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踌躇须臾,颜王高声喝了一句,面前就速速现出一个侍卫装束的人。
“去好好提醒洪尚志一声,给本王看死了将军府,一只鸟都不能给本王放出来!”
“是。”
“黍州那边,让人暗中跟着,若有异动即可来报,若是不及,直接处理掉……”
“属下遵命!”
等人走了,颜王眸中的腥红仍未褪去,猛然拍案而起,气势冲冲地阔步往外走去。
西郢薛家遇难,怀王却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丝毫不曾因此而受到万俟演的迁怒,朝中诸臣也是言辞颇具,暗地里揣度着陛下的意思,那个妇人被押解在大牢中什么都不肯说,派去寻找神女的人也没有消息,如此看来,陛下十有八九是要动兵了。
早朝过后,万俟演留了万俟郇一小会儿,出宫时还有些官员并未走远,几位好事的就凑到万俟郇身边来,恭维地说了些话,又不免问道,“神女下落不明,会影响国运,陛下怎么绝口不提此事,怀王殿下可知其中缘由?”
闻声万俟郇心里透着些厌烦,不过未曾表露只说了些防止民心大乱之类没什么实质的话给搪塞过去,匆匆找了借口快步离去。
万俟演实在算不得什么高明的皇帝,特别是在面对宿辛这件事上,遍寻不得宿辛的下落,他竟然想派人去连岳要人,当真是愚不可及。
万俟郇面色沉沉,靠在马车的车壁上阖眸养神,皇兄对薛家动手他自然不大高兴,但是这件事不能再脱离他的控制,他好不容易劝下皇兄,更要审慎行事。
到了怀王府,万俟郇一掀马车的车帘就跳下了马车,疾步往府内走。
“殿下,那边传来的消息。”原本守在府门前的胡双一看到万俟郇出来也快步朝着万俟郇走去,将手中的一个小竹筒递给万俟郇。
“回去再说。”
到了会安院,万俟郇才打开那个竹筒,所言消息较他之前所想倒是好了不少,齐业被削了兵权,连岳上下就不足为惧了,更何况有颜王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又虎视眈眈的,连岳自顾不暇正是他们西郢的好机会。
瞧着万俟郇唇角扬起,胡双眨了眨眼,这么多日难得见殿下这般轻松。
“殿下,可是有什么喜事?”胡双开口问道,大概也猜出了一些。
“叫各处人马点兵聚集,抓紧操练,实战的机会来了。”万俟郇声音平静,自被齐业大败之后他如鲠在喉,更是精选了好一匹人马操练,正等有朝一日一雪前耻。
“殿下放心,那些人时刻准备着。”胡双正应和着万俟郇的话,就听外面传来动静,不多时又女子的声音传来。
“殿下,太妃娘娘想见您。”正是薛太妃身边的侍女。
母妃?
万俟郇眸色微动,叮嘱胡双几句还是开门走了出去。
“母亲身子今日觉得如何?”拾阶而下,万俟郇淡声询问。
母妃病得突然,日日都有太医来看,却始终没见有起色,他日日事务缠身去会春园也少了,母妃却似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若是以往定无论如何也要逼他助薛家脱离困境。
“今日晨起时觉得好些了,早上吃的也多些,今儿日头好,又出来晒了会儿太阳。”那婢子唯唯应道。
“嗯。”万俟郇只应了声就不再作声。
原本母妃想在王府办赏花宴的事他知晓,只是看此情形只怕是办不成了,等不到立夏,他就会领兵出征,为西郢开疆拓土。
去了会春园已经在外面不见薛太妃的身影,许是回屋里去了,万俟郇缓步走进去,薛太妃正坐在软榻上,身上还披着一个毯子,正由孟嬷嬷侍奉着喝着汤药。
“母妃。”万俟郇走去薛太妃身前,躬身行礼。
接过孟嬷嬷递来的帕子,擦拭嘴角,薛太妃摆手让孟嬷嬷下去,这才正了身子,懒洋洋地望向万俟郇,“王爷真是日理万机,我一个小小的太妃倒是总见不着你。”
薛太妃看似云淡风轻,还悠闲的玩着自己的指甲,早上在外头看院子里的蔻丹花开得正好,就让人摘来给她染了指甲,瞧着胭红还是不错的。
“儿子近日的确未常来看望母妃,是儿子的不是。”万俟郇敛下眸子,温声认错,薛家的事不了,母妃在气头上也是应该的。
“日日来看有什么用,那些虚礼是做给旁人看的。”薛太妃并不领情,淡淡扫了万俟郇一眼,却对上万俟郇亦是淡淡的眸子,心里不由有些按捺不住了。
可是又想着之前孟嬷嬷劝自己的那些话又生生压制下去。孟嬷嬷是个明白人,大约就是让薛太妃莫要心急,他们家殿下是有盘算的人,咄咄紧逼只怕生分了他们的母子情还讨不着好。
果真是儿大不由娘,没想到她竟然做事还得顾着自个儿子的脸色,真是窝囊。
思及此,薛太妃咬了咬唇,不由叹了口气,窝囊就窝囊吧。
便随口说道,“神女可找到了?”
