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救好他，我……我可以把命交给你们。”
蛇妖纱耶的一番话，又引得陆晞和与老陈面面相觑。
“你先变回来，站起来说话。”老陈先是要对方变作人形，这才继续询问道：
“他得了什么病，有去过医院吗？”
“不知道，医生也查不出来，只道他是体虚。”重新变回渔家女的纱耶摇了摇头。
站在一旁无事可干的陆晞和正仔细端详着向余吉的面貌，好一会儿才恍然记起：
此人不正是当日送检样品时，埋头走路撞自己身上的那位吗？
江郡还真是小。
蛇妖继续说道：
“余吉眼里的世界和你们不大一样，他可以看到很多……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因为这个，余吉在别人面前表现得笨拙寡言，与待我时的温柔体贴完全不同，就像换了个人一般。
“我发现其中端倪后，便问过他为何要表现得那般迟钝，让别人尽以为他是痴愚，他却和我说，他不喜欢和黑影打交道……
“追问之下，我才得知，他眼中的人类并非人类，而是一团团模糊黑影，只有我在他眼中是人形……
“一开始我只道他是得了什么癔病，与他一同去寻医生，还煎去好几副药。
“可，可就在几日前，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还变得更严重了，余吉一直在说什么，说什么黑影全变成了血肉之类的话……”
纱耶兀自在那叙说着，老陈听得还有些茫茫然，陆晞和却是琢磨出了个大概：
智力障碍，不一样的世界，看不到的黑影，血与肉，海中邪祟……
身为前资深跑团玩家与老不死人（注1）的陆晞和，一下便将这些线索与另一时空中的某个概念串联在一起。
这不就是san值过低吗？
san值，全称sanity，即心智值、理智点，指的是个体对于已知事物的理解的沉淀与储存，并在此基础上对外部世界进行认知构建的能力总和。
简单地讲，心智值可以笼统地视作意志力与精神力。
先天发育与后天经历，比如大脑发育缺陷以及创伤后应激障碍，都会对精神意志产生影响。如果将这部分影响量化，便对应着心智值的升降。
相应地，一个人的意志与精神越强，他的认知世界就越为稳固，心智值就越高，反之则越低。
因为大脑发育不全的缘故，向余吉的初始心智值偏低，由此导致他能看到正常人所看不见的事物，即拥有所谓的灵视。
而在同蛇妖纱耶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心智值受到邪祟的影响，进一步降低，灵视攀升，以往见到的人形黑影便化作了更为可怖的血肉。
摸索出个大概的陆晞和与搭档一番附耳交流、说出自己的推测后，便朝着纱耶开口说道：
“办法倒是有一个现成的。
“你与你家郎君本就妖人殊途，他会变成今日模样，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你之故。
“若你能离开他，让他不受影响地好生住院调养上三五年，即便不能变为常人，也是能恢复旧观的。”
纱耶听过后，久久低头不语。
总觉得这桥段在哪见过……陆晞和赶走多余的想法，加重了语气，继续说道：
“这不是提议，这是要求。
“身为缉事，我们不可能坐视邪祟危害平民的安全。
“我也知道你们感情深厚，但是你必须从他身边离开。”
纱耶依旧低头沉默，却是处于昏迷状态的向余吉忽然有了动静，他虚弱地张合着嘴唇，无意识地呼唤出声：
“纱……耶……”
蛇妖的头埋得更低了。
“有你这么处理的吗？要她离开去哪，回海里吗？”却是老陈开口打破了僵局。
她吐槽过陆晞和的处理手段，转而说道：
“别的不论，一个是邪祟，一个是受伤的平民，怎么说也得把他们带回去一趟吧？”
“也是。”法海上身的陆晞和点点头，认为老陈说得对，朝着蛇妖改口道：
“总之，你还有你家郎君需要要和我们走一趟。
“你家郎君我们会送到江郡厚生医院做一次更全面的检查——放心，不会伤到他的。
“你也是，保持现在合作的态度，我们一样会保证你的安全。”
他之所以敢这么这么处理，也是有着自己的底气与考量——一方面他已经确认了这蛇妖的实力，是真的没有吃过人，不然也不会菜到这种地步；另一方面，只要老陈想，她随时可以催动纱耶体内的龙梢子毒素，彻底将蛇妖溶解。
在能够充分掌握局势的前提下，友善不失为一种收益更大的选择。
“好。”纱耶稍作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她确实不想与心上人分离，但自家郎君的身体，着实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陆晞和走在最前，纱耶扶着向余吉走在中间，老陈殿后，一行人离开破败木屋，前往渡轮码头。
