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所有能自行狩猎的猫到鹰嘴岩下集合！”飞灵洪亮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冥爪打着哈欠从学徒巢穴探出了头。
秃叶季已经彻底到来，刺骨的寒风刮在身上，就如冰锥般刺骨，即使是不惧寒冷的玄冰族猫也感到凉气透过皮毛，深入肌骨。
在落叶季的尾声，落雪艰难地分娩下四只小猫，但有两只耐不住换季的寒冷，升往灵族。剩下的两只小猫——小火和小雷，正在育婴室前打闹。
“飞灵召集族会了！”小雷尖叫道，“我想当学徒！”
“小雷！”被推搡开的小火不满地将弟弟挤到后边去。
正好路过的小梦轻轻蹭了蹭小雷，小声说道：“别着急！你们才两个月大呢。”
“你们今天要成为学徒了吗？”小雷好奇地睁大了眼睛。小啸猛地扑倒小猫，朝着小雷大喊：“还早呢，我们还差一个月多！”
他们真有活力。冥爪懒散地伸了个懒腰，缓步走向鹰嘴岩。那里已经三三两两聚了一群族猫。
学徒们照常挤在一起。一爪看见冥爪走来，欢快地打着招呼：“午安，冥爪！”
“午安！”冥爪抖了抖毛，“你们怎么出来这么早？躺在窝里不好吗？这么冷！”
“你是烈火族猫吗？”冬青爪笑道，“长着一堆厚厚的毛，还在风中瑟瑟发抖！”学徒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一爪还被无毛死猫吓过呢！”石楠爪猛不丁喊起来，“长毛猫算什么？”
一爪有些窘迫，他收起笑容，扭开了脸。“别拿这事开玩笑。”他厉声说道。
其他学徒再一起哄堂大笑，冥爪抖动耳尖，用尾巴轻拍一爪的脊背以示安慰。
这确实不好笑，冥爪心想。那天晚上，她和冬青爪溜去废墟探索，却探到一群未知的谜团。虽然很不甘心，也只能止步于此。
“对了，怎么不见枫叶爪？”焰桐忽然发问，“不应该是她的武士仪式吗？”
冥爪环顾四周，确实没有她的身影。
“在那！”石楠爪摆动尾尖指向一个地方，枫叶爪从巢穴后现身，谨慎地走向营地中央。
她的每一寸皮毛都梳理地干干净净，在黄昏的光晕下，毛尖闪烁一片金红，琥珀色的眼眸如同一汪平静的湖水，翘着白色尾尖，缓缓走来。
她打扮得这么亮丽是干什么？为了给谁看吗？冥爪不解，枫叶爪的目光似乎在朝这边望来。
也许是给焰桐看吧。他特别宠爱妹妹，枫叶爪也特别喜欢在焰桐面前打扮得干干净净的。
“天哪，她太夸张了吧。”一爪眯着眼睛嘀咕着。
待枫叶爪就位，飞灵请咳一声，扫视这猫群。随后，他开口道：“漫长的秃叶季到来了。在经历了落叶季的洗礼，我们的一位学徒也终于通过了武士考核，即将成为一名优秀的族群武士。”
“枫叶爪的狩猎技巧十分出色，动作快速敏捷，下手果断。她的战斗技巧也已经悉数掌握，只不过，她还是过于仁慈善良，不忍于勇猛战斗。”作为枫叶爪的老师，暗音起身发表了对她的评价。
“善良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你需要学会如果去运用她。”飞灵朝着枫叶爪点了点头。
“我，玄冰族族长飞灵，恳求祖先在天俯瞰这名学徒。她已经经历了长久的训练，领悟了武士守则的精髓，所以我在此郑重推荐她成为一名武士。枫叶爪，”
枫叶爪忽然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
“你愿意尊奉武士法典，保卫我们的族群，即使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我......我愿意！”她努力调整着，以优雅端庄的姿态答应道。
“很好，那么凭借灵族的力量，我赐予你武士名号。从现在起，你的名字就叫枫叶雪，灵族以你的忠诚与善良为荣。”
“枫叶雪！枫叶雪！”焰桐率先大声喊起来，紧随其后的是几只年轻的公猫，包括石楠爪。他激动地尖叫着枫叶雪的新名字。
“他们可真卖力。”冥爪趁着大家都在呼喊时低语道。“是啊，石楠爪可为她着了迷。”一爪趁机调侃道。
冥爪看见枫叶雪又一次往了过来。这次，她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一爪，并走了过来。
“看来她要找的是你。”冥爪嘻嘻一笑，飞快地从一爪身旁溜开，“祝你们聊得愉快!”
她跑到巫医巢穴旁。月溪正在里面整理草药。她将每种草药都摊开，分拣出没有干枯掉的部分，存在冰石池旁，确保它们保持新鲜。从命名仪式到现在，她一直都在做着这件事。
“嗨，冥爪？”月溪忽然叫出自己的名字，这让冥爪吓了一跳。“有什么事吗？”
“呃......”冥爪感到难以开口。她的思绪再度回到那个阴暗的一天。
＊
“她能醒过来吗？”
“性命无碍。只是......”