“还未。”万俟郇言简意赅。
“这么久了,那个妇人还未交代?”老娘稀罕听你说这些没用的话?薛太妃心中腹诽,面上还是得带着笑,继续耐心道。
“她是硬骨头,牢中极刑也用过,就是不吭声。”万俟郇脸色都不变一下。
“那是不是……”薛太妃有些激动,可话一出口又赶紧截住了,咽了咽口水,是不是你们判错了?鹤轩再不懂分寸也不会做这样的错事,还有薛家也是在冤屈啊!
薛太妃有苦说不出,憋得脸都红了,一甩帕子又不知说什么。
万俟郇自然知道薛太妃的心思,意不言表,却道,“神女再寻不到,许过不了多久,双方必起战事。”
“你,你又想打仗?”薛太妃惊道,面带愠色,“人家连岳的将军不是传了信来说那妇人是抓错了,你们怎么就是不听,到底有没有阴谋也得查的清楚再决断,这般鲁莽会出大事的。”
“曾经去过连岳的人都见过齐夫人的容貌,他们都指认那个妇人。”万俟郇淡声道。
“……”
到这地步,薛太妃总是憋不住了,以前觉得她儿子多好多聪明,好了,如今那聪明用在她身上了,报应呐报应!
“那你就说,你外祖家的事你打算如何?他们一直待你不薄,鹤轩的性子你也最是清楚,这么荒唐的罪名根本不足以服众。”
“此事陛下已交由大理寺去查,儿子也不知情。”
“查,有什么好查的?”薛太妃有些抓狂,大口的喘着气,伸手撑在软榻上,显得人更虚弱了。
孟嬷嬷听见屋里动静赶紧进来看,又见到薛太妃被万俟郇气的难受,便上前去扶着薛太妃的身子。
“走走走!你走!做你的狗屁好王爷,我只当没你这个好儿子!”薛太妃气急,有些口不择言,指着万俟郇就是一阵大骂,她生的什么儿子,倒不如养一只狗还会给她取乐子呢!
万俟郇薄唇紧抿,须臾,拱手行礼道,“儿子告退,明早再来给母妃请安。”
“滚,明儿也别来了,来了白惹我心烦!”薛太妃又是一阵大吼。
恍惚中万俟郇已经走了,只有孟嬷嬷抚着薛太妃的背,一个劲儿的劝慰薛太妃保重身子,却也不敢提万俟郇。
好一会儿,薛太妃才算是静下来,仍旧怒目圆瞪,“派人去天牢提本宫好好看看那个妇人!”
“娘娘,这,怕是不妥吧!”孟嬷嬷面上有些为难,如今薛家落难,他们家娘娘行事更应该小心才是。
“有何不妥?本宫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给本宫去好好问问那个妇人,谁还能来同本宫说个不字?”薛太妃冷哼一声,总归是姓万俟的,不姓薛,到头来还是要她自己出手。
“不仅要去,还要光明正大的去,到了地方要让那些狱卒也在周遭守着听着。”薛太妃继续道,眸底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