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起来,我感觉要生了。”寂静的夜晚突然传出了一个小小的声音,似乎怕吵醒其他睡熟的人们。这是某个小城农村的一户人家,深夜除了狗吠声、熟睡的鼾呼声再也闻不见其他的声响,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这个飘雪的冬日点下了一丝紧张的气氛,毕竟在这个年代这个村子里找不到专业的妇产科医生。然而……
“要不你再坚持坚持,等天亮了我再带你去医院?”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这个家里的第一个孩子,没有经验,男人也没见过比别人生孩子,不懂女人生孩子是等不得的。不是男人不心疼女人,实在是天黑路滑又寒冷,怕把女人跟未出生的孩子冻坏了,也是男人年轻贪睡。
女人不出声了,既委屈又生气,觉得男人不心疼她。女人背过身去,默默的委屈着。而这时疼痛感越来越强烈,也越来越频繁,终于女人忍不住大叫了出来。
而此时睡在正间的婆婆听到了动静,披了衣服来到门前敲了敲门:“老大媳妇,咋了?”
“妈,俺感觉好像要生了。”女人咬着牙说。
“伯明,赶紧送你媳妇去医院。”老人一听有点急了,觉得这俩孩子还真是不懂事,也不赶紧去医院。话说完也不管他们,就去自己那间屋子准备生孩子要用的东西,这可是他们安家第一个孩子,怎么也不能亏着了。
等老人把东西都包好了提着包袱出来,却没看到本该要去医院的两口子,老人再次来到门前,问:“咋还不走。”
“娘,没事,你回屋睡吧,也就再两三个小时就天亮了,俺再让小边坚持坚持,等天亮了,俺送她去医院,到医院再生。”男人还一副没啥大不了的,不就是生个孩子嘛。
就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可是把老人气笑了,觉得自己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可算从自己亲儿子这里知道了女人生孩子还能自己挑时候,想啥时候生就啥时候生的?
男人见老人生气了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错了,再看看自己媳妇疼的脸色煞白,这时候就顾不得自己睡觉了,立刻随便穿了外衣抱着女人就走,就在快走到停放摩托车的小棚子时,突然男人停下了,略有的尴尬的问女人:“你尿裤子了,要不你先换条裤子咱们再去医院?”
紧跟在后面的老人一听就知道这应该是破了羊水,孕妇一旦破了羊水,孩子出生也就很快了,老人细细在心里一估算,从家里到医院以这种天气来说恐怕来不及了,遂让男人把女人抱回房间,大声喊了还在睡觉的小儿子去叫住在几户外的大伯,而自己就赶紧去灶房生火烧水下面条,好让媳妇吃饱了有力气生产。
安家大伯是这十里八村有名的兽医,此刻刚给村北头老田家的母羊接生完,刚清洗好了栓了门准备睡一会,就被叫了来。在没有医生的情况下,他这个兽医也就只能蒙头顶替医生的角色了。
在等安家大伯来的时候,面条已经熟了,老人端着苗条走进屋里,房间里空荡荡的,就只有女人一个人在。而男人紧张的在房间里待不住,就到大门口等人去了。“娘,俺觉得屁股那里好像有东西在动。”
老人一听抓紧撩起被子一看,孩子已经生出了大半个身子了。而此时老人和女人听到外面安家大伯的喊声:“老大媳妇咋样了?”
“他大爷,孩子已经出来一大半了。”老人着急的喊话。于是在这种混乱的状态下,在一个兽医的指挥下,老人不熟练的操作下,女人顺利的产下一名女婴,而老人也第一次亲手接生下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起名叫安阳。
据说名字的由来是因为安家大伯刚接生完小羊羔接着辅助接生了女婴,安家大伯觉得孩子跟小羊有缘分,所以要叫羊,这个字有很大的纪念意义。男人觉得一个小姑娘叫羊不好听,不同意,要自己给孩子起个好听的名字。而安家大伯却说男人在这次生孩子的过程中没起啥作用,就只知道在院子里来回乱转,还要时不时的喊上一句坚持坚持,马上就天亮了,就是一个招人恨的存在,没有资格给孩子起名字。而男人说他是孩子的爸爸,名字就该他起。
正在争执不下时,安家快高中毕业的小儿子说,嫂子生孩子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马上就要迎接太阳了,就叫太阳的阳吧,既有羊的谐音还好听。就这样名字很快的被定下了。
两年三个月后,女人再次要生孩子了,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一次,男人早早的就带女人来了医院,此时他们已经不住在农村老家,两口子因为做生意的原因在小县城租了房子,当然在县城租房子也不仅仅是为了做生意,更是为了逃避计划生育。
这次值得欣慰的是男人终于没有再让女人坚持到天亮再生了。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开始不断的催促媳妇抓紧住院了,只是这次却忘了女人生孩子需要人照顾,忘记通知家里人,从女人开始感觉疼痛开始男人就紧张的一直走进走出,来来回回不知疲累。而女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疼的翻来覆去,生二胎要比生头一胎疼痛好几部倍。
隔壁病床的老太太看这小两口,尤其是男人手足无措的样子心生怜悯,就主动坐到女人旁边帮女人揉捏腰部,用以减缓疼痛。纵是如此,女人依然觉得疼的厉害,男人看了也心疼,但天生口茁,不会哄人,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要做什么才能减缓女人的疼痛。
过了良久男人终于憋出一句安慰女人的话:“要不你这次就随便生生,等下次不用你生了,我替你生?”
这话说出去男人没觉得有啥问题,但病房里其他人都笑了,女人也想笑,奈何实在太疼了。
帮女人揉腰的老太太笑骂道:“你这孩子,你要能生还需要女人家受这份罪?”
这次女人给男人生了个儿子,起名叫安鹏程,寓意鹏程万里。
只是女人这次生产却发生了大出血的问题,经过医治女人度过了危险期,也因为输血和激素,女人由原来的苗条身材终变的胖胖的,男人见女人似乎为此不开心,也曾安慰过女人,却被女人彻底嫌弃了。当时男人是这么说的:“没事,胖一点也好,滚着走比双腿走路快,还不累腿。”
而这几件事不知道是太经典还是让女人太感动,倒成了女人或抱怨男人、或笑闹男人、或与他人闲聊的谈资,当然也成了在日后男人过世后女人怀念男人时的美好记忆。
这一段过往安阳和安鹏程都不知道听女人絮叨了多少遍了,每一次听女人说起,女人都是充满着温柔与笑意的。而安阳也会跟自己的朋友、丈夫、孩子说起这一段往事,因为这就是她父母两人的爱情。没有轰轰烈烈,没有惊心动魄,只是一丝会心的甜蜜和深藏的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