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无通只觉得头脑都要爆开了,充斥着一股无穷无尽的痛苦,难受,煎熬,一阵阵想要死去活来。
他不明白自己发生了何事,也不知道此一刻外边正在发生着什么。
脑海中的记忆变得格外混乱,种种诡谲阴暗的视像在他感知之中呈现,扭曲地变化。那不是眼睛中的东西,但的确是被他所“看到”。
那些视像被一格格分裂,出现大量的人影、某些事情的片段、吵闹声尖叫声,还伴随有一些不可名状的异类在嘶吼。阴厉森然里又升腾着一股绝望泣血的味道,嚎哭声一直在响,嚎哭声一直在响!
某些狰狞得认不出是什么东西的面孔冲上来就想扑咬他,抓着他的脸就咬,抱着他的头颅狂啃。
“混蛋,这些都是什么?不,不不不不,滚开,给我滚开——”血盆大口的黑暗将蒙无通所有的视野都充塞殆尽,将他吓得是悚然一惊,汗流浃背。
蒙无通激动得开始乱骂!
“滚……滚开!全都滚开啊,不要靠近我!!”
一种歇斯底里的像疯子一样的神态出现在了他的脸上,与平素以来的蒙无通简直判若两人。那病弱苍白的年轻人形象几乎不复存在。
蒙无通失去了镇定,在这昏迷之前的躁乱情绪在这种情况下甚至变得更加狂烈。
发抖和寒颤的症状也在加剧,蒙无通不久就感到自己全身湿淋淋的,几乎像从黏汤里捞出来一样,全身都是汗!
这般昏迷中,他的意识却在进一步地变得迷浊混沌,程度不断在加深,宛如梦中之梦,昏迷之后正在进入更深层次的昏迷。
阴诡暗谲的种种视像渐渐消失不见,疯乱狂躁之景纷纷如风吹雾岚褪去,露出其后真实的山形岳貌——
那是一片灰浊的世界!
过了好一会儿,蒙无通才意识渐渐清醒,呆滞在眼中缓缓淡化。他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自身。
此时只觉无比虚乏,仿佛整个人都被掏空,饿得厉害,身上一阵阵虚弱得冒冷汗。
“我这是怎么了?没醒?这里不是楼里,这里是识海?不该……不该啊,我怎么可以进识海来,不入第一胤初境,元气根本无法贯穿灵胎泥丸才是……”
蒙无通浑浑噩噩的,突然又是悚然一震,尖声道:“不对,这里不是识海……这里连识海也不是!”
一丝惊恐在眼中迅速放大。
他试了试运转《星渝流转功》,竟然连本初最微弱的那一丝元气也无法使用,无御行之感,无肉体存在。
但蒙无通却看见在他运行元气而感受不到肉体经脉存在的时候,眼前竟是浮现出了一条条漆黑的丝线来!
元气应该被他驱驭引动的。
可是经脉没有感觉了,仿佛自体内虚化,成为了虚无……而他眼前忽然浮现出来的丝线却在随着他元气的行径在动!
这是怎么一回事?
惊恐过后是惊惘,蒙无通没有感觉到危险存在,这才心神稍定。但眼前的未知仍旧带来一股慌张与无所适从。身体内部巨大的无力感、愈发明显的空乏感也让蒙无通的慌张加剧。
他一停下操纵元气,眼前的丝线就迅速就变得黯淡,随即暗灭。
蒙无通一讶,被吸引了心神。
“这是什么情况?”他咬了咬牙再催运那丝已近不可感应的元气,脸色涨红狰狞时,发现黑色丝线便再度闪现于前方。
黑色的光亮在那线上一闪而过!
丝线迅速变得灰暗,在这苍白无垠的世界里就像一根孤独飘零的浮草,孤零零的没有一个同伴。
蒙无通似乎感应到了这条丝线的情感,他不自觉的有些怔滞。
为什么他感应到了其上的孤独,还有一种苍凉?可是苍凉……怎么会有苍凉?一条什么都不是丝线为什么会跟人一样感受苍凉?
蒙无通不解,浓浓的疑惑此刻占据主导。
猛然间,蒙无通却好像听到了顾言的声音,他神色一变,立时露出惊喜之色喊道:“顾言你——”
声音却是刹那模糊。
断断续续的就像隔着一重山,云遮雾罩的,他根本听不分明。蒙无通回头顿时滞住,看不见人影,他神情又变得焦躁和阴沉下来。
“这里究竟是何处?”
可惜这里实在没有人回答他。甚至因为他的元力本就几近于无,那丝微弱元力随着驱驭很快就也是消减,那条丝线也一下子闪了闪隐灭了。
见此一个皱眉,微微顿然之后,蒙无通的表情就更加阴沉了几分。
元气是仅有的变化,可他根本也没有多少元气可用,难道就只能等死吗?
抑制着冲动,蒙无通试图恢复平静,枯坐半天,强忍着那股空虚与虚乏之感,他却没有等来任何改观。
焦躁不安的情况持续加重。
他试图强行运转《星渝流转功》,试图强行激发熔炉血,但终究是不行,一次次的不行。他那衰弱的体魄核心就像一个永远不会满足的黑洞在吞噬着他的气血。一只凶恶的饕餮!
一次是这样,永远是这样……
“该死的,为什么弱血症这种东西回落到我头上?为什么半血也要跟真血一样五百年修为不进就送入熔炉?为什么那些真血之人有镂金身,也有额外资源,而我们就要做厨役、做劳役不得休息?混蛋混蛋混蛋!啊啊啊……”
暴躁之中生出戾气,是愤怒!
蒙无通整个人开始发狂,消逝的那一丝微弱元气从体内再度漫溢出来。就像舀净了的泉眼岩石里再次浸润出水分。
这是正常的规律,但似乎被加快了。
蒙无通被愤怒主导之下失去理智,没有发现那种微妙的变化。空乏虚弱的体内感觉这一刻被愤怒狂躁的情绪完全压制。
被掏空的地方被愤怒给填满。
面孔一丝扭曲,逐渐变得狰狞妖异就像恶鬼,蒙无通下意识地动起了那丝元力,随即看到前方灰浊的一片世界里再次出现了一条黑色的丝线。
那丝线在发亮,比之前要更亮!
蒙无通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珠也在隐隐变得灰浊,他却发现在那黑亮的丝线出现之后,其不远处若断若藏地出现了一抹灰霞。
那个小东西拟人化地听到蒙无通的声音,竟然惊住了。
蒙无通立时眼中精光一炸,说道: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