无力可为,但毕竟一生场征战,生得浑身傲骨,不愿与那些人同流合污,因此就退隐山林,消散时光。他在此处已是隐居七八年,初来之时凭着骨气倒也能忍受这寂寞,但时间一久就感无趣,破了绝世的念头,也到那红尘中走过几遭,可他发现这世道属实是越来越乱,古语云穷则独善其身,他虽不是没有本领,但一来年岁已大,二来也是心灰意冷,再无半分征战杀场豪气,因此他几番步入这红尘,却又败兴而回,索性就真的在此隐居,不理世事。
这老者一个人的生活总也无趣,一日他正无聊枯坐,却被一顽猴在远处用石子击中。这老者不仅不怒,反而来了几分兴奋,“自己独自在这太也无趣,不如抓了这个猴子,无事逗弄逗弄,倒也多了几分生气。”他心中如此想着,脚下就像那猴头追去。他本一身本领,提纵跳跃不在话下,但毕竟上了年纪,早没有以往灵活,因此一时之间也没有抓到那侯。但这猴子要想甩开他却也不能,因此一人一猴在这森林中奔跑跳跃。
这猴子本就顽皮,本想戏耍这老者,但却见这老者如此紧逼不放,不知自己被抓后会被怎么对待,因此也是没命介的跑。且说此猴见老者紧追不放,匆忙之间跑上悬崖,心想这下总也能甩掉麻烦了,寻个树木向下望去,正待嘲讽一番那老人,却见老者竟登上此崖。原来这说是悬崖却也不是,只是颇为陡峭罢了,但也有不少可以借力的地方。猴子望着老者如此如此这般穷追猛赶,却想自己点了他的家一样,自己不过就是丢了个石子罢了。猴子继续向上攀爬。
待老者来到崖上,却不见猴子踪影,他虽是有些本领但毕竟没法跟靠攀缘跳跃来吃饭的猴子想比,但却不愿就此放弃,反正山间无聊,不如寻其踪迹,找到最好,找不到也可消磨时间。
且说这老者在此间寻摸这猴子,寻摸了半天终于发现了猴子的踪迹,原来这猴子竟在树上撒尿。老者本就是为猴子而来,心想那猴子最善爬树,所以目光多在高处,此刻寻到那猴子,心中放松目光放平,却见一人躺在树边,被猴子淋了个满头。“原来这猴子却又来犯皮,不过此间可许久不见有人来过了,我且看看再说。”只见那人被猴子淋醒之后,先是呆呆懵懵,随即怒不可遏,但转眼又是释怀的样子,一系列的反应却也颇为有趣,老者心想“倒也有点意思,只是不知此人究竟何人,为何来此?若是能把他骗来与我作伴,看他呆呆傻傻的样子,倒也多少能打发这山间寂寞。”因此他没继续追这猴子,反而是跟着树下那人。
老这一路跟来直到崖边,路上自是见过了猴子挑逗那人,而那人却不加理会,一路失魂落魄的走到崖边。“莫不是个呆子?这可有趣!”
且说那老者见那人在崖边张开双臂仰起头紧闭双眼,一副要跳崖自尽的样子,心中想到“原来是个失意人,若他真有跳崖举动,我可得救他一救。如此一来他也算欠我一命,我再留他陪我,想他也不会拒绝。”却见那人呆了一会就一改从前颓势,目光远眺,不知在想些什么。老人在身后看着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感觉此人浑身气质一变,不再之前那般失魂,反倒有点坚定的感觉。这不禁让他想起了他刚参军的时候,那般满腔热血,那般豪情万丈,却不想此时自己却只得在山间消磨时光,虽得独善己身,但毕竟比不得征战杀场那般热血,“唉,怪也只得怪生不逢时。为将者虽可在乱世立功,但毕竟君主不明,我这一把老骨头怕是没有机会再热血沸腾了。”老者如此想着,“若是此人能够替我改变这遗憾,那也很好。只是不知此人心性如何,悟性如何,也不知他愿是不愿。”随即他自嘲的笑了笑“想不到有一天我也会如此这般,把自己完成不了的事,推到别人身上。”
老者如此想了一番,心想“罢了罢了,一切随缘吧!匡扶乱世却又谈何容易!”却见那人寻路下崖,自己也就跟上,老者心想虽不一定要传他衣钵,但若是他愿意,在山间做个伴那也不错。
老者悄悄跟着,一路思索该如何留下他,待看见那人吃枣饮河之时计上心来,强称此山此水具归自己,他喝了吃了便要赔偿。老者本也明白自己这番说辞太过牵强,但却并没有什么更好的借口,心想实在不行就说出自己想留他作伴的心思,若他不愿,那也罢了。
那老者却不曾想,那人听自己如此强词夺理竟不争辩,反倒躬身道歉,“这到有点意思!”老者说道,“你是何人,为何来此,既你肯承认那便很好,你这一身烂衫怎赔得我山间领秀,嗯...这样吧!既你吃了不少那枣,就罚你为我种一棵枣树,喝了此水,就罚你为我挑水,如何?”
只听那人说道“全听前辈吩咐!我叫韩朔,无意到此,没有为何。”
原来此人叫韩朔,有趣!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