“傻大个，被抓喽！”
“傻大个傻大个，你怎么啦？”
四人走在路上，立即有几个好事的熊孩子围了上来，大呼小叫地吸引着旁人的注意。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哟，官爷，这是怎么了？”
“他犯什么事了？”
向余吉虽是痴愚，但也是海临镇的一份子。几个小孩一喊，纷纷有镇民聚拢过来，关切地向陆晞和出声询问。
“各位父老乡亲，让一让让一让啊。”陆晞和示意村民让开一条道，“他发了急病，得带到郡里去治。”
一众看热闹的镇民闻言立即配合地闪出一条路来，闻讯而来的陈里正更是先一步去码头买了船票，以免四人耽误行程。
“你家郎君在这的人缘还挺不错。”陆晞和将票价补给陈里正，坐进简陋的候船大厅，对着纱耶随口提了一句。
“镇上的都是好人。”纱耶小心地扶着自家郎君躺在长椅上，“你们两个也勉强能算。”
这会纱耶对陆晞和的态度倒是比起先前好上许多，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也只有这般天真的性子，才有可能看上一个世俗眼中的痴愚儿。
“你们会……会告诉他们我的身份吗？”纱耶却是突然想起什么，不安地问向两人。
“原则上，我们不会让百姓知道你们的存在。”老陈在另一边坐了下来，又给向余吉做了遍检查，随口说了一句：
“有时候，无知并不是一件坏事。”
“那就好。”
客运汽轮鸣响了靠岸的汽笛，驶进了海临码头。
“你们怎么来了？”陆晞和看向走下船的三人，“不是说有事传信吗？嗯？老秦，你怎么也来了？”
来人正是周阑夜与李璐依，以及陆晞和的顶头上司秦岳。
“出事了。”老秦面色凝重，“刚刚有艘客轮失踪了。”
“怎么回事？”陆晞和与老陈反问道。
“这班客轮超过了安全抵港的时限，在一个时辰前失去了联络。
“沿途既没有收到求救信号，也没有发现事故的痕迹。
“老萧那边传信给我，我就带小周小李过来找你汇合，一起去看看……
“卧槽？！”老秦向着陆晞和介绍过情况，却是瞥见了一旁的纱耶，瞬间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摆出战斗姿态：
“你这边又是什么情况？”
“特殊样本，你别激动，老陈已经把她控制住了。”陆晞和安抚着激动的顶头上司，“失踪地点能确认吗？”
“就在这附近……你确定能控制住？”秦岳不放心地反问。
“龙梢子，你见识过的。”老陈插了一句。
秦岳立即不问。
“这样，我们兵分两路：老陈你和阿夜负责把这俩人带回司里，老秦，我加上璐依去失踪点探查情况。”陆晞和向着自己的队友们快速部署起行动计划。
“好。”除秦岳之外的三人一同应下。
出于一个缉事长应有的谨慎与警惕，陆晞和又找了个借口，将周阑夜拉到售票厅外，小声交待道：
“上船后，阿夜，你和这俩人保持距离，保护好他们的安全。
“但如果他俩有什么异动，不要犹豫，直接射杀那个女人，制服那个男人，明白吗？”
周阑夜点了点头。
“去吧。”陆晞和将手中的船票尽数递给周阑夜。
在查清情况前，海临镇后续航线的所有客轮暂时停运，以防出现第二起事故。这班刚刚抵达的外轮船现在便要返回江郡，老陈与周阑夜正好带上纱耶与向余吉二人上了船。
而陆晞和则招呼着秦岳与李璐依，去寻镇民租借渔船，出海搜索客轮。
小半个时辰后，急速前进的木制渔船上。
抱着双臂的秦岳站在甲板上，扭头问向陆晞和：
“你们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邪祟的可能性比较大，如果是人犯下的，客轮上的人不至于一点反应时间也没有。”陆晞和擦拭着黑剑思忖道。
“但什么样的邪祟才能让一艘大轮悄无声息地消失呢……”李璐依接过了话头，突然，眼尖的她看见了飘荡在海面上的某样物什：
“组长，副司，那有东西！”
骤停急转的小渔船甩出一道白色的弧线，朝着李璐依所指方向航去，陆晞和探出锁链勾住那物什，将其捞了上来。
是一大块沾了血的破损布料，似乎是直接从衣物上撕扯下来的。
“陆晞和莫名觉得这块破布有点眼熟。
还带着个口袋。
他伸手往里一探，掏出来几张被海水浸透的纸糊。
是牛轧糖纸。
“操！”
——————我是稍后（指24小时后）补上的分界线——————
注1：指coc桌游以及魂系列的主角，皆是克系相关作品。
对不起，昨晚码到一半心态有点崩，调整了好久才缓过来。
有的时候真的在怀疑自己有没有讲故事的才能。
但转念一想，QTMD，老子写小说图的是自己开心，别人爱不爱看、看不看得进去，关我屁事。
这么一想真的就释然多了，不愧是我。
