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儿站在瞭望台上,远远望去。西边幽暗森林的参天古木耸入云霄,银色白雪编织的发冠让古木群看起来像一群垂暮的南方学者。北面是结冰的濯水,蜿蜒数千里,宛如一条史上巨龙。而身后的岐州,远处偶尔几处灯火亮如水银,那是驻扎着三万铁骑的靖西城,也是狗儿心目神往的故乡。
脚下可以看到距离卫城九里是一大片无处藏身的空地
空地上二十多人的队伍顶着风雪缓缓走来,他们牵着肥硕的骆驼,骆驼上背着沉甸厚重的包裹。
突然一声震天动地的轰鸣响起,不知数量骑着灰色巨狼的队伍突然出现在空地上的时候,狗儿赶紧向预备狼烟的烽火台跑去。
终于,狗儿来到烽火处,他摸索出怀中的火石,平定心中紧张的心情。呼,狼烟燃了起来,灰白的长烟呛得狗儿眼泪横流。
这时他向高塔下望去,狼人所骑的巨狼比寻常马匹还要高大数倍,冲在最前面的一二十个狼人口吐难明的怪异言语,双手手持火把。
这些狼头人身的恐怖怪物!
“将拿火把的射倒!”狗儿高声呼唤,可是没人能听到。
有几个守军手忙脚乱的乱射,偶尔有巨狼倒地,这样远远不够。
发石机!狗儿想到,他赶忙向发石机跑去,此时数千狼嚎同时响起,原来为了掩盖行迹,狼人用铁箍将狼嘴圈住,此时为了震慑敌心,他们又将铁箍取下。
狼性本来不喜欢压抑,取下铁箍后,一时齐鸣。
狗儿发狂般的奔跑,守在发石机旁的数个守军还在浑浑噩噩,狗儿喊道:“快,西南三百步,发——石!”
发石二字却被其他声音掩盖,轰!伴随着一声魔龙咆哮般的巨响,青石城墙被炸开长达数十丈的豁口,巨大的冲击力将远在东南的发石机振倒,啪,发石机的横梁重重砸在狗儿的右腿上。
“骆驼上是火药,哈哈哈,骆驼上是火药”
残酷的现实让狗儿疯狂,直至死亡悄无声息夺去他的灵魂。
······
小艾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了,饥饿感让他钻出娘亲的棉被,自从长着巨大狼头的恐怖怪物扫荡了西馆,西馆里只剩下他和老bao了。
老bao被岁月摧残的皮肤和容貌救了她,而小艾当时听从母亲的吩咐躲在箱子里没有出来。
老bao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女人,下半生都已入了黄土,她早年从事风月活动,晚年因此付出了巨大代价,各种妇女病折磨的她死去活来。她的牙齿尖尖的,像老鼠的龅牙。
小艾摇了摇发呆的老bao,“老妈妈,我妈妈去了哪里?”
老bao此时饿的形销骨立,无精打采,有气无力地说:“老娘还想知道呢?好好地西馆生意都被畜生糟践了!”
更气的是她好不容易通过盘剥ji女得来的钱财,都被狼族抢走了,因为她不交出所有的钱财,她就会被无情地杀死。
说完,老bao哭了,她鬼哭狼嚎着,悲叹着命运的不公。突然她望着小艾,嫩嫩的小手,滚圆的小腿,平坦的肚腹,她的两眼放出异样的光来,口水流了一地。
她太饿了。
为啥我早没有想到还有这块肥肉可以吃!
小艾害怕了,但他实在太小,没有意识到潜在风险的真正可怕,小艾小跑了起来,他声音充满了恐惧“老妈妈,你变得好可怕”
老bao追逐着这个猎物,他胸前的银币甩到身后,银币的亮光让老bao更加兴奋嗜血。
那可是一枚硬币啊!它虽然不多,但也足以让她买一百个馒头度日。
小艾毕竟才五岁,老bao不多费力就将这块肥肉拎在手中。
为了防止这块肥肉逃跑,老bao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打成结,将小艾拴在柱子上,望着煮熟的鸭子,老bao笑了,她已经有两天没有笑容了。现在她要到厨房去找菜刀。
此时她手中已有了杀人的刀。
嗒嗒嗒,一阵碎雪的声音。
老bao向门外张望,四五个狼兵骑着巨狼正向西馆飞奔,他们距离门口不过五六丈的距离而已。
老bao想逃避,但她还是不得不迎了上去。
狼兵们一言不发地捉住老bao,像一只鸡一样将她提在手中,一个懂帝国通用语的狼人,声音粗重而笨拙:“朱仙儿还有没有同伙?”
朱仙儿是妈妈的名字,妈妈得罪狼人了么?
老bao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她猜测朱仙儿没有把他们服侍好,对方才找上门来。
老bao道:“官爷,我们女儿有什么不对,还望你们海涵,我们都是风尘女子,哪有什么同伙!”
狼兵们对视一眼,提着老bao的狼兵拉着老bao向前一掼,老bao顿时化成肉泥。
“护杠多利亚”
狼兵吼道,他们找到引火之物,大火烧了起来。
这时一柄黑色的剑悄无声息的划过,五人同时身首异处。
好快的剑!
西馆旁的一座雪山,孤高而俊秀,雪山之顶上,小艾望着西馆在漫天大火中挣扎哭泣。
······
黑衣剑客指着燃烧殆尽的西馆,道:“孩子,你看,世界是何等的脆弱,建造西馆需要一两年,而毁灭西馆只需要一把火。”
小艾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为何毁灭比创造容易呢?
大火中倒塌的建筑让他着迷又困惑,这时他又想起老bao,那个可怕又有点坏的女人。
小艾紧张道“老妈妈还在里面!”
孩子果然如她母亲一样朴实而良善!
黑衣剑客抚摸小艾光洁的额头,道:“孩子,老妈妈早已经死了。”
小艾哭了起来,他这时虽然还未能了解生死,但也知道老妈妈似乎经历了十分可怕的事情。
而这可怕的事情让他恐惧,也让他怜惜。
黑衣剑客道:“小艾啊,你要记住,凡人不免一死”,黑衣剑客顿了顿,望向遥远的天空,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修士也不例外!”
······
“走吧,这场闹剧也该画上句号了。”
“叔叔,要去哪里?我要妈妈”
这时小艾已经身处半空,凛冽的北风刮得他睁不开眼睛,但他仍然努力眯着眼睛向下张望,一座座挺拔的雪山从眼前飞快的奔跑。
参天的古木,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他笑了起来,这是一个梦幻般的诡异世界,他暂时忘了老妈妈恐怖的眼神,忘了失去头颅的狼兵,忘了不知身处何地的妈妈。
忘了,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