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世安拿着祖母给的朱红烫金礼品册子,下车清点物品数量,很惊讶的发现竟然一个都没有丢,思量了半晌,最终以自己幸运作为结论。
又回到了马车的颠簸,姜世安觑着老夫人又有些不精神,于是故意和她说话,“祖母,安儿觉得,这才出了鄢都城没多久,怎么会如此荒凉破败。”
老夫人开口,“自古以来多少帝王家在鄢都定都,所有繁华景象都在鄢都,先皇有一则美谈,就是微服私访,从不被表面的繁华蒙蔽,往往展现问题的,都是最贫苦的地方。”
老夫人说到一半打了车帘望着外面,“这一路,少不了碰到强盗,若真碰到的,安儿你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语罢在在自己手上摘下一个戒指,“这个指环有一个暗藏的小刀刃,你戴好,遇到危险的时候轻轻一摁,刀刃就能弹出来,到时候就直接割恶人脖子,明白吗?”
姜世安有些诧异的盯着老夫人,如此狠毒心狠手辣的时候,在老夫人身上真的罕见。她细细研究着那枚戒指,制作这枚戒指的人该是怎样的细致入微,甚至能看清楚上面飞鸟羽毛的纹路。
出了鄢都五日后,老夫人的面色不是很好,姜世安搭上老夫人的脉,是有些中暑了,于是赶了一上午路的马车队在路边驿站停下,姜世安扶着老夫人下了马车,“店家,可有绿豆汤,劳烦店家上几碗。”
说是驿站,其实就是个木头搭的简易棚子,里里外外就一个店主,是老板也是小二,老板一脸歉意看着姜世安,“呦,这位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小店只有凉茶,没有绿豆汤,各位是从鄢都城方向过来的吧,那也难怪你们不知道,这年头除了鄢都哪里都是饥荒,今儿开春黄河洪水又泛滥,老百姓饭食不果腹民不聊生,哪里还有绿豆汤来。”
老夫人声音有些虚弱,但还是笑着,“店家莫要见怪,劳烦店家上杯凉茶,多谢。”
姜世安扶着老夫人坐下,从自己的包裹中取出一方干净的锦帕,“碧陶,去浸湿了拿来。”
碧陶应着,去河边浸湿了锦帕,觑着四下没人注意她,还顺便洗了脸,姜世安使劲拧出去多余的水,轻轻的给老夫人擦了擦额头和手心,“祖母,您多半是得了暑热,晚些时候咱们在客栈落脚,安儿给你开些药。”
老夫人笑了笑,自嘲般摇摇头,“到底是老了,不中用了。”
姜世安让老夫人靠在她的肩膀上,“祖母说什么呢,像祖母这般年纪身子已经很是硬朗了。”
店家热络的很,眼尖的看着她们一马车的货物,“姑娘,小的提醒姑娘一句,前面二十余里路便是俞源村,这个村子向来不太平,姑娘这些货物可真叫人眼馋。”
姜世安看了看店家指的方向,末了笑了笑,“多谢店家提醒,敢问店家前面的村子里可有药铺客栈?”
“村东头有个小药铺,但是铺子老板性子古怪的很,至于客栈只有一个悦客来。”
姜世安福了福身,“多谢店家。”
一路上走的很慢,到俞源村的时候已然暮色四合,姜世安吩咐碧陶并刘姑姑把祖母先在悦客来安顿好,自己则站在客栈外面四处观望。
觑着四下无人,从街边睡着的乞丐身上讨来一身衣服,起初姜世安有些拒绝,因为乞丐的这一身“饱经风霜”衣服的味道着实有些呛鼻,但是因着出门在外自己又是女儿身,又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她不是有多胆大自己一个人晚上从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找药铺,只是若是再带个人太过引人注目,她现在这般样子倒是刚刚好。
说是药铺也算不上是药铺,不过是个茅草屋外面零零散散的晒着药材,姜世安走近了细细看了看,倒还挺齐全,还没来得及敲门,门里突然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走开!臭要饭的!又来偷我的药材!”
话音一落,一个老伯手里拿着扫帚很是不客气冲着姜世安,姜世安赶紧退后几步,“老伯您别误会,我是来买药的。”
老伯胡子花白,“走开!鬼鬼祟祟的,我不卖!”
姜世安想说些什么,老伯扫帚一扔,碰的关上门进屋去了,她还没反应过来,老伯又打开门探出头,眯着眼睛盯着姜世安,“别想动我的药材,我可看着呢!”
她好笑的同时又有些无可奈何,只好又去敲门,“老伯,您真的误会了,我真的是来求药的,只因小女的祖母身染暑热,小女只好现在前来,请老伯卖给小女一些药吧。”
门里没有声音,眼看着天越来越黑,姜世安有些饥肠辘辘,反复敲门无果,只得坐在院子外面等着。
姜世安看了看天上的越集越多的乌云,蹙了蹙眉,这天气看起来不太妙,果然没有多久,豆大的雨滴开始掉下,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头发都已经被淋湿了。
眼看着老伯院子凉了一院子的药材,姜世安没有犹豫,一筐一筐的摞好,老伯意识到下雨忙开门去收药材,“乖乖,我的药材啊——”
话说到一半,出门便看见姜世安在雨中跑来跑去,怀里用衣服护住一筐筐的药材,姜世安喊他,“别愣着了,快收啊!”
老伯反应过来,赶紧跟着姜世安收起了药材,等到一院子玩吧个都被收进屋里的时候,姜世安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淋透了。
老伯有些不知所措,拿起一块干手巾递给姜世安,“姑娘,擦一擦吧。”
姜世安的碎发一缕一缕的沾在额头上,接过老伯的手巾笑了笑,“多谢老伯。”
老伯有些不好意思,苍老的脸上有些窘迫,“你看,姑娘,我不给你药你就走呗,还帮我收药材,我这……怪不好意思的……”
姜世安仔细的擦着头发,闻言默默笑了笑,“老伯现在卖给小女药,也不算晚。”
老伯尴尬的开口,“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不卖,只是姑娘啊,这天黑了还出来可不是个好选择啊。”
老伯给了她一个藤木椅子,“老伯,此话怎讲?”
老伯面色有些为难,“姑娘有所不知,这村子里都被天杀的强盗吓怕了,天黑了,是不敢有人出来走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