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捂住小舟舟的伤口，竭尽全力忍住眼泪。
哭不解决任何问题，只会添乱。
所有人都不说话，海风湿冷，只有手下涌出的血是温热的。想到这里，我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落。
从出生到现在，我从不迷信，相信科学相信人定胜天，但是此刻，在海上，我竭诚地对隐藏在云层深处，始终不曾露脸的月亮祈祷，祈祷仙人有知，可以保佑我的孩子平安活下来。
为此，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我的意识好像在小舟舟身上，又好像从小舟舟身上飘远了。
“如芸？如芸！”陆墨城的嘴巴在我眼前张合，我看着成为默片的世界，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回神。
“怎么了？”
陆墨城脸色铁青，示意我看自己的衣兜：“手机响了。”
其他快艇上的警察闻声一起看向我，眼神凶狠又充满期待地凑在我的衣兜里。
我们都希望这个来电的人是绑匪，这样代表还有追查下去的希望。同时，我们又都不希望来电的人是绑匪。因为他伤了人之后全身而退的事实，很伤，很痛。
“喂？”我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笑了，声音逐渐狰狞。
“这一关你过得很好，可是游戏才刚刚开始。从现在起，习惯于自己的失败吧。老太太在我手里，我们下一个游戏见。”
海上的风声很大，我开了扩音。
周围的警察闻言都愤怒地捏紧了拳头，显然无法直面这种羞辱。与此同时，酝酿了一整晚的雨终于落下，豆大的雨点砸在人身上，生疼。
“你不会得逞的。”我冷静地回答他，“你以为你掌握了主动权，其实在你动的那刻起，我们就查到了你的踪迹。等着吧，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说完我就挂了电话，也学绑匪的样子，将电话卡抠出来折断，扔进大海中。
所有人都不说话。
“他可能会慌，大家把握机会吧。我们尽快回岸边吧，小舟舟需要治疗。”
围绕着我的警察们，和从我和绑匪对话起就一直凝视我的陆墨城，都如梦方醒。我们冒雨回到岸上，第一时间将小舟舟送去医院。
临走前，刘队紧紧握着我的手，说：“专案组的心理侧写专家就要到了，我们马上就能找到绑匪了，老夫人交给我们！我们一定会把母亲还给你。”
“谢谢。”
“谢谢。”
我翻来覆去地说着这两句话，直到跟陆墨城一起上车离开。
小舟舟被送到急诊室进行抢救，整个荣城最好的医生都聚集于此。等结果期间，李岚给陆墨城打了电话。
他看了我一眼，出去接了，回来的时候，开口的嗓音都是哑的：“如芸，有绑匪的线索了，我出去一趟，你照顾好小舟舟。”
“好！”我抱了抱他，告诉他自己和小舟舟一定等他回来。
手术过程中，我一个人在走廊煎熬了两个小时后，陆母突然出现在走廊尽头。
她很沉稳地走过来，在手术室门口的座椅上坐下，口气阴鸷道：“如果我的乖孙子出了意外，我饶不了你！”
“你说什么呢，不觉得晦气吗。”我狠狠地瞪着她。如果小舟舟出了……我还不会原谅陆母这句晦气话呢。
陆母被我犀利的视线逼得缩了缩脖子。
“你要想在这儿呆着，就安静地坐着，等结果。不要想通过跟我吵架获得存在感。我没时间也没心情，只会让保安以扰乱秩序的原因把你架出去。懂了吗？”
我看陆母一脸不忿，跟我吵架的心是铁了，干脆当机立断做个恶人，用恶形恶状把人唬住，让我能安安静静地等小舟舟手术结束就好。
陆母欺软怕硬，找了一圈没找到陆墨城，也不再吱声。
整条走廊空荡荡的，只有最南面的手术室亮着灯，护士偶尔进出，拿出一堆带着血水的纱布。
“护士，我的孩子怎么样了？”护士第三次进出时，我实在没忍住，上前拦了她一下。
“你是病人的直系亲属？”
“是。”
“那太好了！”护士的眼睛亮起来，“你是Rh阴性O型血吗？”
“不是，我是AB型血。”我当即掏出手机给陆墨城打电话，“是小舟舟需要输血吗？他失血过多吗？现在血库里没有血吗？”
“没有。”护士急的直跺脚，“RH阴性O型血是熊猫血，我们医院的血库库存量一直不够，现在从别的医院往这边调，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孩子的其他直系家属呢，也都叫过来问问血型，你先行动，我去给他拿最后一袋血浆。”
护士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了。
借了手机给陆墨城打电话，他不知道又去做什么了，始终不接。
我甚至都想雇人给陆墨城二十四小时打电话了。
“我来吧。”
我以为幻听了，不敢置信之外又透着一份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去。
陆母皱着眉起身，对我道：“我看不上你是咱俩之间的事，小舟舟是我宝贝孙子啊我得救。”
陆母的血被送去检查，后来得知她是A型血，我们捐献的血液，小舟舟通通用不上。
好在同市医院的血浆送得巧，正好在断货前一分钟送到手术室门口，给小舟舟续上了关键的一袋血。
天光大亮后，医生终于从这场艰苦的奋斗里走出来了。
“小孩子没事，恢复能力强，只要后续治疗跟上，就没有什么事值得挂怀。”
跟在医生屁股后面，看着他们把小舟舟推到ICU里去，我心里很不爽的滋味。
稍微提起的心又放下一些。
可是陆母转头就想对我发难，她让人翻出了陆墨城小时候的健康证，指着上面问我：“你是AB型血，墨城是B型血，一个B型血和一个AB型血，无论如何也不会生出熊猫血，你到底做了什么？”。
陆母指着我大喊大叫：“你背叛墨城，给他戴绿帽子！”
我拨开她杵在我面前的手指头：“陆墨城戴绿帽子你就这么高兴吗？”
“你说什么呢，疯子！”陆母一边推我一边嘟囔着，“等陆墨城来了，他当场就休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