“只是什么？”
“石灵那一掌打得太重，导致她的肺部受损......也许会留下永久性的影响......也不说不定呢。”
“而且她的左后腿在落地的时候严重扭伤，会不会导致骨折我不知道，但最差的结果就是......她的后腿会留下残疾......”
“不......”
耳边断断续续传来两只猫的谈话声。冥爪隐约听出是月溪和虎尾。她竭力睁开眼睛，微弱的月光从洞口射进来，浓浓草药味弥散在空气中。
我这是......在......
冥爪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稍一挪动，侧腹的伤口就剧痛起来，同时，肌肉的僵硬容不得她移动半分。
见她醒来，月溪激动地把视线投过来。“别动!你的伤口会撕裂的，好好躺着好休息!”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睡下去呢。”虎尾勉强露出笑意，调侃道。
冥爪用视角余光看见，身上涂满了刺鼻味道的药浆，后腿被一卷卷叶片和蜘蛛网混合物包扎起来。腹部的撕裂处敷着厚厚的药膏。
“我......”
她一开口，甜甜的血腥味便涌上喉咙，微微的刺痛感从胸口开始向全身蔓延。
“你的伤很重，还是先别说话了。”月溪体贴地建议道，“待会把药吃了，你会感觉好些的。”
“唔......我们有些事想跟你谈谈。”虎尾看向别处，低下嗓音说道。
冥爪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两只猫。
“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她点点头。在暗夜族，她和石灵狠狠地干了一架。
这些她记得很清楚，包括中间的过程，最后的结果。
“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吗？”
面对月溪的质问，冥爪不解地歪着头。不是她做的，还能是谁做的？
“你一爪解决了石灵剩下的两条命。”月溪认真地看着冥爪，说出这句话。“星空落已经找过我了。当然，如果石灵还剩下更多的命，也许你能杀掉他更多次。”
什么？冥爪吃惊地一甩尾巴。她当时只是出于愤怒而与石灵一战。但......仅仅一击就要了他两条命......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冥爪顾不上伤痛，脱口而出。
“放心。”虎尾安抚道。“只有我，飞灵和月溪知道。其他猫我们没有告诉。”
冥爪紧张兮兮地把头迈进了臂弯。灵族啊......可别让族猫们知道!我可不想再被孤立了!
月溪温暖的气息呼在脸上，这让她安心不少。“别担心，冥爪。”她话锋一转，小心地开口道：“我想问问.......你能感觉到，你有什么特殊能力吗......？”
“......没有。”
月溪得到这个回答，十分诧异。她小声嘀咕着：“这不可能啊......”
虎尾打断了她。“你先出去吧，我......想和她单独聊聊。”
冥爪耷拉着耳朵，听着月溪离开的脚步。
虎尾迟疑了一会。她犹豫地撇开目光。“其实......我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冥爪好奇地抬头，看着老师，有什么异常的吗？
“你在对峙石灵的时候，你的眼睛变成了......蓝色。虽然只是那么短短一瞬，但我看得很清楚。”虎尾低语着，“而且......你那时的眼神，就像一个冰冷的杀手......”她的声音越说越小。
然后，她直视冥爪。“你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喂喂......要不要那么夸张啊......当时我真的气在头上好吗？有什么事我有必要瞒着大家吗？!......”
面对这般提问，冥爪也只能苦笑了。她很想将所想的那些话说出口，但伤痛不容许她这么做。
她只能摇摇头，作为回答。
虎尾沉默了一会。“好吧......”她露出复杂的神色，却坚定地说，“无论怎样，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或者什么苦恼的，可以来找我。我绝对会尽我所能帮助你的。”
“......我的学徒。”
......
＊
月溪的声音将冥爪拉回现实。“你恢复地很好，没有什么残疾!看来之前是我多虑了。”她柔和的声音让冥爪感到很舒服，“是哪里不舒服了，还是有心事难受？”
冥爪还是感到难以开口。她来找月溪并不单单是因为之前的那些事。
在这几个月里，她时常会做一些梦。那些梦，总是先衔接着，却断断续续。又清晰，在某种意义上却十分模糊。
没错，就像是对某只猫一生的回忆。
冥爪隐约记得，那是一只黑色的猫。脖子上似乎戴着什么东西，一只脚爪是白色。
还有部分记忆片段，仿佛很刻意般地在她脑海回荡。比如，那只被一爪杀死的虎斑猫。
一切都如同麻乱地塞满了大脑，让她的生活喘不过去来。
她必须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想再被所谓的预言和梦境困扰了。既然是灵族的所选者，为什么没有任何灵族猫来告诉她，这一切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我宁可当一只普通猫，而不是各种麻烦搞得身心劳累!她在心底嘶吼着。
终于，冥爪鼓起勇气，说出了她一直想提的请求：“四灵聚会......让我跟你一起去灵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