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墨城看了我一眼，一脚油门带我离开。
车子穿行在少有人走的路上，我将车窗放下，任由山风吹拂脸颊。
沉默地看了半个多小时，陆墨城把车停在路边：“你怎么了，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摇头，胃部的知觉莫名被唤起，推开车门到路旁吐了一会儿。陆墨城从车上下来轻抚我的脊背，给我找了个借口：“吃多了？”
“嗯，他们家的早饭太腻了。”
陆墨城没说话，又给我拍了一会儿背，等我不吐了，从车上拿下来一瓶矿泉水，拧开了递给我。
“以后少跟陈世彬来往。”他说。
我接过矿泉水，漱了漱口后，费力地点头：“以后除了迫不得已的情况，我绝对不见他。这人奇奇怪怪的。”
像深井，通幽。
简而言之，阴得很。
陆墨城听了我的解释笑起来，骂我脑子里成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漱好口后，擦了擦嘴，问他有没有将陈世彬签下的文件发给了刘晨昊，陆墨城点头：“发了。”然后顿了顿，“发在他们公司的邮箱里了，我没有他的微信号。”
我：“……行吧，你一会儿有事吗？”
陆墨城说：“有。”
所以我给赵迪迪打去电话，让她给我派辆车，在高速路口入站口等着我。陆墨城将我送到路口后，又等了一会儿，目送我上了公司的车后才离去。
上车后，司机一脚油门将我送到了西郊的工厂，刘晨昊穿着前两天的西装在现场做指挥和调度。
“来来来，这批椅子往A区12仓放。搬完这批椅子以后，这条生产线基本完成任务，需要去改做别的椅子，你们先去C3生产线帮忙。”
“对，这个桌子就是这个参数。”
“这个你先放在这儿，我去查一下。你是那条生产线的工人，在这里签一下字，回头好去找你。”
刘晨昊在有工程师标签的桌子前忙得不可开交，他身后的几位年轻小伙子互相对视，眼里是浓浓的无奈。
我最开始怕打扰他的工作，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后来发现，其实现场也不太需要他，所有人都挺各司其职的，偶尔有什么突发情况，小组长完全可以解决问题。
但是这种时候，有些事做总比闲着要好，我也不好说破。
我等了一会儿，瞅了个无人前来的空档，一个跨步上前去，将手里的文件给他：“打开看看？”
刘晨昊抬头看到我，勉强地笑了笑：“如芸你来了？”
“嗯，你打开这个文件。”
“好。”刘晨昊麻木地翻开文件，对它不抱有任何期待，可是随后，他眼睛里露出惊喜的神色，声音都结巴了：“这这这？”
“嗯！”我郑重点头：“这次按时交货的可能性有百分之八十吗？”
“嗯。”刘晨昊抹了把眼睛，“你怎么拿到这份文件的？陈世彬居然肯签字，你威胁他了吗？”
“啧。”我嫌弃地看着刘晨昊。这话说得，我只是有一支类似于侦探事务所性质的小组，不代表我真的是个黑社会好吗。
刘晨昊接受了我的嫌弃，问我：“他怎么肯答应的？”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毕竟他提的要求太轻易，而我见到的人又太微妙。最后我只能说：“可能是他馋我好朋友的位子吧。”
“嗯？”刘晨昊很疑惑。
“不说这个了。”我说，“你还没告诉我这回按时交货的可能性有没有百分之八十呢？”
“有。”刘晨昊意识到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很善解人意地顺势转变话题，“百分之九十都要有。”
“那就好。”我点点头，“以后不要跟陈世彬有接触了，我怀疑他靠近我们另有目的。”
刘晨昊很上道，说：“他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一定是我呢？”
刘晨昊也愣了一下，他说：“不知道，惯性？”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加油吧，我回去工作了。”为你老婆的公司而奋斗。
刘晨昊把我送出去，并正式感谢了我。
我没说话，说不用谢显得生分，说别的又显得不够重视朋友的感情，只好一言不发，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回到正大饮料，下午三点已过，我去楼下的咖啡厅买了块三明治垫了一下，等着晚上下班再说。
吃饭的时候，王启同正巧从楼上下来，抱着纸箱子，和他的宝贝蓝帆一起离职。
我们四目相对，都有些尴尬。
下午开了一次会，发了文件，将宋冬冬的营销组组长地位定下来。新部门的其他人，也都有了各自明确的部门和责任划分。
下班前，我和宋冬冬他们同乘电梯，宋冬冬被人闹着请客吃饭，我一进去就没声了。我心想，总经理真是招人嫌呢。
“宋总，您要来一起吃饭吗？”
“啊？”我看了看邀请我的宋冬冬，又看了看他身后一群小白菜状的年轻人，摇了摇头，“你们去吃吧，宋总要回家了。”
宋冬冬很失望。
我没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吃点好的，回来宋总给你们报销。”
这样也算我参与了不是么。可没想到宋冬冬的脸皮更往下耷拉了，我还没想明白为什么，电梯门开，一楼已到。
我站在门口看了一圈，陆墨城没来接我，估计是真的很忙。
打电话让司机过来，送我回家。
一路上，陈世彬的电话一直打个不停，我让它在一旁响了七八次，最后在心理战中败下阵来。
刘晨昊的货还没交付，万一再出点意外就不好了。
我接起电话，假装热情道：“喂，陈总吗，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陈世彬沉默片刻，“现在才五点钟。”
“咳。”我假咳两声。
陈世彬笑了笑：“宋小姐这么怕我吗，一个电话都不肯接。”
“没有。”我说，“装在口袋里了，没听到。”
陈世彬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对这个借口很无语。
“那个——”我想说没事我就先挂了。
“宋如芸。”陈世彬突然喊了我的名字，“来世纪缘别墅A栋2区，我手里有你母亲当年失踪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