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位在会场的死亡光线下看起来都很憔悴，尤其是楼听澜，以往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傲气没了，低眉顺眼地坐在位置上，脸上挂着厚厚一层粉，不怎么看人，也不看手机，眼神投在不知名的地方，深切地注视虚空。
我从她身后经过在贴着姓名牌的椅子上落坐，从头到尾只有白辽阴沉沉地盯着我。
我撩开裙摆就座，台上主持人开始讲开场词，我这一桌的精英们挂着营业微笑跟旁边的人小声尬聊。
舞台上的光暗下来的时候，楼听澜突然讲话。
“你满意了吗？”
我不想理她，假装没听到。她却不依不饶地转过来，看着我的脸道：“楼家败了，顾明安终于露出原本的面目了，我爷爷又被气到住院，我一整个星期也见不了他几次，你满意了吗？”
我很冷淡地开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安灿就是个贱人，她没脑子。除了唱歌演戏做设计，出卖自己的色相以外，她能做的了什么？我们楼家跟你无冤无仇，我也没为难过你，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冷眼瞧她：“你插足别人的感情，毁掉别人的事业，陷害她吸毒的时候，怎么不问问自己这些呢？”
苏安灿跟你也无冤无仇，更没为难过你，你为什么害她？！
楼听澜瞪着自己的大眼睛：“那是她的命！”
行吧。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把椅子往左边挪了挪，避免自己被她传染上蛮不讲理和逻辑死。
白辽低哑地笑出声：“宋小姐仇家还真是多。”
这可真是刚出龙潭又入虎穴。
“白先生说笑了。”
白辽笑起来，脸上的肌肉挤着眼睛，眼角鱼尾纹炸开：“‘不招人妒是庸才’，老祖宗的话都在这里了。宋小姐年纪轻轻手里就有这么大的公司，有仇家是正常的。哪像犬女，三天两头的撒出去不见人影。”
说起白兰淼，我脑袋后面的线瞬间被拎起来，知道重头戏这是来了。
白辽接着往下说：“前两天我公司里有事情忙不开，让她替我去参加了听涛别墅的聚会，一转眼人就又跑没影儿了。”
听涛别墅聚会就是楼家最后的晚餐，挨着白辽坐的商人一见白辽当着和尚骂秃子，当着楼听澜提听涛别墅，瞬间就来劲了。
眼睛刷一下转过来，眼神从我们三个身上挨个刮过去。
楼听澜不受这份气，翻了个白眼，直接离席。
舞台上的第一个节目演完，主持人拉着男团在聊天。白辽示意我离开，我目不转睛地看舞台，被主持人cue是他们这个男团的粉丝。
我微笑了一下，非暴力不合作。
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一声，白辽给我发短信过来。
【宋小姐，我手里有一份一个亿的珠宝设计订单，原本是打算留给我女儿创业用的，她也喜欢这个领域。可是如今看来她太爱玩，还没收心，不如我将这个订单送给你，你有空来家里做客，帮我教育下女儿。你们同龄人好讲话。】
我不动声色地退出短信界面，将手机反扣在桌子上，仿佛只是看了个再普通不过的垃圾短信罢了。
这是要用钱买白兰淼一命的意思。
一个亿很不少，几乎是采影一个季度的利润，可是我认为自己的命更珍贵。为了一点利益放虎归山这种蠢事，我不会做的。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白先生与其花这么多钱让我去做家教，不如直接把钱交给白小姐，让她亲自在商海里沉浮一遭。】
白辽脸上的笑终于落下。
接下来的时间他什么都没说，中途上台给年度最受欢迎女演员颁奖。
苏安灿光彩照人地出现在舞台上，享受着台下的欢呼和主持人的溢美之词。
在席间穿梭的侍者贴心的给我换了一杯果汁，并将一张小纸条拿给我。
我：“……”
递小纸条难道是白家家训吗？
“要见你母亲就到舞台右后侧方详谈，一个人来。”
落款是一位无助的父亲。
我讴得要死，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吃一堑长一智，我不会再犯独自行动这种蠢，给钱多多发微信，告诉她自己要去舞台后侧方见白辽，让她随机应变。
钱多多回我：“收到！”
终于有事可做，她很激动。
一般来说这种大型晚会现场是不会有真正偏僻没人的地方的，可是舞台右后侧方确实没人在，只有西装革履的白辽坐着抽烟。
见我来到，他瞥了我一眼继续吞吐烟雾。
我转身就要走，他喊住我：“宋小姐，来都来了，一颗烟都等不了吗？”
我裹紧了外套，暂停转身回他：“我分分钟几十万上下，你一颗烟要我一百万，会不会太贵？”
白辽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以前仰人鼻息的丫头片子，现在也会说套话了。”
我冷眼看着他抖，心里默默倒数。三十秒之内他不讲话，我就要走了。
20……24……28……
白辽抽掉最后一口烟，将烟蒂碾灭：“宋如芸，你把淼淼的下落告诉我，无论她经历了什么，我都跟你一笔勾销。”
我想笑。
你倒是想跟我一笔勾销，怎么不问我愿不愿意呢？
“不必。”我断然拒绝，“白兰淼的下落我不清楚，也不用你跟我一笔勾销。”
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白家欠宋海升的，我得拿回来。
“也行。”白辽看着我，“那就做交换，你把淼淼的下落告诉我，我把你妈的下落告诉你。”
我母亲的下落一直是压在我心头的一块石头，当年我为了找寻她做出了巨大的努力，牵涉到这件事的很多人都知道我母亲对我的意义。
白辽此言一出就抓住了我的痛点，我心里已经开始动摇。
白辽看我冷着脸站着不讲话，也有些急。
“我不跟你搞那些虚的。”他站起来，“我手里的是你妈，你手里的是我女儿。我承认，等我女儿回来以后，我还是会对付你，可是此时此刻，我作为一个父亲的心是真的，你不能质疑我。”
“那宋海升呢？”
“什么！”白辽很诧异。
“当年为什么要催眠宋海升，让他去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