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服,这是韩文君对石人宗的评价。
她也行走江湖许多年了,可是石明宫这样的,她是第一次见到。
捻着信纸,韩文君仿佛看到石明宫的信徒,在锦云国派去镇压的军士面前,大喊着“不自由,毋宁死”的口号,悍不畏死,前仆后继的样子。
“‘如果不是为自己的梦想而活,那活得就毫无意义。’这话说得真漂亮啊。”少师意一边念叨,还一边笑着摇头。
蒙煜城也是哭笑不得,“如果他们不是高喊着这样的话,去打劫府库的话,本王倒也从心里钦佩这个石人宗。”说着,蒙煜城突然想起了什么,手有些抖地指着韩文君还没有看完的信纸,“倒数第二张,那个,对,就是那张,你们看看,他们说的都是什么。”
少师意和韩文君头碰着头,看着信纸上的东西,过于精彩的内容让少师意不禁喃喃念出了声,“十五日,有乱民十四,高呼‘民既自安,官吏无用’,冲击府衙,杀死府卫一人。十七日,府卫之子以‘护府而死,是府吏无能,引来群愤’为由,为乱民鸣冤……”
少师意脸上笑意收敛,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愤民无罪,是吏无能……’杀父之仇也能这样揭过,倒是好一个忧国忧民的壮士!”
韩文君也哑然失声,这邪教,既杀人父,又坏人子,当真是可恶之极。
蒙煜城重重地叹了口气,“可是这些乱民,我们没有证据说他们就是石人宗的信徒。”
少师意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韩文君和蒙煜城也聊不来,大厅一时间惊得有些压抑。忽然,韩文君能感受到身旁少师意的气息在渐渐地变化,一种难以言明的气势正在节节攀升。
“小弟。”韩文君有些担忧地唤了一声。
蒙煜城与少师意确实是不熟,在他看来,少师意是颇为圆滑的少年郎,仅此而已。
韩文君和少师意认识的久了些,从白鹿山庄往锦官城的路上,她知道少师意粗通医术,身法卓绝。她在锦官城照顾少师意养伤五个月,陪少师意学枪三个月,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默默地看着少师意,看着这透彻如琉璃一般,一眼就能看透,却又始终看不出这块清澈通透的琉璃,有多高,有多厚,有多宽。
她知道少师意,但却不认识少师意。
就比如,她现在很清楚少师意是在生气,却不知道少师意会怎么发泄这股气。
“王爷,石人宗在哪?”
韩文君心头一跳,“小弟……”
“你是说石人宗在云间的驻地,本王倒是查到一处。”蒙煜城挑眉一笑,“少侠想要杀上门吗?”
少师意摇摇头,再次昂首时,又是笑容干净的少年。
“王爷说笑了,我既然断定石明宫是邪教,那又怎么会把邪教在明面上的驻点当作破口。”
蒙煜城赞赏地看着少师意,刚才就算他,也感受到了少师意身上浓郁的杀意。他还以为,这个年少的侠客,会一怒去杀人泄愤。
“我只是想看看,石明宫放在明面上的,是怎么样的人。”
蒙煜城是云间城的地头蛇。这云间城,除了那个左手国印右手佛珠,明明不是大奉人偏偏年轻时在大奉江湖创出了偌大地名头,直到现在还稳居天榜第十的锦云国主蒙烨城,就数蒙煜城的消息最灵便了。
所以,蒙煜城说石人宗云间城南门外十六里整是石人宗的落脚点,就绝不用多走一步。
少师意数着自己的脚步,停在了门前,门侧立着独眼石人像,错不了。
扫地的老翁抬起头,老眼有些朦胧地看着少师意,“阿弥陀佛。”
少师意笑着单手回礼,“老人家,这里,可是石人宗法师们暂住的地方?”
老翁笑着点点头,指向了门内,“这里便是法师们歇息的地方。”
少师意让开半身,老翁扫着地,从少师意的身边擦了过去。
老翁的脚迈到少师意的身前,老翁的脚迈过少师意,而后,随着一道剑光,老翁又倒回了少师意脚下,头颅滚到了很远的地方,血流成了泊。
少师意推开了门,一脚跨过高高的门栏。
“那小子杀上门去了?”越雎显然被韩文君的话吓得不轻,“这小子,我看他的时候觉得他挺稳重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这么莽撞的事?”
“石明宫的人嚣张非常,万一不合常理,真的就藏匿在那处,少师少侠此去岂不是有危险?”
鱼雁谣担心的时候,软糯的声音众甚至都带着轻微的颤抖,好像是什么至亲的人闯入了龙潭虎穴一般。即便是韩文君女儿之身,都不禁生出怜爱与自责之感,好像自己让少师意一个人犯险,是滔天大罪一样。
然而韩文君很快就反应过来,心下一寒。白露轩的莺声燕语奇功,在歪僧木鱼经出现前,一直都被认为是江湖第一音功。传说中的白露轩的大司音,只要说上一句话,就能让无数人为之发狂,甚至为之赴死。
有夫之妇还这么媚气,一看就不是好人。韩文君的眼睛不经意在鱼雁谣身上几个地方扫过,又看了看自己交放在身前的手,心中火气更盛,有些气恼地把手放到了身前的桌案上。
越雎发现眼前的人突然心情差了起来,不禁有些愕然。这雪公子,自己是越来越看不透了。当初助她诈死,帮她摆脱北仙的时候,还是个虽然武功高强但一眼就能看到底的落落公子。现在人恢复了女儿身,却反而深沉难测了起来。
一旁的鱼雁谣倒是意识到了什么,轻咬着唇抿出了个笑容。可这浅浅的笑容纵然如昙花一般绝美,却也如昙花一般短暂。鱼雁谣美眸中的灵光一散,姣好的面容上又挂起了微微的担忧,看着就让人的心大石压着似的疼。
那孩子,可不要出事啊。
就连对少师意的实力最为韩文君,也被美姬那一抹惹人怜爱的忧色感染,兀地有些不放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