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晨曦,天枢阁门前早已热闹非凡,各位士子早已等候多时,卯时一刻,大门开启,出来十名童侍,对着众人行礼。
高喊:“请各位士子入阁。”
说罢,众人分列两侧有序而入。
迂回的廊桥绵延曲折,绿草盈盈,长廊两侧悬挂着幽香的蒲席,半圆形的蒲席中间吊着绣花的香荷,花香扑面,情趣不凡。
带路的童侍,身着素衣,面带布冠,浅蓝色的束带轻轻飞扬。
穿过一座假山便来到了一座庭阁前,高高的双扇,皆镂刻着竹纹,铜锈色的门柱上挂着翠绿色的帷幔,倾泻而来,随风摇曳。
大门徐徐而开,明媚的光从四面八方倾泻而来,子胥踏光而来,一身白衣更添高雅神圣,粉白的面色下挂着一丝浅淡的笑意,俯身行礼。
随后步入屋内,众人跟随童侍进入阁中,屋内宽广,装潢精美,四周墙壁挂着水墨的四君子图,素色绣花的屏风一字排开,漆花的长条桌,四角镌刻着水波纹,方正的桌角摆放有序,整整齐齐,月白色方形的锦蒲,桌上摆着青花的笔架,波纹的水洗、极品的狼毫,四宝斋的砚台和镇纸…
子胥站在正位旁说道:“请各位士子落座。”
众人落座,看向子胥。
轻轻点头,从偏厅走出几个童侍抬出五篇相同的经文逐一摆放,以便于所有的士子皆能一贯详尽,随后书童搬来一盏香炉。
四周寂静无声。
“这篇金刚经便是此次初选的题目,请各位士子在两炷香的时辰背默并完整者为初选胜出。”
说罢,童侍点燃香以示遴选开始。
子胥不待停留便离开了。
一炷香后,童侍将金刚经收走,换了一柱新香预示书选开始,金刚经乃是梵文所著,字型复杂,句子拗口,通读且难,遑论背默,于靖打量着众人,有人成竹在胸,有人面色焦虑,甩了甩头,凝神,执笔。
弯着嘴角,双眼明亮闪着狐狸般的精明,所谓误打误撞,前几日阿娘的习字中刚好有篇金刚经,自己自幼跟在阿爹身侧,自小研习兵书,阵法,过目不忘。
此次参选人数众多,听竹阁、落雨阁、挽风苑、翠芳阁四座楼阁用于初选。
两炷香后,尘埃落定,门庭大开,明媚的阳光肆意的倾泻进来,完成誊录的士子纷纷走出来。静待三个时辰后公布入选名单。
参选的士子位于厢房内坐卧不安。
天枢门内人来人往,素衫的童侍行色匆忙。
天枢阁
子胥翻阅着童侍上呈的答卷,堂下各人皆各司其职,神色凝重。
“所有士子的答卷皆审核三遍以上确认无误皆可上报,摘选出字迹工整且书写无误的人选,呈报与我。”
“是。”
六月艳阳如火,耳边尽是蝉鸣四起,天枢阁内植被丛生,古树参天,一方天地,清幽别致,于靖坐在廊下,看着身侧踱步不止、面色焦灼的士子,弯起嘴角。
自己与他们不同,来此地一不为高官俸禄,二不为从军入武,左右是图个新鲜来见识见识,低眉取下腰间的玉笛放置唇侧。
霎时一阵清幽凌冽的笛声传扬起来,如一阵清爽的微风夹杂着细雨而来,顿消酷热。
一双云纹软靴踩了过来,一袭江水碧色长衫,素面云纹软靴,抬头去瞧,只见男子眉眼清澈,淡泊从容,天庭饱满,轮廓柔和,素色的发带挽着一头泼墨的长发,立身于一种寒门确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的高雅之姿,垂眸轻拜,举止优雅,眉目微垂,抬眸,微微一笑,如破云之晨耀眼和煦…
轻舟曲…
声音温软,吐字清晰:“碧波潭上水悠悠,荻花枫叶泊轻舟,正是六月鳊鱼肥,玉鉴木樨载船归。”
于靖微微一惊,收起笛子,俯身还礼。
男子俯身行礼,略带歉意道:“云浅失礼惊了公子。”
于靖急忙回礼:“在下于靖。”
“江云浅。”他自报家门后起身,看向于靖,目光落在玉笛之上,眸色一暗,顿了顿说道:“我瞧公子相貌不凡,深谙音律,心生敬慕不由唐突了公子。”
于靖摆了摆手道:“无妨,无妨。”
男子弯着嘴角又问道:“方才公子所奏的可是轻舟曲?”
于靖点了点头道:“正是。”
目光下沉落在玉笛之上,半垂着眼眸,似有犹豫,开口:“我瞧阁下这柄玉笛不凡,可否,一观?”
