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瑞华还是凌晨才回到家，雅娟自然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他回来。
除此，儿子韩宇还没有睡，关着房门还在电脑上敲着键盘打着游戏，这是韩瑞华所不知道的。在他回来之前，雅娟曾催促过儿子快快上床睡觉，儿子总是嘴上答应好好的，可那双手就是敲着键盘像着了魔似的停不下来。唉，儿子虽然才十四岁，但已是长到一米七几的个头了，比她还要高出半个人头呢，说了他几次不听，这半夜三更的，总不能撕破脸皮干仗到底吧。
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韩瑞华都很少管。不是他不想管，而是根本没时间管。孩子们从小到大基本上都是雅娟一个人在操心，他只管上班挣钱。十几年来，雅娟操持家务，拉扯大两个孩子不容易，他拖家带口在深圳安家，从一无所有到有房有车，最后把老婆孩子安顿在深圳这座美丽富饶的城市衣食无忧就更是不容易。
“回来了！”还是那句话，雅娟见了他，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还没睡！”韩瑞华也还是那句话，一边在门口换鞋一边回敬她的话。
换好鞋，他习惯性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上一会。雅娟去厨房为他倒了一杯水，他二话没说端起杯子就喝了半杯，然后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雅娟在他身边坐下，韩瑞华说，“你先去睡吧，我看会电视。”
这都半夜三更天了，还有精神看电视？雅娟就奇了怪了。问，“你还不累？”
“累是累，但没有睡意。”
“怎么了？”雅娟凝神看着他，关心地问。
“下午去廖主管店里坐了一会，喝了不少的茶。”
韩瑞华有下午不喝茶的习惯，一喝晚上准睡不着觉。平常他很注意，今天是个例外，三十四万的货款还差几万，经过和供应商的一再沟通，难题总算解决了，公司又得以正常运转，他心里一高兴就不管这么多了。
他心里的高兴当然是来自王艳那三十万。王艳找过他，他想应该跟雅娟说一声。
“昨天，一个叫王艳的女人找过我，她自称是你的好姐妹，之前的同事。”他说。
雅娟听了很快反应过来，说，“嗯，对。是她打电话找你啦？这么多年了，我也是昨天才遇见她。俩人在奶茶店坐了一会，聊到了你，她就问我要了你的电话，说是她表弟还没有找到工作，想问问你们公司要不要招人。”
“她真是这么说的？”
雅娟一愣，说，“怎么？她找你不是为她表弟工作的事，而是因为有其他的事？”
王艳为表弟找工作只是个借口，有意接近韩瑞华才是真。可是王艳都不想让雅娟知道的事，韩瑞华又怎么能告诉雅娟真话呢？再说要是让雅娟知道以他的名义向王艳借了三十万给公司，指不定她现在是怎么个着急法呢。
韩瑞华连忙说，“哦，没有，是为她表弟找工作的事。”
是不就结了，那还问真的假的，这不是多此一举？雅娟没有多想，作为对王艳的关心，她问，“那这事成了没有？”
韩瑞华一沉思，撒谎说，“这事没成。考虑她表弟是个年轻人，在魏智这样的小公司恐怕干不长久，就没答应。”
这时，听到有响动，是韩宇从房间里出来要上洗手间。当他发现爸妈还坐在客厅时，吓得赶紧缩回了身子，再装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然后步子迷迷瞪瞪的往洗手间走去。
等他从洗手间出来，韩瑞华关心地问，“韩宇，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韩宇回答，“我，我上洗手间呢。”
雅娟心里明白得很，知道他那是还没睡呢，指定是刚打完了游戏。她之所以没有揭穿他，那是因为她有比这半夜三更玩游戏更糟糕的事情要跟韩瑞华讲。韩宇没考上公立普高学校，将来上私立普高，学费是高额数目，这又得给家里增添一笔不小的开销。
“你快去睡吧，已经很晚了。”韩瑞华催促雅娟说。
雅娟说，“我陪你说说话吧。”
“不用，你去睡，我一个人看电视就行。”
“正好我有事跟你讲。”
韩瑞华用累眼看一眼雅娟，问，“什么事？”
雅娟犹豫了一下，说，“韩宇今天出成绩了。”
他倒是很乐意听，问，“成绩怎样？”
“不理想，376分，上不了公办学校。”
这是个极不好的消息，韩瑞华听着把头低下，似乎头有千般重。再抬起来时，只是轻叹了一声，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看到他短吁长叹的样子，雅娟心里很愧疚，说，“瑞华，对不起，是我没有把孩子管教好。”
“这不关你的事，是他自己不争气。”
俩人沉默少许，雅娟不想再谈论此事来恶化韩瑞华的情绪，又见他一双累眼布满了血丝，便转了话题说，“瑞华，以后能不能早点回家，别熬这么晚，怕身体扛不住。跟魏智说说，让他多招几个工人。”
韩瑞华一口苦笑说，“你以为魏智不想多招？整个深圳都缺劳动力，像他那样的小公司谁会愿去？”
原来是招不到人干活，韩瑞华才经常回家的这么晚，才经常超负荷的辛苦工作，才使得一身衣服有的时候脏的就像在建筑工地搬了一天的砖。有时还会通宵不回家，等第二天一早回到家，还带回来一身的汗臭味，累的懒得洗澡，懒得脱衣，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任凭打雷都打不醒。
雅娟很担心这样下去他的身体会吃不消，早就想到公司去看看他是在怎样一种环境下工作，只是他一直不肯让她去。现在听说公司正缺人手干活，她不禁心中一喜，计上心来就临时做出了一个决定。
“瑞华，要不这样，明天我带着韩宇到你们公司打工去，韩滢让她在家里做作业复习功课，你看怎样？”
“你？”韩瑞华听了一愣，静看雅娟几秒钟，摆手说，“不行不行！”
“你们公司不正缺人手干活吗？怎么就不行呢？韩宇这个暑假又没有作业，现在放假了，我也不用照顾他们姐弟俩的一日三餐。我带着韩宇去纯粹是为了要帮你们，顺便也让韩宇得到一点锻炼，让他知道读书的重要性，父母的辛苦不容易。让韩滢一个人留在家里，不单单是让她做作业复习功课，同时也是为了锻炼她的独立能力。”
“雅娟，我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都这么些年没上班了，现在突然去上班，是怕你吃不消，适应不了啊。再说魏智这样的小公司是没有办公室可坐的，连我都天天下车间干活，你去了也是要在车间干活的。”
“瞧你说的，不就是在车间干活嘛，我一家庭妇女，本来就是去帮忙干活的，又不是你们说的什么白领阶层，还非得要坐办公室。再说我就是去上个班，又不是去上刀山下火海，你哪来这么多的担心。”
雅娟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韩瑞华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来反对，低头一想，放话说，“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