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宋吟如一只小鸡子由北堂赫亦牵着。她眼中无神,昏昏沉沉的,好像被抽掉了魂魄,像个玩偶。
“上车。”北堂赫亦说道。
炎彬从来没有看到北堂赫亦如此耐心地对待一个女人,除了那个女人。不对,北堂赫亦也对别的女人耐心过,只不过那些女人都是各方势力派来的间隙,都是逢场作戏。
如果这个也是演戏,那么缇帅的演技真的是如火纯情。
也许在外人看来,这句“上车”并没有什么异样,但是只有炎彬这样跟北堂赫亦成天厮磨在一起的人,才能从这稍稍的变化中看到大大的不同。
那女人居然没有理会,只顾转头看着什么,而缇帅也跟着皱起了眉头,但只是稍稍一下,还是被炎彬捕捉到了。
缇帅从来不喜形于色,这样皱起眉头,让炎彬很是惊讶。
北堂赫亦牵了一下她的手,宋吟转过头来,迷茫地看着他。
“上车。”
炎彬倒抽了一口气,这是因为惊讶才这样做的。北堂赫亦最讨厌做的就是重复的事儿,最讨厌说的就是同样的话,此时此刻,着实不同。
两人上了马车,可以说刚才两个人成为所有参加宴会人的焦点,也许是因为北堂赫亦如此地反常。
炎彬从回忆中回到现实,问道“你来干什么?”
秦宇神秘兮兮地看了一眼北堂赫亦的书房,说道:“天机不可泄露。”说着便拖着虎背熊腰的身子走了。
炎彬走过园林,穿过弯弯绕绕的古朴典雅的连廊,走进将军府最中心的位置——北堂赫亦的书房。
果不其然,北堂赫亦又站在窗前发呆。
他的侧脸棱角分明,眉头紧锁,眼睛黝黑明亮,望着院子中的一丛灌木,不知想些什么。手中端着水杯,杯中袅袅婷婷地冒着白烟。
每次秦宇离开,北堂赫亦都是这般模样,这不得不让炎彬担忧。大事未成,怎能沉迷儿女情长,而且那个女人不清不楚,又怎么证明不是对方使出的美人计。
他跟随北堂赫亦在战场厮杀,在官场明争暗斗,付出了这么多,在血雨腥风中、尔虞我诈中多少人失去了生命,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绊住了脚,停止不前呢。
“缇帅。”
北堂赫亦转过身,坐到太师椅上,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后背靠着椅子背,整个人都散发着活力。
不祥的感觉又在炎彬的心头萦绕,挥之不去。
“刚刚得到情报,徽州发生特大洪水,淹没的房屋不计其数,百姓流离失所。没几日,消息就会传到青州。”
“洪水过后,肯定又是瘟疫。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不管兴亡如何,最苦的都是百姓。”
北堂赫亦眉头皱得更深了,因为经常皱眉的缘故,两条眉毛中间已经形成了深深的一条沟壑,即使不皱眉的时候,也非常明显。
这更显得北堂赫亦历经沧桑,英气勃发,好一副男子气概,比那些白面小生来得俊朗。
“看来朝堂上又要因为谁治理水患争论不休。都想渔翁得利,像一群疯狗一样你咬我我咬你。”炎彬无奈道。
“我要帮助一个人得到这个机会。”
“谁?”
“王烨磊。”
炎彬惊讶道:“王烨磊?那可是连耀卓的人。提拔他,岂不是让连耀卓得了便宜。”
北堂赫亦露出深沉的笑,“看来,你还是对连耀卓不太了解。”
这句话要是放在以前,他可能会说他怎么可能对连耀卓不太了解,他对他太了解了。可是自从连耀卓当了皇帝之后的种种举动,让炎彬觉得自己确实不了解他。
炎彬第一次见到连耀卓,是跟着缇帅进宫领赏。那时候还是孝贤帝连盛睿在位期间。
有人将独孤俊卿绘制的平州防线图偷走,整个朝堂陷入了极度恐慌之中。
如果敌人能够穿过平州防线,那么整个青州城便一览无余。
平州城可以说是攻下苍云国的最后关隘。平州防线图如果落到了虎视眈眈的巨鹿和渔阳手里,那么苍云国岌岌可危,国运不久矣。
为了避免恐慌,不能让太多的臣子知道这件事情,更不能肆无忌惮地全城搜寻,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悄无声息地调查,将平州防线图抢回来。
即使抢回来,也可能被敌人临摹,所以独孤俊卿这张花费他数个日日夜夜辛苦绘制的平州防线图,断不能用,且要尽快修改布兵排阵的方案,以防给敌人可乘之机。
这个重要的任务给谁呢?孝贤帝思虑再三,最终将这个重要任务交给了一名年纪轻轻的锦衣卫——北堂赫亦。
北堂赫亦果然不负众望,短短三日便将平州防线图完好无损地带回来,知道这事儿的无不震惊。
试想当年北堂赫亦只有十七岁,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儿居然这么快就解了皇帝的燃眉之急,怎能不让人震惊,不让人称奇?
这年轻人的命运会大大的不一样。这是所有人认为的。他们的认为也是对的。
皇帝在承恩殿亲自封赏了北堂赫亦,并且升任北堂赫亦为缇帅,统领整个锦衣卫。
他受皇帝的直接统领,不受任何别的势力的命令。可以说,北堂赫亦的权利空前。
领完赏之后,来恩领着北堂赫亦和炎彬熟悉后宫地形。
因为北堂赫亦最开始只是锦衣卫一个小小的统领,没有资格踏入后宫的土地。
如今连越几级升任锦衣卫缇帅,直接并且只受命于皇帝,保护皇城的安全,为皇帝办一些秘密而棘手的事情,这就要求北堂赫亦要非常熟悉皇宫的各个角落。
他们经过后花园,远远便听到密林深处有男女的欢笑声,应该是一名男子和几名女子。
来恩厌恶地看了一眼,说道:“又是荒唐的三皇子。天天沉迷声色犬马,连四皇子的一个脚指头都不如。
要知道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四皇子还在书房苦读,有时候还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再瞧瞧这一位……”
北堂赫亦和炎彬一早便知道宫中的各种情况,表面上还要装作特别惊讶。
“殿下来追我呀!来呀!”一个穿着黄色衣衫、身材曼妙的女子从丛林中跑出来。那女子通身黄色,如一只小黄鹂一样活泼。
紧接着,炎彬便看到一个年轻男子跑出来。
只见他发髻松散,几缕黑色长发垂在脸前,虽然凌乱,但却没有遮挡视线,而且恰到好处地衬托出男子的俊秀慵懒。
他只着了一身轻薄的亵衣,而且还露着白色胸膛。再看那男子的脸,炎彬不觉惊呆了。
他的容貌可以用妖艳邪魅来形容,不是说他不俊朗,而是太俊俏,俊俏的阴柔,偏向于女子。
所谓的三皇子跑出来之后,后面的几个莺莺燕燕也跟着跑出来。
三皇子左拥右抱,好不快活,丝毫没有把不远处的一行人放在眼里。
有一女子看到他们,提醒道:“三皇子,有外人在。”这声音千娇百媚,好像把人扔进了蜜罐子里。
“谁敢打扰本皇子的雅兴。反了不成!”
“给三皇子请安。”来恩那尖细的声音让人很不舒服,炎彬不觉皱起眉头。
“死太监,就会溜须拍马,呸!”说着三皇子连耀卓便携香带秀笑闹着离开。
来恩见他们走远也啐了一口,想骂上几句,看到有两个不熟悉的人,便住了口。
他做太监这么些年,察言观色很有一套,谨言慎行更有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