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馨儿是前村赵三的女儿,上过女子学校,知书达理,人也长得苗条漂亮,吴家村后生吴志强对她产生了爱慕之情,就找了个机会向她示爱。吴志强的父亲是个茶叶商人,专门将南方名茶远到东北,卖给东北的上层人士,因为与在东北的日本人打交道很多,为了生意方便,吴父就专门叫儿子跟着一个日本人学习日语,所以吴志强会说一口流利的日语。十八岁时,吴志强的父亲患病死去,吴志强就应聘到海曲城中一家涉日外贸公司做翻译。
吴志强人长得魁梧英俊,赵馨儿对他也很中意,吴志强就跟其寡母刘氏说了这件事,刘氏就托了一个媒人上门求亲,赵三对这个优秀的小伙子也很赏识,就一口就答应了。
可是还没等到两人结婚那天,入侵中国的日本鬼子就攻占了海曲县,赵三在去城里赶集时,不小心碰倒了汉奸的自行车,汉奸对他大打出手,赵三气不过,争执了几句,那汉奸竟然掏出枪,将他一枪就打死了。血气方刚的吴志强眼着亲人的惨死,再看着攻入城内的鬼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义愤填膺,亦然辞去了外贸公司翻译的职务,参加了抗日队伍,临行前,馨儿为了表示非吴志强不嫁的决心,就执意与吴志强举行了简单的婚礼。
吴志强走后一年内,馨儿收到过他的两封家书,一封说他因为作战勇猛被提拔为连长,一封又说他带着弟兄们打了一个大胜仗,歼敌几百人,他又被提拔为营长,馨儿每次给刘氏念信时,刘氏也很高兴。
再后来,吴志强的信就嘎然而止,是死是活家里人都不知道,馨儿几次找人打听,人家都说不知,为此,刘氏整天郁郁寡欢,每天都带着马扎去村前大槐树下坐定,向远处张望,目光中写满期待,每次她见到个外人就会问人家:“你见没见过我的志强?”当然每次都是失望。
终于有一天刘氏病倒了,咳血不止,馨儿请来大夫,大夫给刘氏诊了脉之后,摇摇头说:“旧疾复发,已入膏肓,无药可救,准备后事吧。”
几天后,刘氏就快不行了,临死前拉住馨儿的手不肯咽气,馨儿明白刘氏的意思,就含泪说:“娘,你放心的去吧,我在家守着,哪里都不去,一定等到志强哥回家。”刘氏这才放手西去。从此家里就剩下馨儿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熬日子,馨儿更加想念志强哥了。
忽然有一天,馨儿听说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说吴志强的队伍被日军打败,他做了战俘,接着就叛变做了汉奸,现在就在省城做伪军的团长,馨儿却不相信他的志强哥是这种人。
这天,一辆黑色汽车开进了吴家村,径直驶到来到吴志强家门前,从车上走出几个穿黑衫、戴礼帽的人,他们簇拥着一个穿长衫、戴墨镜的男子走进吴家,馨儿正想躲避,那男子却叫了一声:“馨儿,是我呀。”馨儿仔细一看,叫了起来:“志强哥。”接着一头就栽进他的怀里。
此人正是那个失踪了很久的吴志强,他与馨儿拥抱了许久,接着牵着馨儿的手到了里屋,那群随从则在屋外守候。
吴志强正要与馨儿说话,忽然一个随从跑进来,说:“报告吴团长,本地保长李树奎前来报道,要为您接风洗尘。”吴志强不耐烦地挥挥手,说:“没心情见他,叫他给我滚。”那随从就出去了,馨儿看了这一切,心里终于明白了别人所言非虚,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一晃,但是她马上又镇定下来。
馨儿流着眼泪向吴志强说了他走后家里的情形,当她讲到娘临死前再三念叨着他的名字,不肯闭眼时,吴志强痛哭不止,接下来吴志强买了一些奠品纸钱,跟着馨儿去了娘的坟前,吴志强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回家的路上,馨儿对吴志强说:“志强哥,你一年多没回家了,我想求你今晚在家里陪我,行吗?”吴志强满口答应,还命令手下那帮随从先回城里住下,明日再来接他。
吴志强给了馨儿一些钱,让她置办一些酒菜,馨儿出去购置一番,又下厨忙活一阵,一桌子好菜就摆了上来,馨儿又从柜橱中拿出一瓶酒,给吴志强和自己倒上满满一杯,吴志强站起身端起酒杯,深情地对馨儿说:我这一走就是一年多,多亏你照顾咱娘还有这个家,我先敬你一杯!接着他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这时,吴志强忽然觉得腹痛难忍,他捂着肚子,看着酒杯,然后用不相信的目光瞪视馨儿,问:“这……这酒中有毒?”馨儿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她哽咽道:“这酒中掺了砒霜。”吴志强颓然道:“为什么你要给我下毒?”馨儿惨然一笑,说:这酒原不是给你喝的的,而是为我自己准备的,如果一旦你在战场上牺牲,我也不会独活,会用它陪你一起去接着馨儿大声质问吴志强:“你为什么要叛国投敌?你难道忘了我爹还有千千万万的中国人是怎么死的?我若放过你,你一定还会做对不起国家和老百姓的事情,倒不如今天来个大义灭亲。”
吴志强突然间仰天大笑,说:“哈哈哈哈,我没有死在战场,却死在家里,死在亲人手中,我不甘心呀,不甘心!”接着吴志强强忍腹痛,讲出了一段深藏心中的秘密。
原来吴志强并没有真的叛变,当初抗日当局苦于在敌人内部安插眼线太少,情报来源奇缺,当国民党中统局的人知道吴志强精通日语时,就决定叫他打入敌人内部,其实当初吴志强的战败,被俘,还有他的叛国投敌都是中统的人故意让他做的,为了使吴志强迅速得到敌人信任,中统局甚至还让吴志强给日军提供了一些无关痛痒的真情报,让日军尝到了一点甜头。
果然,日军开始信任吴志强,把他提拔为伪军团长,这样一来,吴志强利用职务之便,就能获得一些日军重要的情报,他也为抗战当局已经窃取了不少情报,为抗战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馨儿听罢,脸色惨白,她上前抱住摇摇欲倒的吴志强,哭道:“你为什么不早说呀?你为什么不早说呀?”吴志强艰难地说:“这……这份工作……要……要严格保密,对谁……对谁都不能说。”说完这句话,吴志强已经七窍流血,带着无尽的遗憾死去了。
馨儿抚着吴志强的尸体,撕心裂肺地哭了一阵,忽然间,她站起身,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说:“志强哥,你慢点走,馨儿陪你来了。”
说完,翠儿一仰脖,将那杯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