于靖愣了愣便呈上玉笛,江云浅小心翼翼接过笛子,细细端详,眉心一蹙,随后看向于靖,道:“公子,我瞧这玉笛做工不凡,且玉质极佳,怕是盛胤少有,如此珍贵,像是传家之物。”
于靖自骄的笑了笑:“那是自然,是家父好不容易求得,说是盛胤都…”像是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便哽住了,这笛子是阿爹用军功为自己求来的,说是盛胤独一份,是武家的象征,自己自小便带着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在这人头攒动、龙蛇混杂的题麟阁,若是被瞧出真身,这,看向江云浅,俯身一拜道:“多谢兄台提醒。这笛子乃是传家之宝若是出了差池怕是少不了一顿家法。”
“无妨。公子何必客气。”说着交还笛子,弯起嘴角道:“既是家传定要妥帖保管。”
于靖接过笛子俯身再拜。
男子还礼便告辞了。
于靖轻唤挽留:“公子…”
江云浅回身道:“江云浅。”
“江公子。”于靖快走几步赶上江云浅笑道:“于靖观江公子耳目极佳,实乃于靖知音。”
江云浅摆了摆手自谦道:“知音不敢当,于公子技艺高超在下佩服,一时神往便想结识…公子不怪云浅唐突便可…”
“怎会!公子所吟轻舟曲自是一代才子,能与公子相交是于靖之幸。”
二人相谈甚欢,大有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之意。
“喂,听说了吗,这次题麟阁选四大名门都派了人来。”
“听说了,我在翠芳阁瞧见了蓝氏的少公子。”
一个男子也插了进来说:“你瞧那是不是苏家的苏眠月和柳拂风?”
闻言,众人循声望去,江云浅闻言转头去瞧,隐约瞧着远处二人相伴远行…
嗡动着唇,苏眠月…柳拂风?…下意识的蹙起眉,于靖看着江云浅愣了愣小心翼翼的喊道:“江兄?”
江云浅回过神,歉意的笑了笑。
一旁的人还在喋喋不休:“苏柳两家是故交…”
“这下完了,十年一次的题麟阁选啊,怎么偏偏今年赶上了四大名门…”
于靖看向江云浅。
他看着远处淡淡道:“四大名门,苏家的文采步天下、柳家的丹青许如生、蓝家的琴音凤来仪,江…”他的声调突然降了下去以至于于靖有一时的恍惚,他接着说道:“还有萧家,萧家的棋艺世无双。”
勾起一抹浅笑,棋艺世无双,终究不是国手左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婉然一笑看向于靖道:“四大名门都到了,想来这次题麟阁选定然会格外精彩。”
“哎,放榜了!!放榜了!!”
不知谁大喝一声,原本还恹恹的士子一下子精神百倍,迅雷之势扑到了布告前。
只见两个童侍一左一右张贴着一张艳红的锦帛。
童侍刚刚离开一群人便涌了过去。
听竹阁书选入选名单
江云浅、萧亦辞、楚礼、于靖、傅寒、许承颐、宋濂,杜仲、方子玠。
萧麟昀、云琮、陈哲、贺杰、宥谦、江一平、林昊、琴熏、庆烁、安博彦。
楚良弼、楚祀、左倾岚、荣祯、顾昼、萧臣、叶修、澹雅、容景、凌修玙。
苏仕铭、王焯、虞渊、沈义、江沅、萧霁、周雪寒、苏轶、江广文、杜雅醇。
“云浅兄,你入榜了。”于靖看着榜首第一的江云浅。
江云浅看着榜文淡淡一笑:“于靖兄也入榜了。”
“那就同喜,同喜。”
嘴上挂着温润的笑意,眼神一瞟,笑意顿在嘴角,不远处立着一个少年人,一身月白色的长衫,胸前细密的绣着金丝麒麟纹,一手平放于腰间,一手背身于后,深处繁杂之声,男子站在一株雪白的琼花树下,零星的花瓣落在肩头与衣服融为一色,更突显胸前的金丝麒麟更加奕奕有神。
隔人相望,四目交汇,男子转过眼眸,微微抬起头,看着头顶的琼花,勾起嘴角,掸了掸肩头的落花,抬步离开。
………
……
另一面其他门阁也逐一放榜。
落雨阁书选入选名单
柳拂风、齐瀚、尚儒、赵砚之、杜衡、元勋、江枫、白敛、宁致、楚瑾晟。
苏眠月、萧亦徽、孙斐、楚祁、宋桥、祁记、冷文清、展辰、楚子鸣、木子赫
孟公韬、楚祎、景彧、谢元、赵煜、季彬、曹钧、极墨丞、沈嗣、江月白。
顾锦亭、言复、沈拙、江春生、王伯权、秦澈、明淳、谢璞、周继阳、吴敬梓。
“哎,又落榜了,我都已经三十有六了…”
“中了,我中了。”
一声冷笑传来:“这才是初选,还有正式的遴选,这会儿高兴太早了吧。”
“你!…”
一个士子拦住男子道:“算了算了。”小声说道:“他是楚氏的人,没瞧见榜上大多都是楚家的门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