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传出慕白熟悉的声音,“进来吧。”
林七转身出去,将门带好,姜世安有些蹑手蹑脚的,慕白还是那个样子,只是宽大的袍子故意把烫伤的那只手遮上。
直到现在,有了灯光,姜世安才真正看清慕白的样子,虽然刚刚经历过那样一段惊心动魄的遭遇,他的发际依旧平整的簪进珐琅银发冠里,黑色的袍子交领处绣着祥云金丝,衬的慕白更加气度不凡。
姜世安行礼,“臣女见过王爷,叩谢王爷救命之恩。”
慕白坐在桌旁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笑了笑,“坐吧。”
她没再推辞,她知道慕白是怎样性情的人,慕白给她斟了一杯茶,“安姑娘,今日多有冒犯,还请姑娘不要计较。”
姜世安连连摇头,“当然没有,救命之恩,臣女都不知何以为报,只是不知道这群刺客是什么人,为何要火烧灵音寺。”
慕白抿了口茶,食指轻轻的敲着茶杯,表情淡淡的,“姑娘和夫人没事便好,至于刺客之事,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她明白慕白的意思,堂堂廉亲王深夜被追杀,一群刺客又要火烧灵音寺,这其中必然是有些秘密的,“臣女明白王爷的意思,多谢王爷提点。”
慕白笑了笑,又端起茶杯,不巧露出了胳膊上的那抹烫伤,姜世安从袖口中拿出一瓶药,“王爷,这是臣女同大夫讨来的烫伤膏,民女又加了些薄荷、无痕膏,不消几日,便能痊愈,也不会留下疤痕的。”
慕白有些吃惊,“我竟然不知道,你如此精通香料药材?”
她尴尬的笑笑,“有幸读过一些医书,了解一些,让王爷见笑了。”
慕白拿起那瓶烫伤膏,刚刚去救吕姜侯夫人因着夫人昏迷,为了躲避一块落下来的木板,不小心烫着了,本没想声张,回去处理一下便好,不想她却看见了。
慕白撩开衣袖,顿时计上心来,“药是好药,只是,我一人无法上药。”
姜世安赶紧开口,“我来,我来……”语罢,夺过慕白手里的瓷瓶,轻轻打开,抹了些药膏冰凉凉的触感敷在慕白的伤口处。
慕白深邃的眸子盯着姜世安,她没有太多的留意,一门心思觉得救命恩人受了伤,别说敷药就是床前伺候也是应该的。
姜世安认真的帮他敷好,“好了,王爷需注意,这几日伤口不要碰水。”
慕白低声应着,饶有兴趣的看了看自己的伤口,乍一敷上,当真有些冰凉凉的感觉。
姜世安收回手,只听见轻微的哐当一声,接着张璞元送给她的那枚玲珑骰子圆滚滚的从锦盒里滚出来,掉在地上。
她有些僵,心跳都漏了一拍,不知所措的甚至忘记了开口说话,慕白的视线盯着那枚骰子上,面上没什么表情,姜世安觑着他的神情支支吾吾的开口,“王爷受惊了,这是臣女朋友送给臣女的……”
慕白不说话还是盯着那枚骰子,在灯光下晶莹剔透的十分好看。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姜世安悔的肠子都青了,怎么每次丑事总是能让他碰到。
“看来,这个朋友非同一般。”慕白笑着,笑的姜世安毛骨悚然,她如坐针毡着最后决定起身,“王爷说笑了,臣女……臣女没有……”
所谓越描越黑,她起身把骰子和锦盒收起来,慌乱中又掉出一块极小的桃木牌,她有些手忙脚乱,偏偏又塞不回去,一时间看向慕白只剩了尴尬的笑。
“安姑娘别急,朋友送的东西,坏了就不好了。”
想来也是,姜世安暗自啐自己,自己的东西为什么要怕他,怎么好像被捉奸一样,想着想着把锦盒再一次收进衣袖里。
一时间无话可说,姜世安有些坐立难安,“看到王爷没事,臣女就放心了,王爷没事臣女就告退了。”
她起身,慕白慢悠悠的开口,“今日我在院子中救了你一事,还请安姑娘不要声张,也是为了保全安姑娘的名声。”
姜世安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一来一介女子深更半夜独自出门,被人胁迫,又被廉亲王所救,毕竟于理不合。
只是他这么着急和她撇清关系,姜世安心底一酸,而后又觉得自己有病,“这是自然,臣女定当守口如瓶。”
外面的空气中还存留着燃烧过后的味道,碧陶眼睛红红的,直到现在终于有时间和自家小姐说上一句话,“小姐……您去哪了,我一醒来您不在,吓死我了……”
说着又说不下去了,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我没事,我出去走了走,后来着火,我就去救母亲了。”
碧陶还带着哭音,“小姐,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您要是觉得不舒服,碧陶陪您……”
“好,傻丫头。”
姜柏亲自带人来灵音寺接走受伤的姜母并姜世安,辞别主持时还捐赠了不少香火钱,名曰重建之资。
从寺里回来姜世安才知道翠竹受了重伤,脸烧伤了一大片,除了伺候姜母,每日里都戴着个长帷帽,也不爱说话,姜世安来看姜母时,翠竹退去了隔壁。
姜世安看着翠竹落寞的背影有些心疼,姜母有意给她找个好人家,但偏偏毁了容貌,翠竹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这样好的年华,真是可惜。
姜母半倚在床头,翠竹是曾经服侍过姜母高婆子的长女,高婆子告老还乡便派了翠竹顶上,翠竹行事稳当,忠心护主,只可惜没有一个好结局。
“可怜了翠竹,还那么年轻,我刚刚给她定了婚事……”
姜母满脸的可惜,姜世安叹了口气,“母亲,你别担忧了,人各有命,这也许就是翠竹的命。”
姜母叹气,“这次真的是出门不幸,幸得廉亲王相救,我想着改日还是要亲自登门道谢。”
“自然是要谢的,王爷三番五次就安儿于危难之中。”
姜母眉毛一挑,“那日我听说你单独去找了王爷,孤男寡女的,说了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